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奶奶幾人也氣。

    “哎喲，我真是被老鷹啄了眼，”老太太難受極了，“要不是我讓愛國去相看，也不會出這個事兒！你說你什么便宜都沒占，莫名其妙就成了二婚，這以后可怎么找好媳婦兒喲！”

    “奶奶您別氣，”周愛國攬住老太太瘦巴巴的肩膀，“我沒做錯什么，像她這種兩頭都在過日子的情況，特別是那邊還有了孩子，我們的婚姻應該可以作廢?！?/br>
    “這倒是，”周爸爸緊皺的眉頭一松，“你們沒有住在一起，而且才領證幾天，只要跟上面打好報告說明情況，應該是能作廢的。”

    “我記得我娘家三舅認識民政局的人，我明兒就回家問問去，如果能拉點關系把他們那事兒作廢，那就太好了，”周mama一拍腿，想起有這么一門關系。

    “奶奶您聽見了？沒事兒，您可別為了那種人氣壞身體，”周紅英也過去抱住老太太的胳膊。

    周奶奶擦了擦眼角，“太氣人了！”

    “你們準備怎么做？”

    周爸爸問。

    周愛國只說明天他會和趙衛(wèi)軍，還有上官寬去程家。

    “他沒看見是不相信的，”想到趙衛(wèi)軍那個執(zhí)拗的性子，周愛國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快去睡覺，”周奶奶催促著，“明天也好辦事，請假了嗎？”

    “在單位門口看見他們的時候，我就寫好請假條，請門口的大叔明天交給我領導?！?/br>
    周愛國是很少請假的，所以偶爾因為一次急事請假，領導也不會為難他。

    一家人懷著各種復雜的心思回房。

    第二天一早，周愛國就出門了。

    周素蘭則是拿出八個雞蛋來到灶房，周紅英瞧見后雙眼一亮。

    “哪里買的？”

    周mama問。

    周素蘭把問題交給周紅英來回答，自己去洗漱了。

    因為家里有幾個咸鴨蛋，周素蘭便拿了一個放在盒子里。

    也不知道明天早上盒子里能有幾個，不過鴨蛋比雞蛋個頭大，估計也就六個。

    比雞蛋少兩個。

    周素蘭一邊想，一邊洗漱，系統(tǒng)在她腦子里不停說話，【他們見面了，他們吃巷子口了，他們一人買了兩個饅頭吃……】

    等周素蘭到供銷社放挎包時，才想起沒把帽子給老太太，她一拍腦袋，“老了?！?/br>
    “怎么就說自己老了？”

    黃秀蓮進來拍了拍身上的雪，疑惑地問道。

    “我昨天給我奶奶織好的帽子，”周素蘭把挎包里的帽子拿了出來，“結果忘記給了，我又帶回這邊來?！?/br>
    黃秀蓮笑個不停，“你啊，今天回去一定要給老太太，明兒我可不希望你再拿過來。”

    “不會，”周素蘭臉一紅。

    “欸，”黃秀蓮上前用手肘懟了她胳膊一下，“今兒我舅媽托的人可要去你們家了，估摸著明天你們就能正式相看?！?/br>
    周素蘭臉更紅了，“秀蓮姐……”

    黃秀蓮應了一聲，然后摸了摸她羞紅的小臉，帶著感慨道：“多叫幾聲我聽著，等你和我表哥的事兒成了，就得換我叫你嫂子了?！?/br>
    “哎呀，別說了，”周素蘭捂住臉出去了。

    黃秀蓮的笑聲從小門傳出來，五哥手里拿著大饅頭啃著，聽見這聲音嚇一跳，“什么喜事兒把她樂成這樣？”

    “當然是大喜事，”黃秀蓮從小門出來，“五哥，你這饅頭也太大了?！?/br>
    “我三哥蒸的，他就愛搞這種大饅頭，我吃了一路，都被風吹涼了，”五哥埋怨道。

    周素蘭探頭看了看他手里剩下的饅頭，那得多大的蒸籠啊。

    “他二哥在東門大橋那邊的國營包子店上班，拿手的就是蒸饅頭包子?！?/br>
    黃秀蓮見她探頭探腦，便解釋道。

    “呀，五哥家里好像都和后廚有關系，”周素蘭驚訝。

    五哥憨笑，“我們家往上數(shù)還出過御廚呢，不過到了我們這一代，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也別這么說，”黃秀蓮還是比較了解五哥家里情況的，“就說李伯伯吧，現(xiàn)在好些地方做席都要請他掌勺嘞?！?/br>
    老葉子都六十出頭了，這接的席面活兒，比他們的工資還要高。

    提起自家老爺子，五哥的話就更多了，“這天寒地凍的，昨天還想去河邊砸冰撈魚呢，被我老娘扯著耳朵罵，總算是消停了?！?/br>
    大門被推開，一個少年帶著兩個不到十歲的娃娃進來了，“麻煩給我拿一袋醋?！?/br>
    黃秀蓮正好站在放調(diào)料那邊，聞言立馬拿出一袋，很快又有人進來，周素蘭便也跟著忙了起來。

    沒多久系統(tǒng)就在她腦子里道：【他們到程家附近了?！?/br>
    【你細說，我一邊干活一邊聽?！?/br>
    【大哥先去程家門口說找程麗青有事兒……】

    快到程家的時候，趙衛(wèi)軍退縮了，他怎么也不愿意跟著周愛國二人去程家找程麗青對峙。

    上官寬氣得要死，“你說你要來，來了你又不見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趙衛(wèi)軍埋著頭不說話。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犟。

    周愛國倒是多少明白一點他的心情，他阻止了想罵趙衛(wèi)軍幾句的上官寬，輕聲問趙衛(wèi)軍，“你想怎么做？”

    趙衛(wèi)軍紅著眼蹲下，許久后才啞聲道：“我還是不信，她一定是被逼的?！?/br>
    “這簡單，”周愛國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比起趙衛(wèi)軍和程麗青幾年的夫妻感情，他就冷靜多了，“我去把她找出來，問幾句你想知道的，你仔細聽就行了。”

    “這個法子好，”上官寬點頭，“你想知道什么？”

    趙衛(wèi)軍不說話了。

    上官寬猛翻白眼，周愛國見此想了想，“我大概知道你想問什么，大寬，你陪著他，待會兒讓他別出聲就行?！?/br>
    “好，”　上官寬在周愛國去程家門口時，開始在兜里找東西。

    趙衛(wèi)軍雖然一直盯著過去的周愛國，但還是注意到他的動作，忍不住問道：“你在找什么？”

    “我找有沒有布條什么的，待會兒你聽了某人的話，萬一受到刺激大喊大叫的時候，我也能快速堵住你的嘴，”上官寬看了看他的嘴巴，又摸了摸自己確實沒有布條的兜兒嘆氣道。

    趙衛(wèi)軍：......你沒事兒吧？

    “放心，不管聽見什么，我都不會大喊大叫的，”趙衛(wèi)軍低聲說。

    “那最好，”上官寬點頭，“其實你能看清她的本來面目也挺好，回去重新找個媳婦兒，好好過日子?！?/br>
    趙衛(wèi)軍不說話，腦子里浮現(xiàn)出自己和程麗青恩愛的畫面，他不愿意再找。

    周愛國敲門的時候，程麗青正在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家里吃“閑飯”的也就她和程母，以及幾個不知事的侄子和侄女。

    程父還有哥嫂都出去上班了。

    甭管工作怎么樣，反正能賺點是一點。

    “你怎么來了？”

    程麗青聽見侄子說有人在門口，她走過來一見是周愛國，臉上浮現(xiàn)出花一樣的笑顏，聞聲問道。

    “來看看你，”周愛國指了指外面，“出去說幾句話？”

    “好，你等我洗個手，大寶，你去跟奶奶說，姑姑和……姑父出去一會兒了，”說到對周愛國的稱呼，程麗青的俏臉又是一陣紅。

    系統(tǒng)描述著程麗青紅臉的速度，以及嬌羞的姿態(tài)，【你還是太嫩了，瞧瞧人家多自然?！?/br>
    【滾！】

    周素蘭一邊給人稱紅糖，一邊讓系統(tǒng)繼續(xù)描述那邊的情況。

    程母身體不怎么好，原本程四嫂進門后，幫著cao持著家里的活兒，但程麗青回來后，程四嫂硬是在外面找了個小活兒，把家里那些笨重的活兒全部丟給了程麗青。

    程母使喚女兒起來可比使喚兒媳婦順手多了，畢竟兒媳婦一不順心，只要娘家還要人，那被說狠了以后，十有八九就是帶著孩子回娘家，還得他們做公婆的讓兒子去老丈人家俯首稱小，把兒媳婦哄回來。

    女兒就不一樣了，自己生自己養(yǎng)的，就是打罵了也沒地兒跑。

    她本躺在屋子里補覺，聽大孫子進來說姑父找姑姑后，雙眼一睜，整個人坐起身，“是前不久來家里那個高高大大的叔叔嗎？”

    大孫子記性還不錯，“就是他，上次給我們糖，這次什么也沒給。”

    他有點不傷心，怎么這次就沒糖呢？

    程母便確定來的人是周愛國了，不是她要多心，趙家那個本來離得也不是特別遠，早上出發(fā)，下午就能到的地方，萬一那人找了過來，那就扯不清楚了。

    程麗青羞答答地跟著周愛國出了程家大門。

    周愛國也沒說去哪里，程麗青本著羞澀沒有多問。

    又見對方只是帶著她往這邊巷子盡頭沒什么人的地方走，便以為是要找個僻靜的地方跟自己說彩禮的事兒。

    卻不知道周愛國只是想著那里面藏著上官寬和趙衛(wèi)軍，好套程麗青的話給趙衛(wèi)軍聽而已。

    到了拐角處，周愛國便停下來了，他沒往里面角落里走，還故意擋住了程麗青的視線，怕她發(fā)現(xiàn)角落里的趙衛(wèi)軍二人。

    “愛國，”想到他們都領了結婚證了，程麗青便大膽地改了口，周愛國可不是鄉(xiāng)下那個大字不識的趙衛(wèi)軍，面對周愛國，程麗青多了幾分吹捧與喜愛，“你是有什么話跟我說嗎？”

    “我的確有事問你，”周愛國忍著不自在，面色沉靜地問她，“程同志，我想知道，你當初為什么會和我相親？”

    程麗青聞言一愣，抬起頭看了看周愛國的臉色，在周愛國露出幾分不自在的神情時，自以為猜到了對方的小心思，不過是想知道自己長得這么好看，又可以上大學，為什么看中他了而已。

    “其實我這個年紀，如果在城里沒有下鄉(xiāng)，早就當mama了，”程麗青的雙手攪在一起，臉色發(fā)紅，聲音發(fā)嗲，“也是我運氣好，考上大學有回城的機會，爸媽憂心我念完大學再相看年紀大是一個，還有一個就是?！?/br>
    她滿臉紅暈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周愛國，“我也想有個自己的家，所以媒人說相看的時候，我就答應了?！?/br>
    “只和我一人相看過嗎？”

    周愛國又問。

    角落里的上官寬也不管趙衛(wèi)軍愿不愿意，在聽見程麗青嬌羞的聲音時，就反應極快地一把捂住了趙衛(wèi)軍的嘴，讓他只能聽著，不能出聲。

    “當然，”程麗青肯定不會說實話，前面其實相看了幾個，但她都不滿意，不是鰥夫就是尖嘴猴腮一臉刻薄樣兒，她自認雖然委身跟了趙衛(wèi)軍，但趙衛(wèi)軍長得還算過得去，所以在相看比趙衛(wèi)軍還要俊高一些的周愛國之前，那幾個沒有入她的眼，“我、我是一眼就相中你的。”

    聽到這話，趙衛(wèi)軍的雙手捏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