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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第66節(jié)

    “一個時辰后?!狈羌啪箾]有拒絕。

    流景已經(jīng)來到床邊,一顆心都在枕頭下的令牌上,自然注意不到他如今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只是敷衍地說一句:“一個時辰也太久了?!?/br>
    摸到了。

    流景立刻握住令牌,指尖一動幻化出個假的,將真的直接藏進袖中:“那我出去散散步吧,等你結(jié)束了再回來?!?/br>
    非寂沉默片刻,然后淡淡應(yīng)了一聲。

    流景默默松了口氣,故作無事地往外走,經(jīng)過他身邊時,下意識地看他一眼,結(jié)果就看到他身側(cè)的矮桌上,此刻正擺著一朵淺紫色的小花。

    她曾親手摘下它,也親眼看著它在兩人糾纏相扣的指縫中碾爛成泥,本以為早就化作鬼哭淵的一縷風,卻不曾想會在這里見到。

    流景驀地停下腳步。

    “還不走?”非寂聲音沉靜,仿佛沒有一絲波動。

    流景:“帝君?!?/br>
    寢房里靜悄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許久,非寂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流景雙手合十夾著令牌高高舉過頭頂,當著他的面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帝君,我拿了你的令牌!”她一臉悲痛。

    非寂:“……”

    短暫的沉默后,非寂:“看來是打算說實話了?!?/br>
    “說說說,我什么都說,”流景立刻點頭,“人不是我殺的,不過我去找她,的確是為了殺她……準確來說,是殺了她和她身后的所有人?!?/br>
    “為何?”

    “這事兒得從頭說起,帝君還記得我說過,我是被追殺至此的嗎?”流景看向他。

    非寂閉著眼睛不語,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流景一邊觀察他的神色,一邊斟酌開口:“塵憂尊者那日被貍奴帶走前,趁所有人沒注意對我說了我仇人的名字,我便知道他們很可能有聯(lián)系。為了報仇,我悄悄去了她的洞府,本打算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誰知那些人繼續(xù)躲著,塵憂卻自盡了?!?/br>
    非寂薄薄的眼皮微微一動。

    “他們以治好非啟為誘餌,讓塵憂答應(yīng)與他們合作,打算用自己的死誣陷我,借你的手也好借冥域的規(guī)矩也好,理所當然地除掉我?!?/br>
    “為何不直接殺你?!焙诎抵?,非寂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流景無奈:“你不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么,那些人都長了仙骨,是天界的人?!?/br>
    非寂神色淡淡,眼底沒有半分意外:“你自己說?!?/br>
    “因為他們是仙族的人,我……我父親其實不是兔族,而是天界的人,所以我也是仙族的人,而你最討厭仙族的人,他們?nèi)糁苯託⑽?,便容易暴露身份,你肯定不會放過他們,所以才會選擇如此迂回的方式。”

    “你也怕暴露身份,只能承認殺了她,這樣一來快速結(jié)案,再讓舟明和舍迦找出這些人殺了,身份的秘密就保住了,”非寂抬眸,問了和舟明之前在暗牢時一樣的問題,“可身份保住了,罪名也落實了,保住身份還有什么意義?”

    他果然除了身份的事,其余的都盡數(shù)猜到了,難怪在鬼哭淵時會如此平靜。流景看著他的眼睛,慶幸方才自己及時改變計劃,沒有拿著令牌溜走。

    “說出真相,身份暴露,是死;隱瞞真相,保住身份,也是死,”流景嘆息,“最后怎么都得上刑臺,我覺得還是保住吧,最起碼……最起碼在你看來,我沒有在身份的事上騙過你,我殺塵憂也只是私人恩怨?!?/br>
    “不同。”非寂突然開口。

    流景不解抬頭。

    “本座只與陽羲為敵,并非要屠盡仙族,你若承認身份,本座未必會殺你,但認下謀害冥域皇族的罪名,卻是死路一條,”非寂看著她的眼睛,“除非你斷定,身份一旦爆出必然死路一條?!?/br>
    屋里瞬間靜了下來。

    一片壓抑的沉默之中,流景緩緩開口:“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傷你至深的母親,到最后一口氣斷絕之前,仍舊在為自己的親生兒子籌謀,卻從未想過她這么做,會置你于何地?!?/br>
    她對非寂的問題避而不答,可此刻這番話也句句屬實。

    為了親生兒子一點虛無縹緲的希望,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去誣陷另一個兒子的妃嬪,到死都想利用另一個兒子達到目的。這個真相對一個永遠停在十歲前的孩童來說過于殘忍,相比之下,她為私人恩怨殺了塵憂這個理由,似乎更能讓人接受。

    所以她拒絕了舟明把一切推給塵憂的提議,選擇直接認下了罪名,大不了就鬼哭淵走一遭。她全都計劃好了,誰知非寂太過聰明,許多事根本瞞不住他,如今那些人在他手上,為免牽連天界,她只能將這部分事實說出來。

    “帝君,有些事其實沒必要非要求個真相?!绷骶皣@息。

    非寂眼眸微動,抬頭看向窗外的月光,他找到了大部分的真相,卻從未想過她不做辯解的原因之一會是自己。

    又或說隱隱有預(yù)感,所以才任由她被壓上刑臺,想看她究竟能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寢房內(nèi)靜靜悄悄,無人再說話。

    流景敲了敲夜明珠,逼迫它將屋子照亮,這才把令牌默默放到小花旁邊:“帝君,你是何時感覺不對勁的?”

    “母親來殺你時,非啟還沒死?!狈羌诺?。

    流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兒子還活著,做母親的又怎會以身犯險,除非她不得不這么做。

    他做過受寵的兒子,自然也了解慈母的心思。

    流景深吸一口氣:“只是因為這個?”

    非寂冷淡抬眸,對上她的視線后緩緩開口:“還因為本座相信你?!?/br>
    流景微微一怔。

    “信你潑皮荒唐,無理也要賴三分,絕非殺了人就承認的老實人?!狈羌叛a上后半句。

    流景:“……好傷人哦。”

    非寂掃了桌上令牌一眼:“先回答本座剛才的問題,若是答得讓本座滿意,便準你去殺了那些人報仇。”

    流景精神一震:“什么問題。”

    “你除了是仙族人,還有什么身份?!狈羌爬淅淇聪蛩?,似要看穿她的神魂。

    第40章

    在非寂問完之后,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或者,我再換個問法,你的仇家究竟是什么人,他們?yōu)楹巫分悴环??!狈羌趴粗难劬Α?/br>
    流景正要開口,便聽到非寂突然打斷:“想好了再答,本座只給你一次機會?!?/br>
    流景一臉乖巧:“若是還撒謊,帝君要如何?”

    非寂盯著她看了許久,道:“把你丟回鬼哭淵,關(guān)上千年萬年。”

    ……竟然不是大卸八塊神魂俱滅,帝君真是越來越仁慈了。流景忍住笑,一臉哀怨地看著他:“天界仙族,生來不凡,聽著倒是挺風光,但實際上大部分仙族都是籍籍無名的普通人,不過是壽命和力量比凡人強些,我那仇人……”

    流景故作傷心,“也是如此,否則也不會對我的靈骨心生嫉恨,我修有所成殺了他之后,又中了圈套識海受損,他的屬下便趁機追殺我,想奪我氣運毀我靈骨,至于我……就是個小仙族,還是血脈不純的那種,否則帝君早該發(fā)現(xiàn)我的仙骨了,又能有什么身份?!?/br>
    三界五族,骨有不同,她卻是超過五族之外的靈骨,相比之下更接近凡人修煉出的靈根,所以才敢這么篤定。

    然而非寂卻不買賬,眼神冰冷看了她許久:“小仙族可以驅(qū)使舟明賣命?”

    “我哪配驅(qū)使舟明仙君,不過是求對了人而已,”流景笑道,“我與小月亮一見如故,這些日子已成為最好的朋友,她若知道我被抓,肯定要哭死過去,舟明仙君又如此疼愛夫人,怎么舍得她這么難過?!?/br>
    “她整日待在舟明袖子里,又如何知道這些事?”非寂反問。

    流景眨了眨眼睛:“我這不還有個表弟么,他與小月亮也挺熟的?!?/br>
    非寂聞言沉默片刻:“以后離舟明遠點,最好不要單獨見面。”

    流景不解地看向他。

    “他那夫人只剩巴掌大小的神魂,你還敢如此利用她,以舟明的性子,只怕不會放過你。”非寂警告地看她一眼。

    這便是信了。流景松了口氣,笑得愈發(fā)真心:“果然,還是帝君對我最好,我這么騙你你都不生氣,還關(guān)心我的安危?!?/br>
    “別以為這么說,本座就不會罰你了?!狈羌挪粸樗鶆?。

    流景默默朝令牌伸手:“不管帝君怎么罰,我都是認的?!?/br>
    非寂閉上眼睛繼續(xù)打坐。

    流景彎起唇角,快速拿過令牌往外跑去。

    “撤下荷花池的暗衛(wèi)。”一片安靜中,非寂緩緩開口。

    房頂頓時一道紫光閃過,先前負責監(jiān)視流景的姑娘出現(xiàn):“帝君,不抓她了?”

    非寂指尖輕點膝蓋,垂著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陰影:“又沒真把令牌偷走,還抓什么。”

    “可卑職覺得……冥妃身上,還是有諸多疑點?!惫媚锩媛哆t疑。

    非寂抬眸,夜明珠的光照在他一側(cè)的臉上,另一側(cè)的臉便藏匿于陰影中。

    許久,他淡淡開口:“有些事,沒必要非要求個真相?!?/br>
    她既有秘密,便自己守著吧,冥域的天晴滅千萬年,誰還不曾有幾個秘密。

    姑娘見他已有所決斷,便抱了抱拳離開了。

    流景一路跑到荷花池旁,當著貍奴的面就要往下跳,貍奴趕緊攔住她:“干嘛去?”

    “下去找魚玩?!绷骶靶趴诤f。

    貍奴還真就信了:“你直接把它喚上來就是,干嘛非要跳下去?!?/br>
    “我就下水不行嗎?”流景急著去干仗,語速都快了起來。

    貍奴卻是堅定:“不行,你不能下去?!?/br>
    “為什……”流景倏然閉嘴,盯著他看了半晌后試探,“你知道里面關(guān)了人?”

    “你也知道?”貍奴驚訝,“帝君告訴你的?”

    “自然,”合著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流景立刻將他拉到臺階上坐下,“你可知何時抓來的?”

    “你行刑前一兩日吧,此事是深夜進行,防護大陣都開了,我本來也不該在此,但不放心帝君一個人,便一直在門口守著,這才看見他們被關(guān)進池底?!必偱珱]有防備,全都說了。

    流景抿了一下發(fā)干的唇:“從他們被關(guān)進池底,到我行刑這段時間,你一直在這兒守著?”

    “白天去看過你一次,你不記得?”貍奴沒好氣反問。

    白天舟明也在,非寂要是趁貍奴去看她時下水,他肯定是知道的,而貍奴晚上全程在此,也沒見過他,所以……

    “所以帝君只是將人抓來,還未來得及真正審問過?!绷骶皬氐追判牧?。不愧是非寂,沒審過,卻單憑幾個人的仙骨,便能推斷出大半真相,還將她和舟明都戲耍得險些露餡。

    貍奴覺得她過于愉悅,一時間生出疑惑:“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