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guī)头蚓鸢耦}名 第32節(jié)
陸尚念了許多聲冷靜,盡量溫柔地把姜婉寧的手拂下去:“沒事,別怕?!?/br> 他?轉(zhuǎn)頭望向王翠蓮,眼中盡是厲色:“三兩銀子是不是?” 王翠蓮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吶吶點了頭。 “等著!”陸尚說完,大步闖回房里?,中途踹開門連關(guān)?都沒關(guān)?,也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很快又走了出來。 他?將幾塊碎銀子砸在王翠蓮跟前?:“三兩,把身契給我??!?/br> 王翠蓮瞪大了眼睛,驚得沒法兒,她回神后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把碎銀子全攏在手心里?,然后從地上?爬起來:“不、不行!” “三兩是之?前?的價錢,我?還養(yǎng)了她好幾個月,給她吃給她穿,還叫她有了住的地方,三兩已經(jīng)不夠了,得十兩才行!”王翠蓮原是想?說更?多的,到底是怕了陸尚,只咬出個十兩。 但這三兩已經(jīng)是陸尚短時間內(nèi)能拿出來的極限了。 之?前?在觀鶴樓拿到的預(yù)付款是很多,但他?也要考慮后續(xù)花銷,輕易不敢妄動。 而?提前?支出的五兩銀子,在經(jīng)過鎮(zhèn)上?采買和署西村的買賣后,也剩余不多了,就這三兩銀子還是他?翻遍了整個屋子才湊出來的,把這三兩給出去,他?便?是真?的分文無剩。 只萬萬想?不到,王翠蓮能不要臉到這個程度。 陸尚掌心開開合合,甚至動了再換銀票的心思,可這一回,姜婉寧緊緊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用力搖著頭:“夫君,別……不值的,太多了……” 那可是十兩銀子呀。 便?是她再怎么想?把身契捏在手里?,也沒得白白便?宜了王翠蓮。 陸尚扭頭望著他?,眼底一片黑沉:“你不要身體契了嗎?” “要,我?想?要的——”姜婉寧聲音里?帶了點顫意,“等我?把字帖交給書肆,我?就有錢了,我?可以?自己贖回來,我?就能把身契拿回來了,不急這一兩天?!?/br> 算算日子,她交字帖也就這一兩日了。 聽聞此言,陸尚終于恢復(fù)了兩分冷靜。 而?旁邊的王翠蓮更?是兩眼放光,她想?再提一提價格,卻被陸尚投來的眼刀止住了話茬。 陸尚一字一頓:“那就說好了,十兩銀子,把阿寧的身契給我?,還差七兩?!?/br> “二娘既然事事算得這么明白,那也別怪我?跟你掰扯個清楚,等晚上?我?會找龐大爺問?清楚,他?之?前?送來的禮花了多少錢,加上?豬rou和魚的價錢,還請二娘都補齊?!?/br> “至于說什么報官不孝……呵?!标懮泄戳斯创浇?,“不瞞二娘,我?沒打算繼續(xù)科考,這點子身外名,有沒有也沒甚差別,還是二娘先想?想?,能不能熬過大獄去吧?!?/br> 話已至此,兩人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陸尚去到廚房,將王翠蓮帶回來的背簍搬了出來,甩手丟在她跟前?,臨走前?又點了點墻角出的禽畜:“那些雞鴨鵝兔子,別叫我?看見你再靠近?!?/br> 說完,他?拉上?姜婉寧,回房重重合上?了房門。 院子里?的聲響,大寶和龐亮都聽了個清楚,雖然他?們有許多東西不理解,卻也聽出了陸尚的勃怒。 兩人進來后,大寶和龐亮全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退去墻邊,低著頭,好半天才敢偷偷打量一眼。 陸尚很久沒動過這么大的火了,猛一冷靜下來,卻是胸口火燒火燎的,眼前?更?是一片朦朧。 姜婉寧看他?狀態(tài)不好,忙去倒了水,又服侍他?躺下,幫著解開了前?襟,用床頭的書本幫著扇風(fēng)。 就這樣?過了小半刻鐘時間,陸尚才緩和些許。 他?閉著眼,抬手抓住了姜婉寧的手腕:“不用了,歇下吧?!?/br> “等把你的身契拿回來,我?就去探聽鎮(zhèn)上?合適的住處,我?們搬出去住?!边@一次,他?不再問?詢,一錘定音,“就你和我?,不在陸家待著了。” 陸尚從來都知道,他?形單影只多年,一向是個冷心冷情的,便?是轉(zhuǎn)生到了這具身體,對其家人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要論什么親情,實在太過淺薄了。 若非姜婉寧在最初激起了他?的兩分憐憫,又始終陪在他?身邊,恐怕連她也不在他?的顧念范圍內(nèi)。 而?且他?忘不掉,那日天光微沉,小姑娘一本正經(jīng)地跟他?說—— 夫君,我?賺錢養(yǎng)你。 便?是到了現(xiàn)在,陸尚每每想?起,都是想?笑。 笑過之?后,心底又是止不住的悸動。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大本事,也就是于商途有幾分經(jīng)驗,剛好,能搞些銀錢,叫兩人過得滋潤些。 院里?的爭吵到底還是嚇到了兩個孩子,后半晌,姜婉寧便?沒叫他?們習(xí)字,轉(zhuǎn)說起之?前?看過的一些故事。 “相傳在南山之?巔,積雪常年不化,有一千年蓮,乃稀世珍品……” 大寶聽得驚嘆不已:“那最后是狐妖守住了雪蓮,還是被人奪走了去?” “肯定是狐妖守住了雪蓮呀……”龐亮脆生生說道。 之?后兩人就雪蓮去處爭論了起來,直到到了下學(xué)時間,還沒爭出個結(jié)果。 今天陸尚特意把龐大爺攔下,他?先是夸了龐亮認(rèn)真?,趁著兩個小孩互相道別時,問?道:“龐大爺上?次送來的那些東西,方便?問?問?您價格嗎?” 龐大爺一愣,未曾想?這么多天過去了,陸尚竟還在糾結(jié)之?前?的禮。 陸尚掐頭去尾,含糊說道:“家里?進了賊,把您之?前?送來的東西全偷走了,也是碰巧,后來被我?們逮到了,只是那些東西她都用了,我?便?合計著,叫她照價賠償。” 龐大爺?shù)谝环磻?yīng)就是:“那可報官??!” 陸尚笑笑:“所以?還請您跟我?說說,里?面都有什么,價值幾何。” “龐亮是個好孩子,在家里?這么多天,無論學(xué)習(xí)還是什么都適應(yīng)了,只要你們不嫌棄,自可以?一直學(xué)下去,那便?也無需在意虛禮了?!?/br> 龐大爺被他?說得徹底安了心,他?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那些東西里?面要說值錢,也就只有一盒點心貴了點,大概四?兩,再就是一些臘rou和熏rou了,多是豬rou,只有一小塊牛rou,加起來大概二兩銀子,再有旁的……”零零散散合計起來,也有十兩了。 饒是知道龐大爺大手筆,陸尚也不禁倒吸一口氣。 當(dāng)初第一天上?課時,龐亮還帶了他?娘給姜婉寧準(zhǔn)備的禮物,里?面全是自己繡的帕子和香囊,一看便?是用了心。 這要錢有錢,要心意有心意,可見龐家無論是對小兒還是陸尚,全是上?了心。 正巧龐大爺問?:“陸秀才啊,你看這也好多天了,那拜師禮?” “這個不急。”陸尚還是拖,“家里?最近可能還有點變動,等安定下來再說吧?!?/br> “啊?哦哦也行,陸秀才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可千萬別客氣!” “好。”陸尚道了謝,又跟他?們告了別。 當(dāng)天晚上?,陸尚在飯桌上?把王翠蓮?fù)底叩臇|西算了一遍,寬容道:“我?畢竟不跟二娘似的斤斤計較,就粗略算十兩吧,二娘看什么時候方便?,把錢還了來?!?/br> “我?知道二娘也沒貪了這些東西,都是給娘家送去了,我?也好說話,這個錢就不叫二娘出了,誰收了東西誰出,可行?” 王翠蓮咣當(dāng)一下子站了起來:“不行!” 東西給了誰?當(dāng)然是給了她的寶貝弟弟。 叫她自己出錢都不愿意,何況是叫她的寶貝弟弟拿錢,那可不是要了她的命。 王翠蓮當(dāng)場罵咧了起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安的什么心嗎?你不就是嫌我?沒把姜氏的身契給你嘛,你就是存心報復(fù)我?!可憐我?在老陸家辛苦十幾年,到頭來連這幾兩銀子都不值——” “我?給你們老陸家生了好幾個孩子,好不容易把他?們拉扯大,就連陸尚天天生病,我?也全無怨言地照顧著,到頭來你們就這么對我?,我?真?是命苦啊——” 許是她演的太逼真?,陸老二有些聽不下去了。 他?看了看陸尚,緩緩道:“尚兒啊,你看你二娘也不容易,要不然——” “不然就把阿寧的身契給我?,偷東西的事也就一筆勾銷了?!标懮欣淠樀?。 陸奶奶眼前?一亮,撐著桌子站起來,忙去推了王翠蓮一把:“還不快去把婉寧的身契拿來,尚兒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想?怎么樣?……那可都是點心和rou啊,你還真?想?下大牢不成?” “再說婉寧既然已經(jīng)成了尚兒的妻子,把身契交給尚兒保管也是應(yīng)該的?!?/br> 王翠蓮不甘心,卻也沒辦法,一路被陸奶奶推搡著,在屋里?磨蹭半天,終于拿了一張泛黃的紙出來,黃紙最下面扣著官印。 陸尚接過后,轉(zhuǎn)手就給了姜婉寧:“是這個嗎?” 姜婉寧竭力控制著,才說出清晰的話來:“是?!?/br> 陸尚點點頭,重新端起飯碗,在滿桌的沉寂中,率先吃起了飯。 吃了兩口后,他?忽然想?起來:“對了,還有下午給二娘的那三兩銀子,二娘別忘了還回來?!?/br> 王翠蓮:“……” 王翠蓮沒說出話,她一個大喘氣,竟是被當(dāng)場氣暈了。 一時間,眾人亂做一團。 陸老二皺著眉把她拖回屋里?,陸奶奶著急地搓著手,探頭探腦地問?著情況,其余人也全圍了上?去。 一時間,桌上?竟然只留了陸尚和姜婉寧兩人。 不等姜婉寧覺出驚慌,就聽陸尚在耳邊笑說道:“好了,身契有了,等過兩天我?把字帖交回去,且借阿寧一些銀子,看能不能在鎮(zhèn)上?租間房,等以?后我?再還你?!?/br> 大概是要跟媳婦兒借錢的緣故,陸尚有些窘迫。 姜婉寧卻沒注意到這些,她只是在嘴邊念了好幾遍—— 去鎮(zhèn)上?租間房。 好半晌,她咧開嘴:“嗯!不用還!” 王翠蓮那邊又發(fā)生了什么,陸尚不關(guān)?心,也不好奇。 回房后,他?跟姜婉寧一起合計了一番手里?的積蓄,又考量了一番對鎮(zhèn)上?宅子的要求。 姜婉寧說:“要是可以?的話,最好有兩間房,一間用來住,另一件用來念書,也省得叫孩子們?nèi)杖崭?們在一起了,也規(guī)矩些?!?/br> 陸尚嘴上?應(yīng)著,心里?卻是想?了三間房。 他?一間,姜婉寧一間,再是書房一間。 現(xiàn)在兩人住在一起,那是條件有限,不得不如此。 可要是等搬出去了,兩人再住一起,是不是就有些…… 陸尚心里?說著只把姜婉寧當(dāng)meimei看,但一想?到真?要跟她分開住了,又莫名有些不得勁兒。 而?他?根本沒意識到,光是這些天跟姜婉寧的相處,許多舉動,哪里?是兄妹之?間該有的。 這天晚上?,他?并沒有提及身契之?事,姜婉寧也藏了兩分私心,見他?沒說,也就沒有提及,只把身契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轉(zhuǎn)過天來,陸尚走得晚了些,跟姜婉寧一起練了兩套健身cao,又在家人面前?露了面方才出門。 王翠蓮大概是還病,一直到他?走都沒露面。 而?他?昨天也是說清楚了,家里?的雞鴨鵝兔子等,那是全屬于姜婉寧的,非她允許,誰也不許動,更?別想?著據(jù)為已有,成了家里?的公有財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