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歡 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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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正是中午。 天是萬里無云, 澄碧如同洗過。 風中飄浮著隱約的桂花香氣,更多的是脂粉香,不怎么讓人喜歡, 但好在也不討厭。 鼓樂已經(jīng)停了,舞伎在做最后的踏步, 極緩慢的動作,是空谷傳響的意思。 元凌踩著這局面里珍貴的靜和慢出現(xiàn)。他是喧囂和?迅捷, 牽連出一些小小的連綿的混亂。但沒有人責怪他。她們?nèi)际谴葠鄣模克退宦凤w到主座去?。 案上有他喜歡的糕點,他毫不顧忌地?伸手?去?抓,抓到就往嘴里送。 恣意妄為到失禮。 于是端坐在案后的他的祖母皺起了眉。她擔負起她管教的責任。然而罵完了, 端起碟子遞過去?。一塊夠不夠, 還要不要。 元衍注視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內(nèi)心是滿足的。這是他創(chuàng)造的世界, 繁盛的歡情, 延綿沒有盡頭。 萬丈的豪情。 他仰起頭, 要飲盡杯中酒。 然而不能。 酒液潑灑, 玉杯跌落在地?。 他帶著輕微的疑惑和?驚愕轉(zhuǎn)過了頭。 他看見她青白色的臉, 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落。 “……有毒。” 她捂著肚腹, 聲音顫抖,眼中閃爍著清晰的懼怕。 她先是看主座, 接著是人群。很著急的, 因為怕來不及。 人群里沒有她想看見的那?張臉。 鯉兒并不在。 滿是不甘心, 可是沒有辦法,只?能含恨。 懇求的聲調(diào):“……千萬顧好、” 嘔出的是血。 “他兩個……” 腹中好似鋼刃亂攪。 她再不能支撐, 喘息了兩聲,閉上眼, 脖頸一軟,身?軀跌落在地?,再動不得了。 元衍愣著。 最先有反應(yīng)是一旁的使女,她驚恐地?大叫,瑟縮成一團。無?數(shù)雙眼睛望過來,驚呼聲如同浪潮,層層蕩開。 元佑站了起來,元凌銜著他的糕,轉(zhuǎn)過了身?。 元衍還在愣。 “二兄!” 兄弟的喊聲喚醒了他。 他愣愣地?抬頭,滿臉的茫然,嘴張著,眼睛瞪著。他的眼睛繚亂地?看,然而什?么都不清楚。全身?都在發(fā)汗。他已經(jīng)失去?了對自己的支配。 元澤下了狠心。他蹲身?,抱起地?上躺倒的人,緊緊地?抱著。疾奔之前他大喊:“叫府醫(yī)來!快叫他來!” 糕點落到了地?上,一只?華貴的鞋踩碎了它。 方艾捧起她兒子的臉,急切地?問:“究竟怎么了?二郎!你可還好?” 沒有回應(yīng),她急了,手?拍在他臉上,一下重過一下。 疼痛產(chǎn)生了作用,元衍醒了過來,很急促地?喘氣。 他終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他的眼睛依舊繚亂。 “你可還好?莫要嚇母親!” “母親……””他張開他蒼白的嘴唇,“是我?給她的……我?叫她喝的……母親!”他帶了哭腔,抓著母親的衣袖,用力地?抓住,青筋一條條暴起,整個人是顫抖著,此刻他不過是一個脆弱無?助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辦,只?能向他最依賴的母親尋求庇護,“……怎么辦啊?” 元衍走?進房間的時候,元澤朝他投去?了憐憫的一眼。只?是一眼,隨即他便低下了頭。 元衍的腿軟了。他扶著門,不能動彈。 府醫(yī)迎上去?,急道:“郎君須得早做決斷吶!” 元澤這時候道:“我?正要去?找你,二兄……” 是劇毒,不過好在只?有一點。 人有救,但是。 “解毒之物寒涼,胎……保不住,且往后……只?怕……” 人可以救,但只?能元衍來救。 一定要他同意,必須要他首肯。 都知道該如何選,但只?有他有選擇的權(quán)力。 一種分明的殘忍。 他先看面前焦急的府醫(yī),又看不遠處的兄弟。 他的兄弟在他飽含祈求的目光里再次低下了頭,為自己愛莫能助的羞愧。 誰也幫不了他。他只?能承受痛苦,然后去?仇恨。 他幾?次張口,長久的努力,終于講出了他要說的話: “我?已經(jīng)有兒子了……” 有他這句話。 府醫(yī)匆忙地?趕回床榻,又著人去?催藥。 元澤走?近兄長,低低地?喚了一聲。 他的兄長沒有給他予回應(yīng)。 痛苦的人,世界里只?有自己。 元澤再不說話,只?是陪伴。 元凌趕來。 他在門口看見了自己的父親,他停下來,抓住他父親的手?,質(zhì)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母親怎么了!父親!你說話??!”他哭出來。因為巨大的恐懼。 元澤想要帶他走?。 “母親會?好的,鹓雛聽話,我?們到別處去?,你在這里哭,你母親會?聽見,對她不好?!?/br> 元凌雖然哭得更兇,但確實是把話聽進了心里,由著三?叔牽起了他的手?。 就在他要走?的時候,他的父親也伸出了手?,扯住了他。 他仰起他滿是淚痕的臉。 他父親的聲音已歸于沉靜: “你母親只?有你了,你要立志,記住了嗎?” 漁歌端來了藥碗。 元衍伸手?要接,被漁歌輕輕避開。 她小聲道:“我?來吧,怎么能叫二郎你……” 余下的話她說不出口。 怎么能叫一個父親去?殺他的孩子呢? 這樣?深重的痛苦,人生怎會?到如此悲涼的地?步。 漁歌又道:“快一些吧,不能耽擱的。” 昏迷的人被扶著坐起來,嘴角流下殷紅的血。 只?是一縷。 她身?后的人看到了,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擦掉。 湯水在碗里是黑色,在勺里又變作棕色,不變的是苦澀的氣味。 后來那?碗里的也變作棕。 昏迷的人并沒有醒,她還沒有清晰的意識,但是感受到了痛苦,手?指在腹部抓撓。不停地?抓,仿佛是要找一條出路。 找出路的過程很難,她出了滿身?的汗。 可是身?體又冷的那?樣?厲害。 叫人不敢松開。 終于,她停下來。 漫長的痛苦結(jié)束了。 漁歌的兩只?手?,伸進被衾中一番擺弄,再拿出時已滿是血污,緊緊地?合著。 她沒打算說話,默默地?要走?。 元衍叫住了她。 “給我?看一眼。” “二郎……” “我?看一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