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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guī)头蚓鸢耦}名 第110節(jié)

    姜婉寧不覺吃痛,下意識往后躲閃,然?她一動就發(fā)現(xiàn)渾身都被禁錮在了陸尚懷里,莫說是想往后躲,便是想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點(diǎn)都不成。

    她更覺委屈,小聲道:“是你走了好久……”

    “我睡得一點(diǎn)都不好,寶寶很乖,可她真的好重,我都翻不過身,后來還是娘親陪我一起——”

    她雖沒有說時間,可陸尚還是瞬間了然?。

    他心下閃過憐惜和歉疚,輕聲道了一句“對不起”,又補(bǔ)償似的到她頸間細(xì)細(xì)親吻著,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輕放在她的小腹上。

    陸尚沒有說什么當(dāng)?初是姜婉寧堅(jiān)持叫他上京的,只?將所?有錯處都?xì)w咎于自?己身上,抓著姜婉寧的手?在自?己臉上拍了好幾下。

    原本還想說些什么的,可他又總覺得,女子生育的辛苦,遠(yuǎn)非幾句輕飄飄的話語所?能彌補(bǔ)的。

    最?終他只?親了親姜婉寧的嘴角:“沒有下次了,這次回來,我便先不走了,往后無論去哪兒,定是會帶上你和孩子一起?!?/br>
    姜婉寧正被紛擾的情思所?包裹,也就沒意識到他這話的言外之意。

    他們脫去了外衫,只?著里衣躺到床上。

    約莫是這段日子孩子總在這邊躺的緣故,床上還有淡淡的奶腥,以及小孩子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初聞有點(diǎn)怪,但時日一久反有些上頭。

    姜婉寧與陸尚頭抵著頭,雙手?仍是握在一起,小聲說著體己話。

    孩子出生兩個半月,陸尚才知是個小姑娘。

    他咧嘴笑著:“女兒好,就是女兒才貼心!”

    姜婉寧問?:“安安的滿月已經(jīng)?過了,但當(dāng)?時家里正亂著,就沒有給她辦滿月宴,只?想著等?周歲時一起,就是你大半年后可還在家?”

    “多?半是在家的,沒事,就算不在,我肯定也能調(diào)時間回來,至少在之后的三五年里,我肯定還是主要在府城活動。”

    聽到這里,姜婉寧終于察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在府城?夫君……不需要回京赴任嗎?”

    陸尚一拍腦袋:“容我細(xì)細(xì)跟你講,就從會試開始吧,說起我那?會元和狀元,與其說是實(shí)?力,其實(shí)?更多?還是在運(yùn)氣上的……”

    他將離家這幾月的事一一講過,僅因?商籍就得了皇帝看重,甚至在考場上的作答得以出彩,這不光是陸尚沒想到的,便是姜婉寧事后再聽,也覺頗是不可思議。

    但她細(xì)想之后,到底還是否認(rèn)了陸尚的運(yùn)氣之說。

    “夫君若是沒有幾分真才實(shí)?學(xué),便是在最?后幾題答得出彩,只?怕也無法拔得頭籌,多?半還是前面答得好了,后面又有出彩,這才受了皇帝青睞,如此?才有會試殿試雙頭名?!?/br>
    “就是有點(diǎn)可惜……”姜婉寧輕嘆一聲,“夫君若是在鄉(xiāng)試也奪了頭名就好了,那?就能三元及第了?!?/br>
    大昭建朝以來,還沒出過一個三元及第的,若是陸尚能做了這第一人,定能青史?留名,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陸尚嗤嗤地笑了,用額頭頂了頂姜婉寧:“阿寧竟是存了這樣遠(yuǎn)大的志向,可惜我是沒機(jī)會了,等?阿寧再教個三元及第的學(xué)生出來也不遲?!?/br>
    姜婉寧推了他一把,又問?:“那?留在府城不去京中赴任又是怎么回事?我記著往年的一甲都是會入翰林的?!?/br>
    “這就要從瓊林宴說起了——”

    原來那?日陸尚被昭和帝喚去閣樓后,所?談之事正是他日后之去向。

    畢竟是新科狀元,在他初入皇帝眼中的時候,就有宮廷暗衛(wèi)將他的所?有生平查了個遍,包括早被接來松溪郡府城的姜家二老,也一并為皇帝所?知道了去。

    昭和帝最?初并沒有提及姜家眾人,只?是問?了陸尚一個問?題:若行商與為官二者只?可選其一,他當(dāng)?如何選擇?

    陸尚不假思索道:“若二者只?可選一而為之,學(xué)生當(dāng)?選后者,學(xué)生不敢欺瞞皇上,早在數(shù)十年前,學(xué)生就有秀才身,只?因?家境困窘,方才入了商籍,然?行商數(shù)十年,學(xué)生并不覺商戶低人一等?,偏生天災(zāi)降臨,商戶本也受災(zāi),又要為官吏所?欺壓,當(dāng)?時學(xué)生便覺得——”

    “若商戶注定低賤,那?便該有一人做拉動巨船的纖夫,助其揚(yáng)帆。”

    “再者,皇上既已給了行商入朝可并行的恩典,又點(diǎn)了學(xué)生為殿試榜首,想必這二者并非不可同為吧?”

    那?一次,陸尚沒有遵守所?謂的禮法,抬頭與皇帝對視良久。

    那?日瓊林宴上聽到的震怒聲并沒有錯,那?是昭和帝氣他狂妄,險些動了怒,他有意刁難,便問?陸尚憑什么覺得能以一己之力改變商戶地位。

    想他九五之尊,在位數(shù)十年,也不過是推動了科舉改制,又在恩科上將商事作為策問?題目,便是官商合一的恩典,都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說的。

    面對皇上怒意,陸尚提出了商行國有制以及公私合營的說法。

    國有制便是以朝廷作為唯一管控者,發(fā)展各類商事,無論盈虧全由國家承擔(dān),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公私合營則是以原有的商戶作為主要經(jīng)?營者,朝廷提供一定的資金或人力支持,只?在固定時間內(nèi)進(jìn)行賬目核驗(yàn)和利潤分成,間接也是擁有了商戶行商的權(quán)利和監(jiān)管職責(zé)。

    姜婉寧聽得心驚膽戰(zhàn),見他停下,不禁追問?:“那?后來呢?”

    陸尚笑了笑:“后來自?是沒有事了。”

    “皇上對我說的兩種商行改革很感興趣,只?他無法大刀闊斧地將這些推行下去,最?終決定以商行國有制為例,許我最?長五年時間,若能做出一番成績來,便許我二品大員之職,而在此?之前,為了避免旁人以官商勾結(jié)作為攻訐,我雖為狀元,卻不領(lǐng)官銜,自?然?也就于律法無違了?!?/br>
    當(dāng)?然?做不好也有懲罰,只?是為了避免姜婉寧擔(dān)憂,陸尚沒說就是了。

    姜婉寧回過味來:“那?夫君的意思是,在之后的三五年里,你都會去做那?什么國有制商行,而不入朝了?”

    “正是?!?/br>
    姜婉寧對那?商行國有制還是一知半解,也不知其中有無風(fēng)險,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眉頭局促地皺在一起。

    陸尚抬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復(fù)說道:“我心中已有了幾分成算,準(zhǔn)備從這幾年漸漸興起的海商下手?,這國有制商行有一點(diǎn)好,便是所?有投入全由朝廷出,不管后面成不成,總歸我是不用為銀兩擔(dān)憂了,后面如何,且走一步看一步吧?!?/br>
    “另外還有一事,便是姜家當(dāng)?年獲罪的事?!?/br>
    姜婉寧心頭一跳:“皇上可是知道爹娘在府城了?”

    陸尚笑她聰敏,又悉聲安撫了幾句:“別怕,是好事?!?/br>
    “皇上有查清,姜家當(dāng)?年獲罪,雖有站錯隊(duì)之嫌,但畢竟沒有落到實(shí)?處的過錯,眼下已去數(shù)十年,爹娘和兄長在北地已受了苦楚,也算付出了代價?!?/br>
    “皇上的意思是,他也欽佩爹的學(xué)識,若爹有意,可赦罪重新入朝,一是官復(fù)原職,二來可封太子太傅,還有尚在北地的兄長,也可免去罪籍,依照這幾年的軍功,論功行賞。”

    姜家當(dāng)?年之事,確是罪不至死?,如今又與陸尚結(jié)了親,皇帝欲要重用陸尚,自?然?不能留著姜家隱患在,總歸姜大學(xué)士學(xué)識出眾,重啟入朝也算給朝廷添一人才了。

    姜婉寧瞪大了眼睛,只?覺這份赦免來得太不真實(shí)?。

    而這時,陸尚又將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上,不知是在撒嬌還是什么,慢慢說道:“若來日爹做了太子太傅,阿寧可就是姜父唯一的小姐了,姜家小姐位尊,不會嫌棄我一個農(nóng)家出身的商戶吧?”

    “瞎胡說!”姜婉寧不樂意聽這話,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那?原本有些沉重和飄忽的心思,也隨之安定了下來。

    她沉默良久,方才說:“那?等?晚些出去了,我便將這事給爹娘說清楚,至于是否愿意歸朝,還要看他們二老的意思。”

    “我懂我懂,皇上說時我也沒一口應(yīng)下,不過我算著日子,估摸著也是這幾天,京城的赦罪書也該送到了?!?/br>
    “說起來若是姜家重新起勢,我作為姜家的姑爺,往后是不是也有大靠山了?”陸尚不知想到哪里,撲哧一聲笑出來,“我就到街上做個仗勢欺人的紈绔,誰要是惹了我,我就把姜家小姐搬出來,等?著阿寧去給我撐腰!”

    第85章

    說到最后, 兩人皆是失了言語,只管緊緊挨在一起,體會這久違的親昵。

    到最后還是奶娘抱了孩子過來, 小安安睡醒一直在哭,奶娘和陸奶奶都?哄不住, 這才給姜婉寧送來。

    陸尚親自過去開了門?,他?抬頭瞧著裹在襁褓中的小嬰兒, 只消一眼,心中便驀然升騰起一陣親近。

    他?抬了抬手,有心抱一抱頭一回見面的小女?兒, 偏生因?yàn)闆]有經(jīng)驗(yàn), 又不敢真的接手, 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奶娘身邊, 越看越是歡喜。

    奶娘把孩子交給姜婉寧后, 便很?有眼色地從房里退了出去。

    陸尚這回便是黏在了姜婉寧身邊, 看她?熟練地把孩子攬?jiān)趹阎? 盤腿輕輕晃著,不過輕聲哄了幾句,小安安的哭聲就細(xì)了下來。

    姜婉寧抬眼:“夫君可要抱一抱?”

    陸尚瞪大了眼睛:“可以嗎?”

    “怎么不可以?!苯駥庉笭? 小心把女?兒放進(jìn)陸尚懷里, 瞧他?僵硬得?一動?不敢動?, 更是覺得?好笑。

    她?幫陸尚調(diào)整好了姿勢,又碰了碰女?兒的臉蛋,不過轉(zhuǎn)身的功夫,就發(fā)現(xiàn)小姑娘睜開了烏溜溜的眼睛, 正好奇地在爹娘身上略過。

    這個年紀(jì)的小嬰兒還是看不清東西的,但陸尚還是驚喜吵嚷道:“阿寧你看!安安她?看我了, 安安是不是在沖我笑!”

    姜婉寧敷衍點(diǎn)?頭:“是是是,夫君可抱好她?,我去換身衣裳。”

    “哎——”陸尚心中一慌,“我怕抱不好她?,要不然……”

    “沒事的。”姜婉寧笑道,“沒關(guān)系的,安安很?乖,不會亂動?的,夫君你就在床邊坐著就好,我很?快就回來?!?/br>
    “等我換好衣裳咱們就出去,爹娘和奶奶他?們應(yīng)是等了許久了,還有離得?近的親朋好友,估摸著也聞訊趕來了?!?/br>
    她?說完,再不給陸尚拒絕的機(jī)會,閃身去了后面換新衣。

    陸尚還是渾身發(fā)僵,眼睛死死盯在女?兒身上,不敢有分?毫走神。

    而正如?姜婉寧所說,小安安很?乖,之前?在母親肚子里的時候就少有鬧騰,出生后除了偶爾哭得?厲害點(diǎn)?,也不似其他?孩子那般日夜熬人。

    連奶娘都?說小小姐是個疼人的,她?照顧了這么多家,還是頭一回碰見這般乖巧的,尤其是到了夜里,只要按時喂奶,輕易不會哭鬧。

    小安安被陸尚抱著,也沒說碰上生人哭鬧什么的,只在最初時好奇地咿咿呀呀了兩聲,緊跟著就自顧自砸么起小嘴來,不時動?一動?腦袋,嬌嫩的小臉蛋正好蹭在陸尚胸口,更叫陸尚心頭一陣暖帖。

    慢慢的,陸尚雙手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直了,一手環(huán)在襁褓后面,另一只手慢慢地抽了出來,小心碰在了小安安的手上。

    大掌輕輕包裹著小手,陸尚的一顆心都?要化開了。

    不知何時,姜婉寧已換了一身素色襦裙,靜靜地站在旁邊,看他?們父女?倆相處得?正好,面上不覺綻開一抹微笑。

    直到小安安不安地咿呀起來,姜婉寧才過去把孩子接了過來。

    陸尚的眼睛還是黏在孩子身上,問一句:“安安可起了大名?”

    “還沒呢,這不等著你回來取。”姜婉寧說到,又把小安安頭上的襁褓往下拉了拉,瞧著屋外沒什么風(fēng),這才抱著孩子走出去。

    不足三個月的小孩子不算重,但畢竟也有十?多斤了,久抱雙臂難免酸澀。

    陸尚很?快想到了這個問題,護(hù)在姜婉寧身側(cè),張口提道:“你若是抱她?太累,那就叫奶娘和其他?丫鬟們常在身邊跟著,也好及時接手?!?/br>
    “不過等過了最近這三五天,我把手下的事都?清楚清楚,就一直跟在你旁邊了,往后我?guī)椭悖幾叩侥膬何揖透侥膬??!?/br>
    姜婉寧雖不知這話能落實(shí)到幾分?,可畢竟聽著喜歡,低聲應(yīng)了一句。

    早在他?們夫妻出門?的時候,就有守在門?口的丫鬟去報信兒了,待他?們走到堂廳,家里三口人全等在了堂廳里。

    在看見陸尚后,陸奶奶第一個迎了上來,握住他?的手臂,原本想說一句“都?累瘦了”的,可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實(shí)在無法昧良心,半天才吐出一句:“尚兒這幾月倒是沒怎么瘦……”

    其余人失笑,姜母也接了一句:“沒瘦才好,這說明陸尚在京城沒受罪!”

    都?是一家人,也沒那么多虛禮,在門?口稍微寒暄了兩句,就一齊進(jìn)到堂廳里面去,陸奶奶和姜母湊在姜婉寧身邊,也順便幫她?看兩眼孩子。

    而陸尚就被擠到了一旁去,只好跟姜父坐在一側(cè)。

    陸尚被點(diǎn)?了狀元的喜事已傳回來兩個月了,但這等意外之喜,便是隔得?時間再久,提起來也是叫人激動?的。

    看大家實(shí)在好奇,陸尚只好再把這幾月的見聞重新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