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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guī)头蚓鸢耦}名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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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兩個月前,一模一樣的言語出現(xiàn)在陸尚口中,那時她滿心歡喜,只以為是夫君待她有了兩分寬待。

    可這份歡喜持續(xù)了不足兩個時辰,現(xiàn)實就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姜婉寧閉了閉眼睛,幾乎不愿回想當(dāng)時的場面。

    ——她被人驅(qū)到地上,指著鼻尖罵不知廉恥,床上的那人滿臉冷漠,三言兩語,便將她指成妄圖靠爬床上位的女人。

    或許在陸家人眼中,她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罪臣女,在陸家最大的用處,也只是叫陸尚好起來。

    卻不知,往前數(shù)上兩年,她在京中也是無數(shù)人求娶的對象,她自幼習(xí)得詩書琴畫,被養(yǎng)得矜而不嬌,柔而不弱。

    家族落敗沒什么,在她看來,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那就沒什么熬不過去的。

    可這一路走來,太多太多的變故,以至當(dāng)母親重病無醫(yī),她只能以自己作為籌碼,尋了個急求喜事沖喜的人家,三兩銀子,把自己賤賣了出去。

    她也曾想過自己或許不好過,也多次忍受了婆母的苛待,可叫她如何都沒想到的是,本該與她相知相與的丈夫,也只會整日怨天尤人,冷眼看她備受磋磨,更甚至親自做那施責(zé)者。

    從那以后,姜婉寧再不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不后悔救陸尚回來,也不會再起什么弄死他的念頭,至少在與家人重逢之前,她得好好活著。

    而陸尚,便是她活著的最大籌碼。

    ……

    陸尚明顯感覺到,姜婉寧的表情冷了下來,望向他的目光中添了幾分默然和抗拒,可他把說過的話琢磨半天,也沒覺出哪里不妥來。

    再一想,小孩子的性子最是多變,何況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會高興一會不高興的,也沒什么意外。

    他招呼姜婉寧點上蠟燭,又把被褥抱到床上來。

    姜婉寧只字不發(fā),全聽他的吩咐。

    等一切都整理妥當(dāng)了,她才說:“許大夫開的藥已經(jīng)熬好了,放了有兩個時辰了,我去給你把藥熱一熱?!?/br>
    陸尚點了點頭,剛要說什么,卻聽兩人之間突然響起一陣“咕嚕”聲。

    沉默倏爾蔓延。

    陸尚遲疑著低頭,正待問上一句,就聽那熟悉的肚子叫聲再次響起。

    他這回是在親眼看著,也仔細聽著,終于認(rèn)定這聲音是從姜婉寧身上發(fā)出的。

    他忍不住笑了:“不是說不餓?”

    姜婉寧對他的調(diào)笑感到不適應(yīng),又少不得覺出兩分窘迫。

    好在陸尚曉得小姑娘們的自尊,笑過一聲也就算了,他原是想叫姜婉寧自己出去吃東西的,忽然想起原身對他的態(tài)度,一時拿不準(zhǔn)其余人的想法。

    他略作思量,終究還是說:“你扶我起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br>
    他倒想自己行動,但也不知是在棺材里躺久了的緣故,還是這具身子太差勁,他的四肢至今酸軟著,能靠床頭坐起來已是不易。

    倘若真叫他自己下床,陸尚敢保證,他剛踩上地面,就一定會摔趴下。

    姜婉寧遲疑片刻:“你才剛好,能出去嗎……我可以給你端回來?!?/br>
    陸尚說:“不用,我自己去看看?!?/br>
    姜婉寧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但也不想跟他爭論,只好挽起袖口,上前幫他起身。

    事實證明,陸尚還是高估了他倆。

    光是讓他從床上離開,兩人就折騰了小半刻鐘時間,等他好不容易雙腳落到地面,兩人皆是出了一身汗。

    姜婉寧費力撐著他的身子,抬頭看一眼房門,更是一陣無望。

    而陸尚也不比她好多少。

    姜婉寧畢竟不同于專門照顧人的護士,年紀(jì)小不說,又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雖叫她幫忙,卻也不好將全身力氣都搭在她身上。

    這就導(dǎo)致他一邊借著姜婉寧的力,又要控制著收力,只在她身上靠一靠,更多的重心還是落在他那雙軟趴趴的腿上。

    兩人走兩步歇一歇,從床頭到門口,又是走了小半個時辰,當(dāng)房門被推開,殘陽照進屋里的那刻,陸尚恍惚聽見了一聲嗚咽。

    然而等他轉(zhuǎn)頭,姜婉寧除了皺著一張小臉外,并沒有其他異樣,還能喘著氣問一聲:“直接去廚房嗎?”

    陸尚沉默片刻,先問道:“廚房是在?”

    姜婉寧雙手都占著,只能揚揚下巴:“一直直走,最前面那個小屋就是?!?/br>
    陸尚用眼丈量了一下距離,看著不遠,但考慮到剛才走的那一段距離,他可不敢逞強。

    “要不……”叫叫人?

    不等他說完,只聽側(cè)面哎呀一聲,隨后便是個男童大聲喊:“爹娘,大哥出來了!”

    陸尚聞聲望去,只見是個約莫八九歲的小孩,頭上揪著個小發(fā)髻,脖子上掛了個拇指大小的銀質(zhì)長命鎖。

    與此同時,姜婉寧在他身邊小聲說:“那是五弟陸光宗。”

    陸光宗瞪著一雙大圓眼,看看陸尚,又看看姜婉寧,天色偏暗的緣故,陸尚并沒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很快,陸光宗又大喊一聲:“爹娘快來!喪門星把大哥帶出來了,喪門星要把大哥給摔了!”

    只聽里屋噼里啪啦一陣響,不光陸老二他們房里,就是其他幾間屋里也出來了人。

    陸尚并沒有去關(guān)注出來的人有誰,他只是黑著臉,嚴(yán)肅地看向陸光宗:“你剛才喊什么?”

    “???”陸光宗不明所以,看向身后的陸老二和王翠蓮。

    王翠蓮一驚一乍地走著,刀了姜婉寧一眼,緊跟著就要往陸尚這邊湊。

    哪想陸尚揪準(zhǔn)了之前的稱呼,無視一眾人打量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陸光宗:“陸光宗,出來!”

    一聲厲呵,滿院人都呆住了。

    王翠蓮:“這、這是怎么了……光宗你惹你大哥生氣了?”

    她對陸尚雖是多有不忿,可他畢竟是村里難得的秀才,好與不好,遠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說道的。

    就連在家里,明明她給老陸家生了三男兩女,五個孩子加起來,都不及一個陸尚重要。

    就算她的孩子叫光宗叫耀祖,可走在外面,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陸尚才是光宗耀祖的那一個。

    就像現(xiàn)在,她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只要陸尚一生怒,她首先就要把態(tài)度擺出來。

    王翠蓮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就把陸光宗拽到跟前來,啪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你個混賬東西!你大哥生病還沒好,你就敢惹他生氣,我平時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陸光宗被打得一愣,呆呆地看著他娘又要落下來的大掌。

    就在這時,陸尚突然說:“等等!”

    他眉頭緊皺,聲音越發(fā)冷厲:“我還沒有說是什么事,二娘動手太早了點,既然是我與陸光宗之間的問題,我自會與他解決?!?/br>
    王翠蓮面容一僵:“是、是……那陸尚你的意思是?”

    陸尚沒應(yīng),再次叫到:“陸光宗,站出來?!?/br>
    這一回,陸光宗再不敢猶豫,縮著肩膀站到中間。

    陸尚指了指姜婉寧:“你剛剛叫她什么?”

    陸光宗越發(fā)莫名,雖能看出陸尚生了怒,卻根本沒往別處想,到這時還傻乎乎地說:“喪、喪門星啊……”

    “放肆!”這一聲不僅嚇到了別人,就連姜婉寧都不禁一顫,仰頭看著他的側(cè)顏,完全摸不準(zhǔn)他是什么意思。

    陸光宗聲音里帶了哭腔:“可是、可是大家都這么叫的……大哥你之前不也這么叫嗎,我、我又喊錯什么了?”

    此話一出,陸尚只覺太陽xue一鼓一鼓的。

    他幾次吸氣呼氣,勉強將那口郁氣壓回去,他盡量保持平靜,可心底壓著怒,說出的話也添了幾分肅正。

    “我不管之前如何,但不管怎么說,阿寧也是我正兒八經(jīng)拜過堂的妻子,你們對她不敬,便是對我的不敬,更何況,這次我能僥幸活命,也全是阿寧救了我?!?/br>
    “以前那些,也有我的不對,但從今往后——”他將院里的所有人一一看過,明面上是說給陸光宗,但更是說給說有人聽。

    “這是你嫂嫂,你待我如何,待她就要如何,懂了?”

    這番話推翻了陸光宗一貫的認(rèn)知,他吶吶不知如何。

    還是王翠蓮先反應(yīng)過來,她快步上前,按著陸光宗的腦袋就往下低:“還不快點跟喪、跟你嫂嫂道歉!”

    “對、對不起……”

    直到被趕回屋子里,陸光宗還是滿腦袋的問號。

    而王翠蓮在后面一邊推搡著,一邊大聲念著:“那是你嫂嫂,記住了!下回可不能喊錯了!”

    陸光宗耷拉著腦袋,一路磕磕絆絆。

    可是等王翠蓮關(guān)門時,她卻是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還嫂嫂,我呸——”

    眼見陸光宗被打發(fā)回房里,剩下的人三三兩兩湊過來。

    陸老二和陸顯接替了姜婉寧的位置,問清他要去的地方,兩人一左一右,徹底把陸尚架了起來。

    兩個大男人的力氣,遠非姜婉寧能比的。

    前不久還叫兩人覺得遠的廚房,不過一眨眼就到了。

    陸尚在前面被家人簇擁著,姜婉寧則獨一人走在后面。

    她面上第一次露出難以掩飾的恐懼,連著手腳都在發(fā)寒,整個人宛若一根繃緊了的弦,一碰即斷。

    上回陸尚對她流露出善意,叫她遭了全家人的羞辱,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不擇手段的輕浮女人。

    那這回呢?

    這次他在家人面前的維護,又是想到了什么新把戲?

    姜婉寧才告訴了自己,只要能好好活著,沒什么不能忍的,可這才過了多久,她就不敢想往后了。

    第6章

    家里的廚房說是做飯的地方,其實也兼顧了一家人吃飯。

    屋子不大,最左邊是吃飯的桌椅,對面則是鍋灶米缸等物,兩者中間放了幾個大木匣子,用來收容一些雜物,至于平日燒火做飯的柴火等,就全堆在門口。

    小小的一間房,卻是堆放得擠擠挨挨。

    只要在屋里一站,一眼就能將屋內(nèi)所有盡收眼底,陸尚無意深入,便叫人把他放在了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