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我她的具體地址吧?！苯蔚吐曊f，“我可以自己去?！?/br>
    第53章 “考慮”

    飛機(jī)是第二天下午兩點鐘。

    江奈和李清霽出現(xiàn)在機(jī)場, 陳敏隨行。

    還沒到起飛時間，江奈坐在候機(jī)室里，看著窗外沒說話。

    李清霽站在一旁, 接了好幾個電話, 最后一通是在交待趙思源一些事情，打完后，他回來坐在了江奈旁邊。

    “我昨天說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你不用陪我一塊的?！苯温曇艉艿?，有種發(fā)不出聲的撕裂感。

    李清霽：“過去后還有很多手續(xù)要辦理才能把她帶回國, 我可以幫你。再者, 她是你母親，我應(yīng)該一起去?！?/br>
    江奈的手很輕地在褲子上抓了一下：“可是你最近很忙，我不想耽誤你。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的話, 讓陳敏姐陪著我也夠了。”

    “我說了, 她是你母親, 那也就是我的?！崩钋屐V道，“江奈，我有這個義務(wù)和責(zé)任?！?/br>
    江奈低了頭, 不說話了，良久后才道：“謝謝。”

    李清霽皺眉：“你不用跟我說謝謝?！?/br>
    這一程歷時十多個小時，終到達(dá)了蘇黎世。

    兩國之間有著六個小時的時差, 飛機(jī)落地的時候，是當(dāng)?shù)氐纳钜埂?/br>
    陳敏已安排了車子和酒店，入住后進(jìn)行整頓休息。

    第二天白天, 幾人先出發(fā)去了江奈母親生前所在的療養(yǎng)院, 江奈想確認(rèn)她之前在這的情況。

    院里的護(hù)士知道江奈的來意后, 確認(rèn)了她的身份信息，而后從里頭拿了一部手機(jī)給她，說是她mama留下的。

    交了遺物后，護(hù)士也告訴她她mama這些年在這的生活，她說她mama是去年因為心臟病突發(fā)去世的，說的時間，正好就是她和李清霽領(lǐng)證前一周。

    她說她平時很安靜，不怎么出去走動，經(jīng)常發(fā)呆，最常做的事，還是拿著手機(jī)一直聽里面的語音……

    江奈知道語音都是她發(fā)的，她在國外讀書就經(jīng)常會給mama講一些她學(xué)習(xí)和生活中發(fā)生的事。后來回國，她也會給她說工作上的一些瑣事。

    江奈了解清楚后，收了手機(jī)，跟護(hù)士道了謝。

    去骨灰所在地的路上，江奈打開了她mama的手機(jī)，里面的東西很少，最占內(nèi)存的，是相冊。

    像冊里的東西幾乎都是關(guān)于她的內(nèi)容，有她發(fā)給她的關(guān)于生活的一些圖片，有她畢業(yè)時發(fā)給她的畢業(yè)照片，還有她從小到大的照片，嬰兒時期，小學(xué)時期，初中時期……

    意外的，里面還夾雜著幾張關(guān)于父親的照片，有全家一起的，有父親抱著嬰兒時期的她的，還有夫妻兩個人甜蜜牽手的……

    那些照片像素很低了，也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次折騰。

    江奈眼眶發(fā)熱，刺痛，很快把手機(jī)放進(jìn)了包里，沒有再看。

    他們不久后到了喪葬公司。

    瑞士有很多人崇尚將骨灰撒在森林、湖泊，讓逝者終歸于大自然。

    江奈最慶幸的就是，江家的人沒有讓喪葬公司的負(fù)責(zé)人直接按自然喪葬處理，而是暫時封存。

    她還可以將她帶回家……

    從去療養(yǎng)院拿遺物，再到去喪葬公司辦理手續(xù)，最后返程回國，江奈一直是安靜的，她沒有再哭，甚至眼睛都沒有再紅。

    回到明海后，她一刻沒停留，開始著手查看明海的墓地。

    李清霽在一旁看著她這么連軸轉(zhuǎn)，幾乎沒睡過覺，她好像在麻痹自己，也不要讓任何人介入，一個人親力親為。

    他沒有辦法，只能在一旁陪著，只是偶爾給她一點建議。

    最后，江奈將母親安葬在明海的一個墓園中，那里地理優(yōu)越，環(huán)境很好，價格也格外高。

    她掏了她卡里從工作以來所有的收入，還額外刷了信用卡。

    “活著沒能讓你用到我賺的錢，好可惜?！苯握驹谒哪贡埃K于在連軸轉(zhuǎn)地忙碌后紅了眼眶。

    她看著她墓碑上那張年輕的照片，很久很久后才帶著哭腔道，“mama，你真的好過分……”

    她在想著她，可她卻是要把自己從她的生活中抹去，最后連一封信，一句話都沒有給她留下。

    她輕飄飄地離開，只留下她一個人了。

    她拋棄她了。

    那一天，江奈在墓地待了很久。

    李清霽在一旁陪著，直到夜色將近，才把她帶走。

    她的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被他帶進(jìn)車?yán)锏臅r候，安安靜靜的，像個沒有了生機(jī)的瓷娃娃。

    李清霽心里沉重萬分，卻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將她帶回家，幫她擦干凈臉頰，安撫著在床上躺下。

    “江奈，好好睡一覺，你mama也不希望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br>
    江奈窩在他的懷里，一言未發(fā)，過了很久，在他以為她已經(jīng)睡著的時候，才聽到她突然說了句：“那她希望看到我什么樣子呢……還要做那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江家大小姐？”

    李清霽道：“她看到你這么難過，看到你跟他們這樣爭吵，自然會明白過來，希望你開心就好?！?/br>
    江奈抬眸看著李清霽：“開心……所以我能高興怎么樣就怎么樣嗎？”

    李清霽：“嗯?！?/br>
    “那樣，你也還會喜歡我？”

    李清霽心口抽動了下，似是不解她的意思，他皺了皺眉道：“當(dāng)然?！?/br>
    江奈看了他一會，卻沒有再說話，她又窩了回去，安安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

    處理后事的這些天，江奈沒有去上班。

    姚琪他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給她發(fā)了消息，也并沒有得到回復(fù)。

    就在大家以為她可能是要直接離職的時候，江奈在某一天早上，突然來上班了。

    姚琪看到她的時候格外驚訝，“你來了啊，嚇?biāo)牢伊?，我以后你不做了呢！?/br>
    江奈道：“抱歉，上周家里發(fā)生了急事，工作上的事麻煩你們了?！?/br>
    “工作上的事劉念姐已經(jīng)分發(fā)下來了，大家?guī)椭鴣硪膊宦闊??！币︾鞯溃澳慵依镌趺戳?？?/br>
    江奈沉默了幾秒，說：“我mama去世了?！?/br>
    姚琪怔了怔：“……你節(jié)哀?！?/br>
    江奈搖搖頭，淡淡道：“我之前的工作可以給我繼續(xù)做，你們也能輕松點?！?/br>
    姚琪看著她這樣子，有些擔(dān)憂道：“江奈，你要是還沒緩過來，可以回去再休息休息，這事……大家都能理解的?！?/br>
    “我休息挺久了?！苯紊钗丝跉?，喃喃道，“我再休息，我媽也回不來了?！?/br>
    姚琪：“可你……”

    “沒關(guān)系的姚琪姐，我可以。”

    姚琪沉默半晌，輕拍了下她的肩：“那我們的開個小會，大家交接一下。”

    “好。”

    從瑞士回來的那幾天，江奈用處理后事的忙碌麻痹了自己。

    再后來回過神來，接受了母親已經(jīng)去世的事實，便試圖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也警醒自己。

    這工作是她唯一的，靠自己牢牢握在手心的東西。

    他們都說，她離了江家這個光環(huán)，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啊，她明明是她自己了。

    她沒有江家，不是江家大小姐，也依然可以很好。

    “江奈，走了，早點下班啊?！蓖跷牟┞愤^她工位，說了聲。

    江奈點頭：“好。”

    但這一周以來，江奈每天都很晚才下班，有時候即便是已經(jīng)忙完了手里頭的工作，她也沒有早些回去。

    她是在用繁雜的工作填充每一分每一秒，也在……考慮和逃避些什么。

    叮?！?/br>
    突然，手機(jī)響了。

    江奈看了眼，沉默片刻，接起來：“江奈，后天你爺爺過生日，到時候很多人都會來，就在德峰酒店。到時你必須跟清霽要一起出現(xiàn)?！?/br>
    輕描淡寫，好像又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江奈覺得可悲，亦可笑。

    “我不去?！?/br>
    奶奶在那頭停頓了下，說：“你把你mama的骨灰?guī)Щ貒宋覀兌贾?，這件事，我們也沒攔著你。之前你在家里說的那些話，跟爺爺?shù)纻€歉服個軟，他會原諒你的?！?/br>
    “原諒我？”江奈往后靠著，微微失笑，“這件事，不是由我來原諒你們嗎，怎么顛倒了呢？你說你沒攔著我，她已經(jīng)死了……你們當(dāng)然不會攔著我了?！?/br>
    “江奈！你這個態(tài)度，難不成還真要和江家劃清界線？”

    “上次他不是說了嗎，我那時要是走出江家，就永遠(yuǎn)不要再回去?！苯蔚?，“我離開的時候，也確實是這么想的?！?/br>
    江奈沒有再等手機(jī)那頭的人說什么，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很累了，也受夠了。

    在工位上坐了許久后，遠(yuǎn)遠(yuǎn)有電梯到樓層的聲音，江奈收拾了電腦和背包，總算要起身。

    就在這時，她看到李清霽從不遠(yuǎn)處走過來。

    這個時間點公司還留著些許加班的人，李清霽的出現(xiàn)將這些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好了嗎?！彼麑χ車暰€視若無睹，走到了她的工位邊上。

    江奈：“你怎么來了?！?/br>
    大概是之前他陪著她去瑞士處理她mama的事，回來后又到處奔波，他也有很多事累積著沒做，這周他也十分忙碌，江奈沒想到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