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好說了，小齊別怪姐說話不好聽，你這樣子干坐著沒業(yè)績拉進(jìn)來，工資和五險一金還是照給啊，這可不行，你得多努力，否則以后年終大會，人家都論功行賞上去拿獎金拿紅包，你什么都沒有，多尷尬啊?！?/br>
    “我不尷尬?！饼R靜堂手機忽然一震，他站起來，“不好意思張姐，我接個電話?！?/br>
    “那行，你接完電話一會兒過來倉庫吧，幫忙搬搬東西。”

    “好?！?/br>
    齊靜堂在外面打完電話，想了想還是往倉庫走去，就見那兒好幾個年輕男同事小螞蟻似的來去忙碌著，正熱火朝天的往外搬大麻袋，幾個工會的姑娘站在外面的麻袋邊邊拆邊分類著，正是剛才張佑霞跟自己提到不會發(fā)給自己的羽絨服和棉鞋。

    這可真是殺人誅心，不給，還要幫忙搬。

    齊靜堂還真不是無所謂這點東西，沒錯，他有錢，但是他其實過得很節(jié)儉，自從跟盛琳出去買過一趟衣服后，一直以來翻來覆去就這么兩套。

    沒賺錢的時候他想攢錢養(yǎng)盛琳，等以后有錢了他也只想給盛琳花。所以能白嫖的東西他當(dāng)然在乎。

    可來都來了，同事都看到了自己，轉(zhuǎn)頭就走反而會被笑話，他還是整理了一下表情，走了過去。

    倉庫的大叔也不會考慮那么多，見到他就提起一個麻袋拖過來：“看標(biāo)簽，該給誰給誰?！?/br>
    齊靜堂一看麻袋，嘴角一抽，這么巧正好是大堂的。

    他背起麻袋走出倉庫，好巧不巧碰到剛卸下麻袋走進(jìn)來的凌卓志，兩人在門口一碰上，都愣了一愣，隨后左左右右牽扯了一會兒，才僵硬的擦肩而過。

    齊靜堂把麻袋放到大堂客服部的地方，負(fù)責(zé)登記的又正巧是前臺小妹屠佳佳，之前汪醒言來時個自己下過絆子的姑娘。兩人之后再也沒說過話，現(xiàn)在再次碰見，也愣了一下。

    此時齊靜堂還真有點壓不住火了，他覺得老天都在整他，連著幾個都是自己最不想看見的人，還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

    幸好屠佳佳見到他也心虛，她尷尬的笑了一下，往地上一點：“放著吧，咳，小齊?！?/br>
    “好。”齊靜堂二話不說放下，邊往倉庫走邊聽屠佳佳念叨著記錄：“衣服一袋，女，m碼，十件……”

    他就這樣來回背了七八趟，終于和幾個年輕人一起把所有衣服鞋子背了出去，其中因為大堂和客服部人最多，好幾次和屠佳佳以及凌卓志打照面，他發(fā)現(xiàn)相比自己，屠佳佳和凌卓志之間的氣氛更怪異，不是更好，而是更壞，以至于凌卓志看到自己，表情一次比一次冷，屠佳佳的笑容反而一次比一次真誠。

    等待搬完的時候，工會給所有出力的人買了咖啡，齊靜堂本想默默離開，卻沒想到屠佳佳叫住自己，跑過來給自己塞了一杯，此時他已經(jīng)走了兩步離開了人群，屠佳佳給了咖啡后剛想跑開，左右一看，猶豫了一下，站在了他面前。

    齊靜堂喝了一口咖啡，疑惑的看著她：“有事嗎？”

    “那個，上次，對不起?！蓖兰鸭训皖^道。

    是真心的還是因為自己現(xiàn)在有名了？

    齊靜堂懶得多想，低頭笑了笑：“沒事?！?/br>
    “那個，”屠佳佳又往后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那個營銷部，你還好吧？”

    “不好?！饼R靜堂坦然道，“大概我太優(yōu)秀？”

    “哈哈，”屠佳佳干笑了兩聲，“他們都說你要走了，是真的嗎？”

    “不知道，但我想弄清楚為什么。”齊靜堂覺得方才的上火影響了自己的情緒管理，竟然跟屠佳佳說了出來，“你也知道我被針對了，但我想應(yīng)該不是我的錯，所以我要先弄明白這個，再考慮以后。”

    “哦……”屠佳佳欲言又止，低頭喝了好兩口咖啡，齊靜堂靜靜的等著，并不催促。

    “那個……我也是后來才聽說的，”屠佳佳終于下了決心，但還是吞吞吐吐，“聽說，那個，哎，營銷部有個張姐，是小凌的表姨媽什么的……”

    齊靜堂：“……”好家伙，思路頓時通暢了！他說怎么凌卓志消息靈通，還看自己不爽，敢情他是出了狼窩又進(jìn)了虎xue？那那個張佑霞干嘛針對他？

    “所以他也是走后門進(jìn)來的？”

    “這個不好說啦，禮賓員有什么好走后門的，”屠佳佳說完，突然反應(yīng)過來，“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額……”

    “沒事，禮賓員確實門檻比較低，”齊靜堂當(dāng)然無所謂，拉回了話題，“至少可以說小凌是有張姐罩著的，對吧。”

    “對對對，而且聽他們說因為營銷部有人辭職，那個空缺早就有人盯上了，就等那人一走就上去走內(nèi)推，結(jié)果你一來……哎，我也都是聽說，反正本來就沒我的份。我就是覺得之前小凌那么針對你，不是很厚道?！?/br>
    屠佳佳在那兒糾結(jié)得不行，齊靜堂反而神清氣爽，他并不介意屠佳佳對于也跟著針對他的事情一帶而過，反而很感謝她這一刻的“良心發(fā)現(xiàn)”，或許也是因為自己突然名氣暴漲的緣故。

    齊靜堂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沒關(guān)系，說明白了就還是朋友，等我出去了，回頭請你們吃好吃的。”

    “嗯嗯！”屠佳佳連連點頭，滿臉笑容。

    齊靜堂悠然轉(zhuǎn)身，往辦公室走去，笑容恬淡。

    管她信不信呢，反正等自己走出去，他們根本就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第79章 步步逼近

    “全都在這了，你看吧?！币粋€多月不見，“聚力健身”的陳老板如今已經(jīng)憔悴清瘦了不少，減肥效果似乎遠(yuǎn)好過他過去堅持不懈的鍛煉。

    他給楚望打開一個車庫，看著里面滿室的雜物，眼中有一絲惆悵：“看完你直接鎖了吧，鑰匙放旁邊電箱里，我辦完事回來拿?！?/br>
    “好，多謝了?！背部粗噹?，里面滿是當(dāng)時健身房沒有處理掉的東西，陳舊的健身器械、瑜伽墊、冰柜、杠鈴、拉力繩……還有儲物柜。

    因為洛可可醬的原因，本就經(jīng)營慘淡的健身房更加入不敷出，很快就倒閉了。幸好作為加盟店，本身陳老板花費的心血并不多，舍身而退也是明智之舉，唯獨麻煩的是那些按照連鎖要求定制的物料一時之間脫不了手，在找到下家之前，唯有先租了個車庫當(dāng)成倉庫，把東西都放了進(jìn)去。

    楚望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來這兒找找線索。雖然他知道，現(xiàn)場都沒了，再來這兒找這些破爛的茬，本身就沒什么希望了。

    “儲物柜里的東西都清空了嗎？”楚望趁著陳老板還沒走，問道。

    “差不多了，畢竟搬走前都問了，有些來拿走了，有些明確表示不要了，我們便也沒動，一道搬來了?！?/br>
    “萬一里面有什么易腐的東西怎么辦？”

    “可整理也費勁啊，我自己肯定沒空，還要為這特地請個阿姨來？”

    “也有道理?！背麩o話可說，“那我可以都打開看看嗎？”

    “行啊，密碼倒是都重置了，全是四個零，你自個兒看吧，看著有需要的也可以拿走，還有這兒這些器材，你有看上的也可以拿，反正我也不指著這個發(fā)財，能脫手一個是一個?！?/br>
    “那你直接發(fā)廣告白送，我不信沒人要呀?！?/br>
    陳老板白眼一翻：“那也太便宜別人了，我又不是做慈善了?！?/br>
    “……”那讓我拿是幾個意思，慈善？楚望哭笑不得，擺擺手道了再見，陳老板背著包就走了。

    楚望等人走遠(yuǎn)，拉上了車庫卷簾門，在里面幽暗的燈光中，開始從自己背包里往外掏東西。

    藥粉，紫外線燈，特制膠帶……

    等全拿出來了，看著面前近兩米高三米長的三排大柜子，他深吸一口氣，忙活了起來。

    沒錯，他準(zhǔn)備提取所有能在柜子上采集到的指紋，和洛可可醬的做對比，看到底是誰把儲物柜借給了他。

    雖然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而已經(jīng)擁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的林婭，顯然走著捷徑。

    在和盛琳見過以后，她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直面自己的魯莽和慘敗，可是卻又實在說服不了自己去舉報盛琳，不僅僅是因為沒有切實的證據(jù)，也不是因為兩人談話的錄音只會先把自己坑了，還有就是，她竟然覺得盛琳做得好。

    不是對，而是好。

    哪個網(wǎng)友轉(zhuǎn)發(fā)評論的時候不希望自己說的能夠成真？他們詛咒惡人的時候難道沒有抱著真心嗎？可是惡人即使在網(wǎng)上社死了，現(xiàn)實中依然活得怡然自得，這也是這個社會戾氣越來越重的原因。

    可是有人卻真的出手了，在完美保護(hù)了自己的情況下還讓惡人受到了懲罰，多爽，多傳奇，簡直比動輒要打得頭破血流的那些超級英雄劇還要爽！

    她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并不想阻止盛琳，甚至還有點想幫她。

    如果自己的特長加上盛琳的能力……她無數(shù)次為自己因為這個想法而產(chǎn)生的激動戰(zhàn)栗感到羞愧。

    可她的理智還是在的，她還是想先把盛琳的底挖出來，再確認(rèn)下一步怎么走。

    齊靜堂的事情是目前所知最久遠(yuǎn)的，也是最清晰的。盛琳承認(rèn)了在案發(fā)前與齊靜堂有過私聯(lián)，也承認(rèn)了齊靜堂看過她的書。但是那并不能證明她沒有唆使齊靜堂，更不能證明她唆使了。

    ——而且根據(jù)盛琳的風(fēng)格，即便真的做了，也不會留下證據(jù)。

    這個暫且按下不表。

    那么接下來浮出水面的，就是南藝教授案了，也是她最熟悉的案子。是她查到了盛琳和這個案子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但是卻在盛琳與她聊天時的并列句里面，那就意味著肯定有關(guān)系，所以，到底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

    南藝的教授和學(xué)生。

    江職的學(xué)生與客座教授。

    南藝的食堂大媽和江職的學(xué)生是母女……

    林婭把目光放在了王蘋蘋這三個字上，沒錯，早在楚望對這個案子糾結(jié)不已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的收集完了這個案子的資料，王蘋蘋這三個字，還是楚望自己在網(wǎng)友線索中順藤摸瓜摸到的，雖然那時并不代表什么。

    她活動了一下手指，開始搜索王蘋蘋。并用自己臨時做的一個小程序，將采集到的數(shù)據(jù)先通過關(guān)鍵字分門別類的列入表格，再進(jìn)行細(xì)化分析。

    即使如此，這依然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因為數(shù)據(jù)太少了。

    王蘋蘋的人生道路非常平凡，平凡到不起眼。她初中時父母離婚，之后隨母親生活，從農(nóng)村初中考到縣里的高中，又從縣里的高中考進(jìn)江州的職校。沒有成為學(xué)校的驕傲，也安于當(dāng)下的成就，平平穩(wěn)穩(wěn)的度過三年大專生涯。

    期間她的表現(xiàn)也平平無奇。學(xué)習(xí)成績一般，社團(tuán)活動表現(xiàn)一般，畢業(yè)后工作也一般。她的社交平臺完美展現(xiàn)了一個二次元邊緣人的形象，或許正是因為現(xiàn)實不如意，她的性格也有些內(nèi)向，這樣的人格特別容易投身于網(wǎng)絡(luò)世界，可是本就不是什么有趣的靈魂，于是在社交平臺上也是各種隨波逐流，少數(shù)顯得特別的地方，就是粉了如盛琳這一類小眾冷門的畫手和寫手。

    她對自己有這樣小眾的愛好格外自豪，非常有“圈子優(yōu)越感”，有時候甚至?xí)榇似铺旎牡墓羲恕?/br>
    可這也隱約泄露出了一絲她在現(xiàn)實生活中被壓抑的戾氣。

    她很喜歡看一些類似于“擺脫父母控制”“活自己人生”之類的雞湯文，不僅會點贊，偶爾還會在下面慷慨激昂的表達(dá)贊同。

    她也時常會被一些“父母艱難養(yǎng)育孩子”“長輩收垃圾供孩子上學(xué)”“父母在學(xué)校旁邊擺攤賣燒餅孩子不以為恥”的文感動，在下面敘述自己母親為了自己什么臟活累活都干遍了之類的話。

    她還特別喜歡看“老師給我表白怎么辦”“我好像喜歡上了自己導(dǎo)師”之類的文……

    等等！

    本來都快看困過去的林婭腦子突然一個激靈，她猛地翻回方才的頁面，就在新的一個關(guān)鍵字類目下，幾乎滿是“老師”“導(dǎo)師”“教授”等關(guān)鍵字，而幾乎每一個，都離不開“心動”“愛”“喜歡”“暗戀”或者“在一起”之類的話。

    而就在下面一部分，除了“老師”和“導(dǎo)師”還有“教授”外，卻多了“父母”“不同意”“罵”“斷絕關(guān)系”之類的詞條！

    王蘋蘋！也有師生戀？！

    林婭手都抖了起來。

    這些文章太過古早，不僅都不是王蘋蘋寫的，甚至很多都已經(jīng)被刪除，要不是網(wǎng)絡(luò)留存的記憶，以及社交平臺留下的王蘋蘋瀏覽、點贊和評論的痕跡，幾乎不可能被正常的搜索發(fā)覺！

    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王蘋蘋也有師生戀？！而且還被自己母親反對了？！

    她幾乎下意識的就猜那個人會不會就是金立，那個網(wǎng)暴纏身，在食堂猝死的教授。這個想法讓她整個人的顫抖了起來，她屏住呼吸，一字一句的讀王蘋蘋那些少得可憐的評論，甚至挨個去對比她那些少得可憐的狀態(tài)。

    師生戀本就是隱晦的事情，王蘋蘋這樣的人更不可能將其廣而告之，反復(fù)看了好多遍，林婭還是一無所獲，不僅不知道對方是誰，甚至搞不明白王蘋蘋有沒有和那個教授在一起，她看得眼睛都花了，又聽到身后開門的聲音，干脆關(guān)了軟件合上了筆記本，深呼吸幾下，閉上眼假寐。

    楚望也回來了，背著滿滿一背包樣本。

    看見房里的樣子，他愣了一下，輕手輕腳走到林婭身邊，嘟噥了一聲：“累也不在床上睡?！?/br>
    然后輕巧的給她蓋了個毯子，微微闔上門走了出去，剛關(guān)上門，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楚望驚慌的按了接聽，壓低聲音開始說話：【喂？周末還忙呢？哦，我女朋友在午睡。是這樣的，我有一批樣本，要麻煩你幫忙錄入一下，我要做個對比，哎，對，還是胡麗娜那個，得了兄弟，你別罵我了，我有預(yù)感我這次能成……額，挺多的……哎哎哎請你吃頓大的行不？哨兵海鮮！你點！嘿嘿嘿，可以可以，一言為定，那麻煩你了，那個，周三前行不？哦哦哦那周四周四，周五不是要吃海鮮嘛，行行行，多謝了，大恩大德！再見再見，那我掛了啊?！?/br>
    停了一會兒，忽然又聽到了他的說話聲：【喂？如意姐？還在忙嗎？哦，我就是來問問你這兒情況。她什么都不說？哎，也對，畢竟是她mama……啊，她結(jié)婚呀？丈夫是同事？她沒懷疑你吧？那就好那就好，哎我今天把健身房儲物柜的指紋全采集了，到時候讓我同事幫忙錄入，我去比對一下，說不定能查到胡麗娜是跟誰共享的儲物柜……是啊話也不能說死，反正先這樣吧……什么？眼哥自殺了??？那你們那邊可麻煩了啊，哦，救回來了，那還好，哎，那你有的忙了，你先忙你那邊的吧，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對，對，好，都聽你的，那你去吧，我不打攪你了，嗯，再見?！?/br>
    林婭在屋中睜開眼，聽楚望掛了電話，長長的嘆口氣，進(jìn)了洗手間嘩啦啦洗臉，她也壓抑的輕舒了一口氣，表情卻越發(fā)沉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