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嬌靨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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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jǐn)n到了寬大袖口的下面,她搖頭:“習(xí)慣咯,反正北越王殿下脾氣大,也喜怒無常的,我又哪敢說什么呢?!?/br> 薄唇上揚(yáng),勾起蜿蜒的弧度。 認(rèn)真揣摩這番表里不一的控訴,樊封翻來覆去地在心里頭品,越品越想笑。 最后一個沒忍住,食指與拇指就捏到了荊微驪的臉頰上,以及他縱容的話語:“可本王怎么瞧著,王妃的脾氣更大呢?!?/br> “唔唔……”抗拒地哼唧兩聲,荊微驪拍開他的手,嗔瞪一眼:“別老是動手動腳的,你下手又沒個輕重?!?/br> 剛欲辯駁一番,話就被攔在牙關(guān)。 一陣細(xì)碎的交談聲來自假山更深處,能夠明顯地聽出是一男一女,其中一個,竟還帶了點(diǎn)兒哭腔。 耳邊不合時宜地掠過一陣風(fēng),聽不見更清晰的內(nèi)容。 二人雙雙回頭,荊微驪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還有別人在。” 樊封倒是坦然自若,五官了無起伏:“不算稀罕事?!?/br> 不想擾了他人好事,荊微驪剛準(zhǔn)備拉他離開,假山后面的兩人就已經(jīng)踩著小樹杈子咯吱作響地走出來。 待看清外面站的是誰,他們連忙跪下:“見過北越王、北越王妃?!?/br> 學(xué)著身側(cè)人的淡定從容,荊微驪笑瞇瞇地應(yīng)了聲,打量的目光在跪地俯首的兩人顱頂轉(zhuǎn)了一會兒。她起初以為膽大包天趕在御花園里閑談的會是哪路貴人,不曾想,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宮女和侍衛(wèi)軍。 視線一頓,她望見小宮女的臉越埋越低,還抖著肩膀。 不知為何,她猛然想起了當(dāng)初在靈闌寺意外撞見他時的模樣,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恐懼無措,仿若遇見的不是凡夫俗子,而是長了八條胳膊三只眼睛的怪物。 把那些麻煩的回憶趕走,她提著裙擺走過去:“今晚風(fēng)大,許是要下雨了,早些回去休息罷?!?/br> 小宮女愣愣地抬起頭,沒有看見以為的兇神惡煞或尖酸涼薄,反倒是一張美到不可方物的面龐,似月下仙女般立于眼前。 心臟猛地一暖,她趕忙謝恩,隨即拉起好一臉呆板地心上人離開。 臨走前,許還是害怕,她又大著膽子問:“奴婢自知身份低賤,但還是請王妃松松手,繞過奴們一命?!?/br> 聽出她在指什么,荊微驪笑得愈加柔和:“世道紛雜,能遇見一個彼此珍重的不容易,但你們下次可要小心,莫讓他人再瞧了去?!?/br> “謝王妃!多謝王妃!” 他們走得匆忙,恨不得連鞋子都跑掉。 待人徹底走遠(yuǎn),樊封才幽幽開口:“彼此珍重?不知在阿驪心中,本王可算得上一句‘珍重’?” 只隔了幾步的荊微驪驀然回首,撞進(jìn)那方寸天地中。 男人身后是不計其數(shù)的芍藥花,明明應(yīng)該是一副極具美感的畫作,可偏偏多了一個他。這人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經(jīng)勝過無數(shù)姹紫嫣紅了,而她的視線,好像也難以從他身上挪開。 他是個天生的角兒。 是只要現(xiàn)身,就會有數(shù)不清的觀眾拍手叫好的那個。 臉頰不受控制地變熱變紅,荊微驪在心里怒斥自己沒出息,隨即與他靠得更近。 她眼眸明亮,故意答:“興許是吧,得等我再琢磨琢磨?!?/br> 樊封抬手又捏了把她的面頰,摻了點(diǎn)兒懲罰的意味。 直到最后,他們也沒能見到姬未沉。 只有掌事太監(jiān)一臉沉重地送過來只玉佩,再轉(zhuǎn)達(dá)了里面那位粗制濫造的借口。 指腹在冰涼的玉石上磋磨兩圈,樊封嘴角一扯,漾起嘲弄的弧度:“那就麻煩公公替本王轉(zhuǎn)達(dá)一句話,‘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既然本王答應(yīng)過,那自然是會照辦的?!?/br> 說完,他不容置否地?fù)е纳先说难?,離開了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 臨上馬車,樊封又朝古樸的紅色大門眺了眼,神色詭譎。 “王爺若是還掛念別的事就去做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br> 默默斂神,二人于無聲的氣氛中對視了好一會兒,最后荊微驪紅著臉敗下陣來,捂著眼睛不愿意看他:“都說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要走就快點(diǎn)?!?/br> 樊封失效,狠揉了把她的額前碎發(fā),口吻卻格外得松:“本王很快就回去。” “路上小心?!?/br>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眼下好像也只能對他這么交代。 素手撩著帳簾,荊微驪目送男人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才悻悻地放下手,隨即沒骨頭似的往后一仰。 好討厭啊,這種很沒用的感覺。她挑眉,滿臉不爽。 — 云層高懸,日頭明媚。 樊封策馬一路疾馳,到了西郊大營時丟下落地,直奔白敬棠的營帳。 后者被他的風(fēng)塵仆仆嚇一跳,發(fā)問:“老臣還以為殿下今日不來了?!?/br> “本來是不打算來?!?/br> 樊封隨意地翻了對護(hù)腕將袖口束起,原本松垮垮的衣袖立刻變得干練,眉宇間的鋒利再無半點(diǎn)荊微驪往日會欣賞的書卷氣。 他道:“今日鴻臚寺和禮部的人去找陛下了,不出意外,談得應(yīng)該是下月初迎接啟國使臣一事?!?/br> 一聽又是那樁糟心事,白敬棠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們這次來勢洶洶,應(yīng)該是為了接霍小子回去,說來也奇怪,那小子被送過來快十年了,怎么這時候才被惦記上。” “因為知道了十年前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樊封答得云淡風(fēng)輕,可目光卻不曾分給白敬棠半點(diǎn),而是自顧自地從架子上取下了之前自己留在這兒的兩冊卷宗。 看著上面的字樣,他緩緩解釋:“當(dāng)年霍平蕪被送來時,其實是被喂了蠱蟲的,那是一種當(dāng)今世上已經(jīng)失傳的劇毒,據(jù)說人軀養(yǎng)蠱,假以時日蟲吞經(jīng)脈,是可以把人活活變成人藥的?!?/br> 臉色咻然變白,白敬棠雙手拍在桌案上:“那給他下毒的人是誰?難不成當(dāng)年是為了直搗黃龍殺光夜氏子孫?” “恰恰相反。” 樊封終于抬頭:“給他種下蠱蟲的人是他的親生母親,是為了讓他活下來的最后一步棋。因為那毒古怪,分了子蟲與母蟲,霍平蕪身上的是母蟲,而當(dāng)今啟國國君身上的,則是子蟲?!?/br> “換句話說,霍平蕪的生死,也牽著整個啟國的局勢,他們自然希望早些把人接回去,就算囚在牢獄中,起碼也是能掌控在眼皮子底下的?!?/br> 終于理清了來龍去脈,白敬棠皺著眉呼出一口濁氣:“那我們接下來應(yīng)該如何?” “先按兵不動,看看來接他的是何許人物,其次加強(qiáng)質(zhì)子府那邊的看守,派幾個機(jī)靈的輪流來?!?/br> 隨即,他又把一些事務(wù)從大到小地吩咐了一遍,中途也不忘詢問軍中目前的狀況。 大半個時辰過去,這些暈?zāi)X袋的話才被白敬棠悉數(shù)吞咽干凈。 見男人已經(jīng)要走,他脫口而出:“說來你成親也有段時日了,準(zhǔn)備何時養(yǎng)個娃娃?” 聽見那個字眼,樊封解護(hù)腕的手猛地一頓。 動作比之先前慢下來不少,如同喉頭哽著一口氣,他道:“眼下多事之秋,他不應(yīng)該來到這個世上。” 白敬棠嘆了口氣,不自覺地就端起了長輩的架子,大手搭上他肩頭:“其實國事和你的私事并不沖突,可別等到以后再后悔才好。” 護(hù)腕被扯下,哐當(dāng)一聲甩到桌案上,男人看過來,面色清冽:“本王心里有數(shù),至少現(xiàn)在,的確不合適?!?/br> 作者有話說: 今天加更噢~ 第38章 不夜侯 ◎咬◎ 荊微驪才剛回到王府, 就有府中護(hù)衛(wèi)皺著眉頭前來通稟。 她握著卷書,頭也沒抬:“跟她說王爺不在,她見不著?!?/br> 護(hù)衛(wèi)又說:“可那位不依不饒地鬧了一整天了, 還說如果見不到王爺就一定要見您, 不然就把自己餓死然后再讓人把事情鬧出去, 還說就算王爺不在意也得把您的名聲搞臭?!?/br> 冷笑一聲,荊微驪把書冊倒扣放到一旁, 瞳仁泛著刺骨的冰碴子,指尖因用力過猛有些微微發(fā)白:“人都已經(jīng)進(jìn)王府了還張口閉嘴就是威脅,真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后面有人, 也罷,本王妃去見一面也未嘗不可?!?/br> 護(hù)衛(wèi)看她起身,長舒一口氣。 腦海中想起薛氏那難纏的模樣, 換做以前, 他是萬萬不敢相信那么個市井氣十足的跋扈婦人竟然是主子的親生母親。 隨即, 他又朝不遠(yuǎn)處的纖細(xì)背影瞧去,心口的佩服之意油然而生。 傍晚的風(fēng)已經(jīng)逐漸偃旗息鼓,燥熱氣蠢蠢欲動,撲了人滿面。 荊微驪到了安頓薛氏和薛月兒的小院子,目光掠過門口早就枯敗了的野菊上, 不等深入多想, 便聽見里面震耳欲聾的謾罵。 開嗓的人自然是薛氏,而被她罵的, 則是樊封。 她挑眉,嘲弄的笑意更甚。 果然得了甜頭, 就這幅頤指氣使的模樣, 哪里還見得當(dāng)時跪在廳堂的半分姿態(tài)。 “看來您精神氣很足?” 她閑庭信步地走進(jìn)去, 引路的護(hù)衛(wèi)被留在院外,只留了板著一張臉進(jìn)門的連燦。 看見她來,薛氏先是一愣,隨即抬高音量道:“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了,阿湫人呢,是不是不愿見我!” 荊微驪承認(rèn),每每聽見這個稱呼,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笑。 身后的連燦把抱來的梨花木椅穩(wěn)穩(wěn)放下,還做作地用袖口幫她拂走壓根不存在的灰塵,最后才擠出敷衍又恭敬的神情。 落座后,荊微驪慢條斯理地開口:“王爺事務(wù)繁忙,倒真沒功夫跟您這位親生母親周旋,您若真有什么天大的事,同本王妃說也是一樣的?!?/br> 薛氏哼了聲,滿臉鄙夷:“我跟你說有什么用,你還不是得指著他一口氣過日子!” 懶得跟她辯駁,嬌嫩的指肚敲在扶手上,荊微驪繼續(xù)道:“我這人脾氣大,也不喜歡打啞謎,干脆就直說了吧。” “其實您自己心里應(yīng)該也有數(shù),王爺留下你們二人并非是看在什么血親關(guān)系,只是覺得好玩罷了,更多的,還是好奇你們身后的人會有什么手段?!?/br> “繼續(xù)賴在王府混吃等死也不是不行,可既然人在屋檐下,那就辛苦您學(xué)著閉嘴,不然本王妃不介意親自帶人教您?!?/br> 隨著狠話說盡,原本萬丈晴光的眸也變得寒氣逼人,半點(diǎn)軟意都瞧不見。 隨著她話音一落,連燦下意識側(cè)目去看她,嘴角緊繃成一條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從她身上瞧見了那個男人威脅自己時的影子。 看著被懟得啞口無言的薛氏,荊微驪面不改色,故意用下頜指了指臥房的方向”“至于你這個外甥女,倒還不如你,雖然生了張不錯的相貌,可膽子卻只有丁點(diǎn)兒大小?!?/br> “我猜,你最開始是想用美人計拿捏王爺?shù)陌桑婵上?,有本王妃珠玉在前,倒襯得她愈加寡淡沒滋味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