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迎楠在那頭笑?：“為什么？”

    “不知道，以前看他?像看神一樣，越近反而越遠(yuǎn)?！?/br>
    陶迎楠問?：“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啊？”陶婷舉著手機，轉(zhuǎn)頭看向坐在客廳地?毯上專心致志拼積木的男人，說，“現(xiàn)在看他?像個人了。”

    徐臨越抬頭看過來，一臉茫然地?問?：“在說我嗎？”

    陶婷憋著笑?搖搖頭，拒不承認(rèn)。

    “志愿都填好了吧？”她問?陶迎楠。

    “填好了?！闭f到這個陶迎楠的情緒低落了下去?，“mama還是不太?同意，讓我再考慮一下?！?/br>
    “你已經(jīng)考慮好了，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和你大伯大伯母都支持你?！碧真每戳搜劭蛷d的人，又?補了一句，“還有你姐夫?！?/br>
    夏季天氣多變，新聞里?說臺風(fēng)即將過境，未來一周將會有強降雨，請廣大市民出行做好防備。

    原本這個月茜雀在室外有個快閃活動，因為惡劣天氣也不得不推遲日期。

    烏云壓城，天空被潑了墨，轟隆一聲悶響，空氣里?盡是泥土的潮濕氣味。

    陶婷在停車場等了十?五分鐘，才看到徐臨越從電梯里?出來。

    每到陰雨天他?手上的舊傷就會隱隱作痛，這幾天都是陶婷開車接送他?上下班的。

    空調(diào)送出冷風(fēng)，吹散玻璃上的霧氣，雨刮器嘀嗒嘀嗒，不出意外今天的晚高峰又?要堵車了。

    陶婷抓著方向盤，手指敲打節(jié)拍，擁堵的路況看得人心浮氣躁，她一拳捶在方向盤上，不耐煩地?嘆了聲氣。

    徐臨越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問?：“怎么了？心情不好？”

    “沒事?，生?理期快到了吧?！苯裉鞈?yīng)該是陶迎楠出錄取通知的日子，但陶婷下午發(fā)的消息她到現(xiàn)在都沒回，電話也打不通。

    徐臨越只當(dāng)她是為堵車煩躁，故意逗她說：“明?天我們騎共享單車上班吧？”

    陶婷笑?了聲：“好啊，騎啊?！?/br>
    陶澤均的電話打來時她正好在十?字路口轉(zhuǎn)彎，陶婷對徐臨越說：“你接一下?！?/br>
    徐臨越伸手摁下屏幕上的接聽鍵，陶澤均的聲音通過藍(lán)牙在車廂內(nèi)響起：“喂，女兒?！?/br>
    “爸?！碧真猛χ绷搜?，問?，“是不是楠楠有消息了？”

    “對，你嬸嬸剛剛打電話來報喜了，楠楠被南師大錄取了，讀英語師范?！?/br>
    陶婷愣?。骸霸趺磿悄蠋煷蟀。俊?/br>
    “小心。”徐臨越出聲提醒。

    她一晃神，沒注意到前面?路口的行人，陶婷慌忙踩下急剎車，心臟重重撞擊在胸膛。

    “你在開車呢？”陶澤均說，“先不說了啊，你專心開車?！?/br>
    等行人駛過馬路，陶婷重新啟動車子，徐臨越看著她，有些擔(dān)心：“怎么了？沒事?吧？”

    陶婷搖搖頭，越想越覺得奇怪：“前兩天華政出分?jǐn)?shù)線我還去?看了啊，能上的，怎么會只有南師大呢？華政不行還有下面?兩個學(xué)校啊。”

    徐臨越對國內(nèi)的大學(xué)排名和高考制度沒有什么概念，但也聽出不對勁了，他?問?：“那是志愿填的不對？”

    “不可能啊，我一條一條跟她對過的?！碧真每戳搜圩约旱氖謾C，對徐臨越說，“你幫我撥個電話給楠楠，我問?問?她?！?/br>
    還是沒打通，機械女音第三遍宣讀“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陶婷嘆了聲氣：“算了吧?！?/br>
    徐臨越放下手機，安慰她說：“南師大也挺好的?！?/br>
    陶婷現(xiàn)在聽不進(jìn)去?任何話，她在路口拐了個彎，說：“你先回家，我去?找我爸媽一趟?！?/br>
    徐臨越放心不下：“我陪你去?吧?！?/br>
    “沒事??！彼?也上了一天班了，陶婷不想徐臨越跟著她折騰，“你先回家吧，不用?等我?！?/br>
    徐臨越點頭：“那你有什么事?就打我電話?！?/br>
    “好。”陶婷偏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沒說話，但眼神是柔軟的，有他?在她心里?踏實多了。

    車開到樓下時才剛過七點，但外頭的天已經(jīng)漆黑，悶雷陣陣，大雨瓢潑而下。

    陶婷懶得打傘，淋著雨跑進(jìn)樓道里?，家里?的客廳亮著燈，她一開門就看見父母坐在沙發(fā)上，兩個人都神色凝重。

    陶婷心里?一咯噔，問?：“你倆吵架了？”

    “沒?！睏罘兼闷鹕斫舆^她的包，“吃飯了沒?。俊?/br>
    “還沒?！?/br>
    陶澤均也問?她：“男朋友呢？”

    “我讓他?先回家了?！碧真脫Q上拖鞋進(jìn)屋，抽了張紙巾擦頭發(fā)，“楠楠怎么會只能去?南師大??？是不是他?們搞錯了??？”

    陶澤均低下頭，拿起桌上的紫砂壺倒了杯熱茶遞給她：“沒搞錯，就是南師大?！?/br>
    楊芳婷去?廚房里?熱飯，對陶婷說：“你看看下個月初的周末有沒有空??？你嬸嬸說要給楠楠辦升學(xué)宴，你也去?吧。”

    “嗯?！碧諠删^續(xù)搗鼓他?那些茶具，“楠楠不是說想出去?玩嗎？澤明?給了她一千，說過兩天就出發(fā)去?了。”

    “怪不得一直沒回我消息。”陶婷喝了口茶，懸著的心還是落不下來，“他?倆倒是挺開心的?！?/br>
    陶澤均說：“女兒考了個好學(xué)校能不開心嗎？”

    “可她本來能去?更好的?！碧真梅畔虏璞瑥陌?摸出手機說，“我還是覺得不對勁?！?/br>
    “陶婷?！碧諠删逑履槨?/br>
    很多年沒見到他?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了，陶婷怔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了。

    “不是誰都能和你一樣的，別管了，南師大也挺好的?！碧諠删f。

    這是今晚她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所有的疑慮和擔(dān)心在此刻積聚化為無名的怒氣，陶婷攥緊手指，低吼出聲：“什么叫也挺好？那我這幾天花那么多功夫幫她填志愿有什么意義?。磕撬@三年每天六點起床一點睡覺就為了那一分兩分有什么意義??？”

    “怎么啦？”楊芳婷聽見動靜從廚房里?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看看眉頭緊皺的女兒又?看看沙發(fā)上沉默的丈夫。

    “你們知道什么對不對？”陶婷往后退了半步，忍耐著怒意逼問?，“誰的主意？沈春還是陶澤明?？”

    “陶婷！”陶澤均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指著她說，“你別沒大沒小的?！?/br>
    楊芳婷抱著陶婷的胳膊把她推回房間：“你先進(jìn)去?，這不該你管?！?/br>
    “怎么不該我管？”陶婷看著冷漠的父母只覺得陌生?，她近乎信仰崩塌，不顧一切地?吼叫，“陶迎楠知不知道？到底誰干的？！”

    左右不過是那夫妻倆，陶婷掙脫開楊芳婷的手，手機砸在瓷磚上啪的一聲響，她作勢就要往門外走：“我去?找他?們算賬?！?/br>
    “陶婷！”陶澤均走過來拉住她，加重語氣說，“你管不了的。”

    “我管得了！”陶婷胸膛起伏，瞪著雙眼執(zhí)拗地?反駁。

    手機鈴聲刺破了屋里?緊繃的氣氛，楊芳婷撿起遞給她，小聲說：“小徐打來的。”

    陶婷抹了下臉，深呼吸一口氣才接通放到耳邊：“喂?！?/br>
    徐臨越問?：“到家了嗎？沒事?吧？”

    陶婷撩起眼皮看著眼前的父母，忽然有些失神，咽喉發(fā)緊，她艱難地?啟唇說：“沒事??！?/br>
    “meimei呢？志愿沒搞錯吧？”

    陶婷低聲說：“沒有?！?/br>
    每個家都有難以啟齒的丑陋，拿下手機的那一刻她氣焰全失，突然理解了父母，理解他?們?yōu)槭裁葱涫峙杂^，理解他?們也有自己的無可奈何。

    她只有一個問?題：“陶迎楠知道嗎？”

    “我們沒問?，你叔叔嬸嬸也覺得對不起她，以后有什么要求都會盡量滿足她的?！?/br>
    陶婷冷笑?了聲：“那還要謝謝他?們啊?！?/br>
    陰雨天持續(xù)了一周，灰蒙蒙的天空看久了讓人心上也籠著一層濃霧。

    徐臨越明?顯感覺到這幾天陶婷情緒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致，每天晚上睡得都很早。

    “是不是不舒服??？”他?放下手機，把身邊的人攬進(jìn)懷里?，“肚子疼？”

    “有點?！碧真瞄]著眼睛枕在他?胳膊上。

    徐臨越用?手掌摁著她的小腹輕輕揉搓，親了親她的額頭說：“早點睡吧?！?/br>
    陶婷背對著他?，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jìn)被子里?。

    凌晨三點，天際閃過一條白線，隨后雷鳴轟隆炸響。

    陶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太?陽xue神經(jīng)跳動，她扶著脹痛的腦袋，摸到枕邊的手機想看眼時間。

    “喂。”在看到來電提示時陶婷立刻摁下了接通。

    “jiejie?！碧沼谀穷^喊，聲音顫抖。

    徐臨越翻了個身，啞著嗓子開口：“怎么了？”

    “我在呢?！碧真米鹕?，手在慌亂中摸到徐臨越的胳膊，讓她心里?稍稍踏實了些。

    陶迎楠抽泣著問?：“你能來接我嗎？”

    徐臨越意識到不對，打開床頭的夜燈，瞇著眼睛問?：“出什么事?了？”

    陶婷掀開被子翻身下床，解著睡衣紐扣說：“我去?趟江北，你先睡吧?！?/br>
    “啊？”徐臨越懷疑自己是做夢還沒醒，“現(xiàn)在??？你怎么去?啊？”

    “開車?！碧真美鞯?換了身衣服。

    徐臨越搓了把臉坐起身，困意未散，全憑本能地?說：“我陪你去??！?/br>
    第63章

    陶婷不太想連累他跟著自己折騰：“明天還要上班呢。”

    徐臨越打開衣柜拿了件t恤：“我不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br>
    洗漱完他覺得清醒多了, 陶婷從冰箱里拿了兩瓶礦泉水，遞給徐臨越一瓶。

    徐臨越問：“meimei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