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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第60節(jié)

    她的指尖在唇上擦過,非寂頓了頓,握住她的手腕放回床上:“別亂動。”

    “摸一下臉也不行?”流景嘖嘖,“帝君你也太見外了?”

    睡意襲來,非寂眼皮越來越重,連她的聲音都有些遠了。

    “話說回來,帝君你何時跟我合修???我們在識海那么多次,你應(yīng)該也是喜歡的吧,為何從識海里出來后卻一次沒有,難不成你只有在識海里的時候才有那種世俗的谷欠望?”

    她絮絮叨叨,說一些不入流的話,非寂嗓子有些發(fā)干,卻因為睡意一句話也懶得反駁。漸漸的,他連聲音都聽不到了,整個人陷入黑沉的夢境。

    “帝君,帝君?”

    流景喚了他兩聲,確定他已經(jīng)熟睡之后剎那安靜,直接從他枕頭下翻出躲避防護大陣的令牌,趁著夜色悄悄出了無妄閣。

    防護大陣開啟后,不利臺便沒什么人了,流景暢通無阻地走到墻根處,在乾坤袋里找出一個隱匿氣息和身形的法衣套上,低著頭急匆匆出了大門。

    今日發(fā)生了這種事,不利臺外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貍奴神色凝重一遍遍加強護衛(wèi),舍迦跟在他身邊,不住打聽她的情況,雖然貍奴反復(fù)告訴他什么事都沒有,但舍迦仍是焦慮。

    “我家jiejie識海破損,連點反擊能力都沒有,怎么可能沒事,不會是受了內(nèi)傷吧?”他面色凝重,擔(dān)心得眼睛都紅了。

    流景撫平法衣徑直穿過人墻,朝著他之前說過的暗道去了。

    出了幽冥宮,再用同樣的方式進了塵憂洞府,七拐八拐地找了半天,終于在一間奢華的宮殿里找到了塵憂。

    她幾乎剛一邁進宮殿,塵憂便抬起眼眸:“都下去吧?!?/br>
    婢女們對視一眼,各自順從離開。

    房門關(guān)上,屋里轉(zhuǎn)眼變得寂靜無聲。

    流景將身上的法衣脫了,拉了把椅子到床邊坐下:“塵憂尊者如何知道我來了?”

    “你身上這件法衣,是本尊親自打造,本尊能聞到它的味兒?!眽m憂面色蒼白,凌厲的氣勢卻不減半分。

    流景笑了一聲:“不是提醒過你嘛,天上地下、三界之中,唯有我一人可以自稱本尊?!?/br>
    塵憂盯著她看了片刻,也勾起唇角:“我還以為你會死不承認?!?/br>
    “那多沒勁,”流景攤手,“你特意引我過來,也不是想聽我狡辯吧?”

    塵憂抬起眼皮:“知道我故意引你來,你還來,就不怕是陷阱?”

    “是陷阱也得跳,我今晚若是不來,只怕明日你就會暴露我身份,到時候豈不是更被動?”流景反問。

    “你來,我也不會保密,”塵憂似笑非笑,“我真的很想看看,非寂發(fā)現(xiàn)寵愛有加的妃嬪卻是自己一生之?dāng)硶r,會是何等表情?!?/br>
    “你若真想暴露我,直接去幽冥宮嚷嚷就行,又何必明知會失敗,卻還要搞一出大張旗鼓的刺殺……但說真的,我覺得刺殺也沒必要,你找個機會單獨叫一下我名字,我肯定立刻就跟你出來了,”流景自顧自倒了杯茶,拿在手里卻不喝,“我既沒與你繞彎子,你也坦誠些吧,否則也沒必要聊下去了。”

    “你想知道什么?”塵憂問。

    流景:“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斷了啟兒經(jīng)脈的,是仙族靈力?!眽m憂一直還算冷靜,只有提到非啟時眼底才會流露出怨毒的情緒。

    流景倒是淡定:“單憑這一點,是無法確定我身份的,塵憂尊者,你若實在不誠心,我可就走了。”

    塵憂笑了一聲:“陽羲仙尊未免太過咄咄逼人?!?/br>
    流景看著她,但笑不語。

    塵憂臉上的笑意褪去:“是故人的徒子徒孫所說?!?/br>
    “南府仙君的后人啊,”流景了然,“看來他們還在冥域,也查到了我的蹤跡,之所以沒有借刀殺人,是怕非寂殺了我之后知曉天界情況,再動大軍攻之?也是,一群烏合之眾,自然不敢與冥域抗衡,到時候殺了我卻丟了天界,豈不是得不償失,所以才想辦法設(shè)計引我出來,打算瞞著非寂將我除了。”

    “猜對了大半,不愧是天選仙尊,果真是聰慧過人,”塵憂強行忍住咳嗽,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眼底的挑釁卻越盛,“我塵憂能有你這個兒媳,也算是人生一幸了?!?/br>
    流景眉頭微挑:“你呀你,何必說話這么難聽,就當(dāng)是為兒子積德,以后別這么尖酸刻薄了?!?/br>
    塵憂氣得頓時氣血翻涌,俯身嘔出一灘血來。

    “這些年冥域大軍愈發(fā)強勁,非寂的修為也近乎巔峰,他們會擔(dān)心也正常,我倒是好奇你為何會配合他們,難不成他們給了你什么好處?”流景對她奄奄一息的模樣不感興趣,只問自己想問的。

    塵憂看著她的眼睛:“他們有可以將啟兒恢復(fù)如初的法子,前提是我?guī)退麄兺瓿捎媱?。?/br>
    “原來如此,”流景早有預(yù)料,此刻也不過加以證實,“也幸好我來了,否則你愿景落空,魚死網(wǎng)破非要揭露我身份,到時候我要倒霉,南府那群叛賊也好不到哪去,畢竟單憑他們可守不住天界……如此說來,那群混球倒是該謝謝我?!?/br>
    塵憂眼神冰冷:“你什么都猜得到,卻還是要來?!?/br>
    “沒辦法啊,叛軍只是控制天界,但非寂一旦知曉真相趁機發(fā)動征戰(zhàn),便是要生靈涂炭三界不安了,我雖行事荒唐,卻也不能拉著所有人一同倒霉,”流景嘆息一聲,又好奇四下張望,“他們?nèi)四??不是要殺我嗎,為何一直不出現(xiàn)?”

    “不必看了,他們不在,”塵憂冷淡地看著她,“今日無人殺你。”

    流景頓了頓,這回是真不明白了。

    塵憂眼神發(fā)狠:“你如今可是非寂的心頭寵,死了也好失蹤也好,他勢必會掘地三尺地查,萬一被他查出真相,南府那些人一樣應(yīng)對不得?!?/br>
    “這也怕那也怕,把人引出來又不敢殺,那你們叫我出來干什么?”流景面露不解。

    塵憂坐起身,低頭整理衣衫:“我現(xiàn)在身受重傷,無法動用靈力,只怕一個凡人都能取我性命。”

    流景頓了頓,突然就明白了:“難怪你有千萬種方式可以引我出來,卻偏偏要鬧這一出?!?/br>
    “陽羲,進入死局的滋味如何?”塵憂突然好奇她的想法。

    “來都來了,盡興就好,”流景抿一口茶水,感覺味道有點苦,“剛好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要你的命,咱們也算是不謀而合了?!?/br>
    塵憂怔了怔,笑了:“你倒是不藏著掖著?!?/br>
    “跟個將死之人有什么可藏的,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又不想死,死的只能是別人了?!绷骶皵偸?,對目前的境況十分無奈,“對了,我當(dāng)初動手時未留余力,非啟身上的傷可不是誰都能醫(yī)的,你確定南府那群人可以救他?”

    塵憂呼吸急促,強忍著沒有動怒:“輪不到你cao心。”

    “也是,塵憂尊者為了兒子,定然是再三謹慎,想來他們的確有法子治,也讓你親眼見過了,若我猜得沒錯,他們或許還立了心誓,保證會在你死后治好他?!绷骶靶χ茰y。

    她再三提起非啟,塵憂死死攥著被褥,突然又放開了,從枕下取出一把匕首:“你就嘴硬吧,看你能嘴硬到幾時?!?/br>
    流景看著她握著匕首,將刀尖漸漸抵住心口,突然開口道:“為了治好兒子的傷,便不惜豁出性命,的確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只是不知你做這些事時,可有想過非寂?”

    塵憂的手猛然一顫。

    流景掃了眼她發(fā)顫的手,輕笑:“你可有想過這么做了,他該如何自處?!?/br>
    “你騙他至此,也配質(zhì)問我?”塵憂冷聲反問。

    “他如今也有五千歲了吧,五千年不知會發(fā)生多少事,可他識海中最深刻的記憶,仍是自己十歲之前的那段時間,”流景勾起唇角,“十年時光,在神魔的漫漫人生里不過彈指一揮間,可偏偏他走不出來,塵憂啊塵憂,你傷他那么多次,當(dāng)真沒有半點愧疚?”

    塵憂的手抖得愈發(fā)厲害,面上卻一片冷漠:“他不是我親生?!?/br>
    “不是親生……”流景嘲弄地搖搖頭,再沒有開口說話。

    夜色深幽,天空無星無月,只有一片渾濁的黑。

    下一瞬,塵憂洞府的上空突然炸開煙霞,將整個冥域都照得亮如白晝。

    非寂倏然睜開眼睛,豎瞳血紅猶如修羅。

    高階修者的隕落,引起天降異象萬鬼同哭,洞府內(nèi)卻是一片安靜寧和。

    貍奴帶人沖進來時,入目便是大片的紅,塵憂躺在血泊之中,心口是一個極大的血窟窿。而流景一身斑駁的血跡,聽到響動轉(zhuǎn)過身來,看到貍奴后彎起唇角,朝他招了招手。

    “你……”貍奴皺起眉頭,看清她另一只手里拿的是還在滴血的匕首后,又看一眼她身后已經(jīng)氣絕的塵憂,突然沒了聲響。

    流景正欲說什么,視線突然越過他看向門外,貍奴若有所覺地回頭,便看到非寂面色冷凝地站在外面,周身的氣息猶如風(fēng)刀霜劍。

    他抬起眼眸,與流景四目相對,明明什么都沒說,貍奴卻跟著心里一慌:“這這這肯定是有什么誤會,流景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不是被抓來……”

    “人是我殺的。”流景緩緩開口。

    貍奴解釋的話猛然噎在嗓子眼里,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非寂緩步朝她走來,流景眼眸動了動,藏在袖中的手悄無聲息地捏訣。然而非寂只是徑直走過她,流景頓了頓,回頭看向非寂高大沉靜的背影。

    “塵憂,是我殺的。”她又重復(fù)一遍,半邊臉上噴濺的血猶如點點紅梅,襯得她清麗的眉眼竟透著一股妖異。

    非寂沒有回頭,連背影都透著漠然。

    第37章

    時隔一個多月,流景又一次進了暗牢,牢房里那些精心布置的床和地毯都沒了,只剩冰冷的石板和一層薄薄的稻草,墻角還有窸窸窣窣的大老鼠和臭蟲。沒有上階熏香壓制,牢里沉積了千年萬年的腥臭都反了出來,連空氣都令人作嘔。

    流景雙手被法器鎖著,走進牢房后看見認識的獄卒朋友們,當(dāng)即笑著點頭示意。獄卒嚇得神色緊張閃閃躲躲,趕緊低著頭離開了,流景討個沒趣兒也不惱,淡定看向牢房外正在鎖門的貍奴。

    “近來天氣轉(zhuǎn)涼,能給一床被褥嗎?”她一臉委婉,“就當(dāng)看在我服侍帝君許久的份上,開個后門唄。”

    見她到這地步了還有心情瞎貧,貍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打算在這兒長住了?”

    “當(dāng)然沒有,可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啊。”流景無奈。

    貍奴橫了她一眼,抬手揮退所有人,這才皺著眉頭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嘛,我把她殺了?!绷骶靶Φ馈?/br>
    貍奴耳朵都飛了:“胡扯!你沒事殺她干嘛?”

    “她先來殺我,我還不能殺她了?”流景反問。

    貍奴覺得她在強詞奪理:“帝君不是護住你了嗎?”

    流景頓了頓,笑:“帝君的確護住我了,還說要將她送去暮和宮,杜絕這種事再發(fā)生。”

    “那你還殺她?”貍奴眉頭緊皺,嘴上這樣問,可心底還是不信她會殺人。

    流景習(xí)慣性地想攤攤手,可雙手被法器鎖著,便只能作罷:“可她是個大活人,即便去了暮和宮,想回來還是可以偷溜回來,帝君不以后總不能時刻護著我吧,敵在暗我在明,萬一她哪天搞偷襲,我一個識海受損的廢人,又該如何應(yīng)對她?”

    貍奴愣了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不死,便是懸在我頭上的一把刀,即便有帝君相護,我亦無法安寢,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趁她修為受損無法使用靈力,”流景噙著笑與他對視,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一不做,二不休?!?/br>
    貍奴默默咽了下口水,耳朵飛得更厲害了。

    “你可知我是如何殺她的?”流景突然問。

    貍奴被她看得遍體生涼,思緒不自覺地跟著她走:“如何?”

    “先偷了舟明仙君的昏睡藥,找機會讓帝君睡過去,再用當(dāng)初在院中拿的法器隱匿氣息和身形——哦,那法器還是塵憂送的,她估計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用在她身上——我出不利臺時,還看見舍迦纏著你追問我的情況,本來想安撫他幾句的,但事態(tài)緊急,我便只能先走了?!绷骶疤崞鸫耸逻€有些惋惜。

    貍奴敏銳抓到漏洞:“你一個識海受損的人,即便可以用法器躲過守衛(wèi),又是如何避開防護大陣出宮的?”

    “你也知道我平生一大愛好就是四處閑逛,早前在宮里發(fā)現(xiàn)一處可以通往宮外的暗道,當(dāng)時想著有機會可以偷溜出去玩,便沒有告訴你們,誰知這次就用上了?!绷骶罢f著,還將暗道的位置告訴他。

    貍奴見她將位置說得極為清楚,雖未去驗證卻也信了,無言許久后艱難開口:“所以……她真是你殺的?”

    “我騙你做什么。”流景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