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guī)头蚓鸢耦}名 第101節(jié)
“那種地方怎么了?你說清楚,什么叫那種地方?”陸尚怒極反笑,站起來根本不知用什么動作?表達(dá)他心頭的?怒意,“我當(dāng)初是不是問過你?問過你愿不愿意去?你說跟我是想賺錢,我就問你,你在建筑隊這幾?月,賺的?不比之前多嗎?” 大概是被逼急了,陸顯大吼一聲:“那種地方怎比得上物流隊體面!” “是!建筑隊是能賺更多的?錢,可那錢全是我的?血汗錢,大哥你只管坐在家?里,手下有的?是人給你干活,可我呢?” “我要跟一群莊稼漢給人家?搬磚蓋房,一天?到晚站不住腳,全在干苦力活!好不容易下工回家?了,碰上街坊鄰居全問我,怎灰頭土臉的?,是不是不在物流隊干了,你叫我怎么回答!” 陸尚是徹底聽呆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問一句:“你就一直這樣想的??” 覺得他只用舒舒服服地在家?躺著,就有大把的?銀子送到他手里。 覺得建筑隊都是泥腿子干的?活兒,哪怕賺得多,也比不上物流隊的?那二兩銀子。 覺得他不懷好心,故意磋磨自?家?兄弟…… 陸尚失望地?fù)u了搖頭,再多的?質(zhì)問也盡散在了心灰意冷中。 到了這里,其實什么也不用問了,陸顯的?埋怨也好,動機(jī)也罷,皆是一清二楚。 陸尚維持了最后一分體面:“既然你一直這樣想,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你不愿在建筑隊就算了,我這地方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趕明兒你看是找人幫忙還是怎的?,盡快從我家?搬走吧,念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往后你我就不必聯(lián)系了?!?/br> “但兄弟情分并?非免死?金牌,你將我繪制的?新房圖紙泄露給外人,這無論是在為人還是經(jīng)?商上,都犯了大忌,其間所造成的?損失,我會叫人核算后給你送來,你看你是賠錢,還是等?我將此事上報官府,我給你一月時間考慮,算是我全了與?你的?最后一點情分?!?/br> “等?等?!什么泄露圖紙?大哥你在說什么……” 陸尚對他已是徹底失望,根本不想再聽他一句辯解,他丟下一句“好自?為之”,轉(zhuǎn)身?就往院外走去,便是背后響起斷續(xù)的?否認(rèn),也沒能叫他回頭。 “大哥你等?等?,我沒泄露圖紙,這跟我沒關(guān)系……不對!我知道了,是馬氏!是馬氏背著我把建筑隊的?圖紙賣掉的?,她一直說那些圖紙很?值錢,但我沒同意,大哥我真不知道啊——” 圖紙泄露已經(jīng)?發(fā)生,無論是陸顯做的?,還是馬氏的?私自?行為,陸尚全都不關(guān)心了。 在他看來,夫妻一體,陸顯夫妻倆,便是真有什么互相隱瞞的?,也不過半斤八兩罷了。 就在陸尚踏出院門的?那一刻,身?后傳來房門的?開合聲,女童的?尖叫劃破長空,而后便是一陣厲聲咒罵:“你個賤婦!你背著我做了什么,我給你的?圖紙呢?” “都是因為你的?蠱惑,才叫我背叛了大哥,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耳邊說他看不起我,我怎會做出背叛大哥事情,都是因為你!” “大哥你等?等?,大哥我錯了!你等?等?我——” 背后的?呼喚聲越來越大,夾雜著兩道聲調(diào)不同的?女聲,可無論是什么,都未能叫陸尚有半分動容,管他們在后面打得有多激烈,不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嗎? 那夫妻對他早是滿心怨念,升米恩斗米仇,果然如是。 陸尚沒有在塘鎮(zhèn)多留,趕著夜路回了府城,待他摸黑進(jìn)了屋里,卻意外發(fā)現(xiàn)門口留了兩盞燈,燭光映射到床頭,叫姜婉寧不舒服地?fù)踔劬Α?/br> 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熄了門口的?蠟燭,又脫去外衫,在門口抖落寒氣才靠過去。 哪知就在他剛碰上姜婉寧指尖的?時候,就聽她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夫君回來了……” 不知怎的?,陸尚滿心的?疲倦一下子就散了,他悶笑兩聲,輕聲問道:“阿寧還沒睡?” “嗯——”姜婉寧也不算沒睡,就是睡得不太踏實,半個晚上都過去了,始終半夢半醒的?,這才在陸尚靠近的?時候感知到,她模糊說,“等?你呢,快上來,好困吶……” 陸尚被她念得心都軟了,哪里還有多余的?想法。 他趕緊褪了鞋襪,想了想又到柜子里翻了一身?新里衣,換上干凈里衣后才真正?爬上床,長臂一撈,把姜婉寧完完全全地抱在懷里。 他想跟姜婉寧說說小話,可看她困得眼皮不住打架,又實在不忍叨擾,最后只能在她嘴角親了又親,哄她入了夢鄉(xiāng)。 一夜好夢。 翌日大早,姜婉寧睡醒瞧見身?邊人后,很?是愣了一會兒,下意識推了陸尚一把:“夫君昨晚回來的??”她這是完全沒有昨晚的?記憶了。 陸尚掙開一只眼睛瞧了她一眼,很?快又把她拽過來,輕哼兩聲,哄她再多躺一會。 姜婉寧見他眼底還殘留著青黑,抿了抿唇,只好順從地躺在他懷里,一直等?到再不起就要遲到時,才狠心將他喊起來。 這段日子兩人都是結(jié)伴去私塾的?,私塾現(xiàn)在還沒招進(jìn)來新夫子,仍是姜婉寧兼顧兩邊。 在去私塾的?路上,陸尚挑挑揀揀,將陸顯夫妻的?作?為說了說,他隱去了到衙門告狀的?事,只說他們倆利欲熏心,將建筑隊的?圖紙給泄露了去,被他發(fā)現(xiàn),這才有了昨日的?奔波。 姜婉寧這才意識到他昨日多余問的?那嘴陸明暇,隨后心里很?快被憤惱所替代:“他們怎這般作?為?夫君待他們已足夠好了吧,便是這樣都不滿足?我算是見識到什么叫恩將仇報了,要我說夫君還是太大度了些,就該直接把他們壓去官府,何時彌補了損失,何時再從牢里放出來!”她義憤填庸,越說越替陸尚覺得不平。 陸尚見她生了氣,唯恐叫她動了胎氣,只能好聲勸著,半天?才叫她情緒平復(fù)下來。 等?罵完了陸顯夫妻,姜婉寧忽然意識到點不對勁,她狐疑地看過來:“夫君,你剛剛說的?建筑隊,我怎么沒什么印象?。俊?/br> “……”陸尚沉默良久,一拍腦袋,復(fù)將額頭抵在姜婉寧肩上。 他閉眼裝傻:“什么,我剛剛說什么了嗎?阿寧是不是聽錯了?哎今天?的?路怎這么長,我都等?不及去私塾做早課了!” 姜婉寧忍俊不禁,屈指在他手背上點了點,最后卻也沒責(zé)怪什么。 兩日后,陸顯一家?從無名巷子里搬了出去,能搬離得這么快,并?非是他們懷有愧疚,而是陸尚從府城找了人,過去“幫”他們快些搬家?。 至于建筑隊的?損失也核算出來了,足足十八張圖紙,若是真能落地,少說也能賺大幾?百兩銀子,靠著陸顯他們的?積蓄,絕對是還不上了。 陸尚心里門兒清,按著早先說過的?,給了他們一月期限,然一月之期一到,他便馬不停蹄將他們告上了縣衙,有建筑隊的?一應(yīng)工人作?證,陸顯夫妻倆再無辯解機(jī)會。 縣令將夫妻二人收押,以?侵占他人財產(chǎn)的?罪名,判三年牢獄,余下陸明暇則是被送回了陸家?村,只能丟給爺爺陸老?二照顧。 陸尚在知道陸顯夫妻的?下場后,就沒有跟進(jìn)后續(xù)。 反是陸光宗和陸耀祖?zhèn)z兄弟,受了陸顯的?影響,也叫他生了幾?分厭棄,之前說過的?可帶他們來府城念書也不作?數(shù)了,便是日后能不能進(jìn)物流隊都要兩說。 待將陸顯的?事處置清楚,又是一兩個月過去了,年關(guān)也在一片匆忙中悄然而逝。 這是姜家?團(tuán)聚的?第一個年頭,只可惜了姜家?大哥不在,但曲恒帶了妻女過來,陪著一起過了這個年,也算另有一番溫馨了。 眼見過了年,外頭的?天?還冷著,會試也如期而至。 如今正?是三月初,會試定在四月底,從松溪郡府城到京城路途遙遠(yuǎn),陸尚其實早該出發(fā),只是不忍留姜婉寧一人過年,這才硬拖到現(xiàn)在。 若是姜婉寧沒懷身?孕,陸尚倒也想過帶她一起上京,只是她有了孩子,此去不知情況,他萬不可能將其陷入被動境地的?。 這剩下的?兩月時間拿來趕路,實則還是緊促了些,只在陸尚心里,便是會試也比不得陪妻子過年重要,旁人勸服不了他,只能由著他胡鬧。 既然年關(guān)結(jié)束,他也當(dāng)快馬加鞭,立刻上京趕考去了。 第77章 說起赴京趕考這事兒, 除去路上要耽擱的這些時間,另有叫一家人擔(dān)憂的?,便是陸尚歸來的?時間。 依著往年的?慣例, 春闈多是在?四月初,月底放榜, 五月底殿試,直至六月底才能萬事皆畢, 放歸。 今年因著外賓來朝,春闈往后拖延了半個多月,直至四月底才開考, 這樣等放榜至少要五月中了, 便是緊趕著開殿試, 只怕沒一個月也難以結(jié)束, 而不巧的?是—— 姜婉寧將在五月底或六月初臨盆。 這是她與陸尚頭一胎, 許多事沒有經(jīng)驗, 全是從長輩嘴中聽來或自行摸索著的?, 好在?肚里的?孩子是個乖順的?,姜婉寧從懷孕到現(xiàn)在?,除了四五個月份的?時候有點胃口不好, 其余難捱的?孕期反應(yīng)都?沒有, 也就是這兩個月月份大了, 方才覺出身?子重來。 而這些在?陸尚的?精心關(guān)照下?也并不是太大麻煩,總歸一日?過去一日?的?,前七個月全都?順當(dāng)?過來了。 陸尚在?算出姜婉寧的?預(yù)產(chǎn)期后,轉(zhuǎn)念就想放棄這場會?試, 反正今年是開的?恩科,等明?年這個時候就有正科了。 可等他說出這般想法, 姜婉寧只斜斜瞧了他一眼:“那?夫君又怎知,明?年沒有旁的?事給耽擱呢?” “還能有什么事?”陸尚湊過去貼了帖她的?側(cè)頸,自從入了正月,他簡直是恨不得時時刻刻貼在?姜婉寧旁邊,連物流隊的?事都?喊不走他了。 若是有哪半天?沒能瞧見人,什么跌了摔了驚擾了胎氣,那?些不合時宜的?意外全涌到他腦海中,被那?些無端的?妄念嚇得雙眼無神, 偏他又嫌這些事晦氣,無論怎么被姜婉寧追問,他也不肯透漏分毫,只能越發(fā)緊著她。 姜婉寧推了推他,沒能推開只好作罷,掰著手指頭數(shù):“萬一孩子生病了,你是不是又想留下?照顧?萬一我也生病了,你是不是更不愿走了?還有爹娘奶奶他們,萬一——” “好了好了,別說了。”陸尚被她念得頭疼,只能屈指按在?她的?唇瓣上,試圖止住接下?來的?言語。 姜婉寧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張口在?他指肚上咬了一下?,繼而道:“那?今年春闈還參不參加?” “……”參不參加春闈,陸尚暫且不知道,但他死死盯著才被輕咬過的?指尖,一時雙眸發(fā)暗,“阿寧,你記不記得大夫說過,過了最初那?幾個月,等胎象穩(wěn)定了,就可以行房了?” 姜婉寧瞬間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陸尚半蹲下?來,箍住她的?手腕不許她往后躲,啞聲說道:“我不想當(dāng)?禽獸,阿寧你也老實點,別總招惹我?!?/br> “什么叫——”姜婉寧被他這話?說懵了,張口欲要問個清楚,偏再一抬頭,陸尚已大步走向門外,細(xì)看其背影還帶了點慌張。 姜婉寧實在?沒忍住,抄起手邊的?枕頭,用力朝他離開的?方向丟去,又罵一聲:“你混賬!” 卻不知混賬本人聽沒聽見這句罵,陸尚出門直奔書房去,還不忘叫底下?人準(zhǔn)備一盆冷水。 下?人滿頭霧水:“這寒冬臘月,老爺要冷水做什么?” …… 事關(guān)前途大事,光是陸尚不想上京沒用,他在?外頭說一不二,可回到家里,還是有許多能左右他的?人了。 哪怕光是為了不叫姜婉寧cao心,他也要慎重考慮。 這樣一家人好說歹說,總算叫陸尚消去了缺考的?念頭。 一轉(zhuǎn)眼又是三天?過去了,陸尚便是嘴上應(yīng)了會?入京,可行動上還是能拖則拖,他熟悉大昭的?輿圖,也曉得若是日?夜不停地趕路,從松溪郡到府城僅需一個月。 叫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他雖沒有行動,屋里人卻是替他把一切都?準(zhǔn)備齊全了,連著兩月的?吃食和換洗衣物,丁點兒不落。 姜婉寧連著兩三天?都?在?外奔波,第一天?是聯(lián)系上了物流隊的?人,叫府城的?管事幫忙準(zhǔn)備了兩輛馬車和幾匹好馬,又約定好五日?后到陸家門口接上陸尚。 第二天?就是一些隨行物品的?準(zhǔn)備了,因陸尚自身?會?帶銀子,許多東西都?是可以在?路上買的?,這提前備下?的?物件兒就宜精不宜多。 首先是吃食,吃喝之事最不能馬虎,姜婉寧怕陸尚出現(xiàn)水土不服,索性直接給他準(zhǔn)備了整整兩個月的?吃食,全是些耐放的?饃饃和臘rou,還有幾包用油紙包好的?rou包,能在?上路的?前兩天?吃。 其次便是換洗衣物,除了他們房里的?那?些外,姜婉寧又給他多買了五套新衣,其中兩套是耐臟耐穿的?,再有兩套是用來結(jié)交同?窗時穿的?,最后一套則稍顯正經(jīng)富貴些,適宜用來會?客。 最后就是一些七零八落的?小玩意兒,姜婉寧參考了她幼時流放路上的?經(jīng)驗,又備了不顯眼的?錢袋、百用的?傷藥、暖手暖腳的?熱水袋、以及一應(yīng)筆墨紙硯等。 東西的?種類不少,但她小心控制在?了一車之內(nèi),這樣一車坐人,一車?yán)瓥|西,兩駕馬車正好都?安排上了。 等陸尚得信兒,裝滿行裝的?馬車都?到了家門口,就等著到了約定的?日?子,車夫一到就能出發(fā)。 姜婉寧假裝瞧不見他面上的?無奈,絮絮說道:“我托人給詹大哥去了信兒,詹大哥說這段時間得閑,可以護(hù)送你入京,這樣便是遇上匪徒也不怕了,當(dāng)?然不碰見最好?!?/br> “反正我能想到的?就這些了,夫君你再自己查點一遍,看還缺不缺東西,趁著最后兩天?,也好趕緊補全?!?/br> 陸尚輕哼一聲,轉(zhuǎn)身?將她拽到身?邊,不高興地說道:“缺個陪我說話?的?小媳婦兒,阿寧能給我補上嗎?” 姜婉寧被他逗笑了,嗔怒道:“沒有小媳婦兒,再胡說連馬車都?沒有了,你就徒步走去京城吧!” “阿寧能狠下?心?”陸尚笑著,趁她不注意,垂首在?她耳尖上親了親,本想在?另一側(cè)再親一下?,只旁邊來了人,他只好遺憾作罷。 又過兩日?,詹順安和物流隊里的?車夫一同?到了陸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