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歡 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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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個都沒有了。 她如果哭,旁人也仍舊會可憐她。 但是旁人的可憐有什么用呢? 她不想要。 燭火搖曳了一下。 湛君聽?到了短促的哭聲,很短,又太急,以至于像一個嗝,而后是一陣抽氣聲。 湛君忽然覺得熟悉。 她想起來。 原來是她自己。 那是很多年以前。 她輕信那老嫗,老嫗要把?她埋進土里。 那時候她是真的害怕,她希望有個人出?現(xiàn),救她,救救她……她不想死在無名的墳里,親人不知道她死了,又到處找不到她…… 他真的出?現(xiàn)了。 他救下她,帶她離開了那個可怕的地方。 她真的害怕了,迫切地想要找一個人依靠。 她抓住他,他由?著?她抓住了。 夜里她睡不著?。 客舍也可怕,燈是那樣的昏,四處都是渾濁的影,鬼怪妖魔不知道會從哪里跳出?來。 而她又是真的困倦,閉上眼睛她也會睡著?,但是那么黑,她真的害怕。 如此反復(fù)數(shù)次。 她真的受了太多的磨折。 恐懼和后悔使她忍不住哭起來。 她連哭也不敢大聲,怕惹來事端。 那時他就?在她身?邊,他說找她很累,所以他很早就?睡了過去。 但是她哭了,他于是醒過來。 他問?她為什么哭,她講她怕。 他聽?了冷哼,很得意地問?她,怎么亂跑時那么有膽量,自作自受的人,竟也有臉面?哭。 她聽?了很委屈,于是哭的更厲害。 他就?笑嘻嘻地說,“怕什么呢?我不是在?” 他要她睡,她努力去睡,也真的睡著?了,可是夢里還是怕,她總是夢到那老嫗猙獰的臉,所以總睡不長?久,一次次哭醒過來,才開始哭,就?醒,所以哭聲又急又短。 她每次哭醒,就?伸出?手去試探,摸到他,知道他還在,她就?會安下心。 那晚她無數(shù)次觸摸他,他是一直在的。 之后也是,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會出?現(xiàn)。 他只要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就?會停止害怕。 她要他滾的時候,他也真的會離開,然而會回來,等待她再一次需要他。 他再不會回來了。 他死了。 這?太叫人心意難平。 她明明已經(jīng)原諒了他,她講過同他的以后。 她說再不要同他吵。 她記得他那么多的好,她愛他,她決定忘記他那些不好。 他們還有孩子。 她是愛他的,他當(dāng)然也愛她。 然而沒有了。 再也沒有了。 是因為那幾針沒有做完嗎?只是那么幾針,為什么就?沒有做完呢?做完難道會累慘了她嗎?怎么就?聽?了他的呢?是他說不要就?能不要的嗎?為什么不從他手里搶過來呢?明明信了,要再為他做衣裳,怎么就?沒想過,那件衣裳沒好,他會受傷,他還說受傷很疼,為什么沒早些把?衣裳做好,如果早些送過去…… 難忍的酸痛。 她終于抱著?頭痛苦地大哭起來。 他的死,她難道沒有責(zé)任嗎? 很快,她不哭了。 她想起來她已經(jīng)長?大,如今是個母親,孩子們正?需要她,如果她也在哭,孩子們又要怎么辦呢? 她要擔(dān)起她的責(zé)任。 她要思索往后。 雞啼的時候,她站起來,推開門,走進白和黑的混沌里。 湛君去找方艾。 方艾躺在榻上。 湛君走上前,在榻前跪下,她叩頭行禮,抬起頭后又喊人。 方艾沒有動彈。 但是不影響湛君開始說話。 她很有決心。 她的話也很簡潔,元衍已經(jīng)死了,她再沒有留下來的意義?,因此她要離開,她還要帶孩子離開,兩個孩子,她都要帶走,她是孩子的母親,她會全?心全?意待孩子好。 她說完,方艾緩緩地坐了起來。 只是幾日的光景,她已經(jīng)很見?老態(tài),竟真的像個老嫗了。 她的神情同湛君一樣平靜。 離開是湛君深思熟慮之后的結(jié)果,也是她僅有的選擇。 她已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她感到灰心,歸于山野也是一種幸運。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自求痛苦,她從來不是追逐的人,自然是要回歸來處。 她想要的一直是青云山的竹舍,青云山很好,是她的桃源,她溫暖的巢。 先前是元衍一直推著?她走,如今他不在了,她沒了禁錮,自然是要回去。 至于元凌,她不覺得自己過分?,孩子是她與元衍共有,元衍已死,那孩子只歸她擁有。 她可以帶走他。 湛君跪在方艾的面?前,她是誠懇的。 方艾抬了起手。 一個巴掌甩到了湛君的臉上。 湛君被打歪了臉。 方艾還是平靜的神色。 湛君也一樣。 她體諒一個才失去兒子的母親的痛楚。 她將臉擺正?,仍然是誠懇的。 又是一個巴掌。 這?次是偏到另外一邊。 湛君也還是沒有怨。 方艾卻發(fā)起狂來。 “毒婦!你這?個毒婦!我才沒了兒子!你要奪走我孫兒!絕無可能!誰敢同我搶鹓雛!我要他死!碎尸萬段!我絕不姑息!你也是!你也太歹毒!” 她大哭起來,“二郎!我的兒?。∥业膬骸旌尾灰舱傥胰?,叫我代我兒子死,只要叫他回來……回來??!” 元希容從外頭進來。她整晚都陪伴在母親身?畔,兩刻前她出?去,去看她的女兒。 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看見?母親哭天喊地。 她跑過去,還沒問?出?話,自己也哭了。 “怎么了?這?又是怎么了?”她扶住自己的母親,話對著?湛君問?。 湛君講了她的來意。 元希容再不管她的母親,她滑到地上,就?跪在湛君身?邊,她大哭著?控訴。 “你怎么能呢?二嫂!這?怎么可以!二嫂,求求你!只當(dāng)是給我們一條活路,你怎么能帶鹓雛走呢?家里難道還能委屈了你們?你不能帶他走的!他要留下!你怎么忍心叫他做村夫俗子!他要做將軍,做萬萬人之上,他要給他的父親報仇!他怎么能到山野里去!二嫂!” 湛君也哭起來,“可是他沒有父親了?。∷F(xiàn)在走,我好好地養(yǎng)他,等他長?大了,他不會痛惜他失掉的東西,若是留在這?里,他時刻面?對著?他沒有得到的東西,他只會更加想要,可是他已經(jīng)沒有了父親!誰給他呢?就?算他不想要……他又哪里會有安寧呢?” “就?叫我?guī)甙伞?/br> 元希容的額頭磕在她與湛君緊緊攥在一起的拳頭上,她又一次大哭起來,頭搖著?額頭下抵著?的拳頭:“二兄……我的二兄……” “我給他!”方艾大喊道:“只要他想要!我什么不能給他!本來就?是他的!是我二郎的……” “我不走?!?/br> 又有別的聲音。 三個哭泣的女人一同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