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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媳(重生) 第22節(jié)

    王書淮雖娶妻兩年,從不在容貌上去品評妻子,妻子端莊賢惠,大方得體,溫柔安靜在他眼里便可稱之為美。

    謝氏容色真有到國色天香的地步?

    王書淮心頭的不悅又深了些。

    恰在這時,侯在門口的郡主府小廝笑著接話,“世子爺,咱們夫人就在隔壁與王夫人一道吃酒呢,哪里還需要王大人帶話?!?/br>
    朱世子夸張的啊了一聲,“果真?”心里卻愁起來,悄悄靠近王書淮道,“兄弟,看來這頓你跑不掉了。”

    今日王書淮大放異彩,朝中幾位皇子有心拉攏,朱世子看在眼里,幫著王書淮攢了局,早早脫身出宮,這酒自該王書淮請。

    對面兩位官員陰惻惻地笑,誰不知朱世子是個妻管嚴,連花錢請一頓飯都嚇成這樣,大家看破不說破。

    酒飽飯足,朱世子主動去隔壁接妻子,其余人散的散,最后甬道里只剩下王書淮與謝云初,謝云初喝得醉醺醺的,意識不算很混沌,卻也比往日糊涂些,至于說過什么,怕是忘得一干二凈,夏安從仆從處端來一醒酒湯給謝云初,她抿了一口,五臟廟方好受些。

    王書淮立在昏黃的燈芒下,高聳的雕窗過道反而將他身影拉得格外挺拔,他一雙深目盯著她。

    謝云初總覺得丈夫的眼神與平日不同。

    不管他。

    她揉了揉還有些發(fā)燙的俏臉,“二爺,咱們回去吧?!彼肓?。

    夏安攙著謝云初踉踉蹌蹌下樓,王書淮緊隨其后,至馬車旁,謝云初身子有些不穩(wěn),王書淮抬手摻了一把,又迅速收回,夫妻倆一前一后鉆進馬車。

    謝云初一進去,人便靠在車壁閉目養(yǎng)神,裙擺胡亂鋪在身側腳下。

    夏安跪在塌前替謝云初整理衣擺。

    王書淮坐在她身側,冷聲吩咐,“出去?!?/br>
    夏安一愣,印象里這位姑爺一直是溫和而謙遜的,這樣的語氣還是頭一遭,夏安心里有些慌,還是依言退了出去,與侍衛(wèi)齊偉一道坐在車轅上趕車。

    夏安的動靜驚動了謝云初,她迷迷糊糊睜開眼。

    王書淮目光偏過去,最先入目的是那雙水靈靈的杏眼,含情脈脈,半嗔半惱,狹長而翹挺的鴉羽密集地鋪在眼下,隨著明眸睜開,如小扇子似的,拂動人心,雪膚嬌靨,瑰艷糜麗,最是眉梢那一顆美人痣,如同照影驚鴻。

    是平日不曾好好打量她,還是她的端莊穩(wěn)重褪去了這顆痣的風情。

    王書淮忽然意識到,妻子著實美得不可方物。

    忽的一陣風襲來,謝云初被嗆了一口,猝不及防往后避了避,夜風推著那薄薄的香云紗一下全部貼緊了謝云初的身,玲瓏曲線顯露無疑,王書淮唇線倏忽繃直。

    她外出竟沒有束胸?

    不知是不高興妻子被人瞧,還是不高興妻子違背自己的意思。

    或者兼而有之。

    再聯想方才謝云初說的話,王書淮完美的表情終于出現一絲裂縫。

    她怎么會想著和離呢?

    這兩個字怎么吐的出來?

    王書淮自問不曾苛待她,后宅皆由她做主,庫房鑰匙交給她,萬事信任她,他如今拼命在外頭爬摸打滾,一心想干出一番事業(yè),好替她們母女掙一份好前程,她有什么不滿足的?

    一絲嗤笑再次縈繞在他唇角。

    王書淮臉色淡了下來。

    不知好歹。

    王書淮很想將她擰起來問一問,她有什么理由說那兩個字,再次看向妻子,謝云初被風吹倒后,干脆倚著軟塌繼續(xù)換個姿勢睡,她可真是沒心沒肺。

    王書淮按著眉心,閉上了眼。

    馬車徐徐在王府側門停下,謝云初后背輕輕磕在車壁,她下意識睜開了眼,抬眸對上的是王書淮似笑非笑的眼神,謝云初迷糊地揉了揉眼,

    她沒看錯?

    王書淮還會笑?

    不對,好像是冷笑。

    等到謝云初坐起時,王書淮臉上的表情收得干干凈凈,如常道,

    “到家了,夫人好好整理再出來。”隨后下了車,頭也不回去了書房。

    謝云初只能認為剛剛是幻覺,她睡足了,意識清醒,吩咐夏安幫著自己整理著裝,隨后主仆下車,直往春景堂去。

    到了門前,卻見林嬤嬤笑容滿面恭維她,“恭喜姑娘,賀喜姑娘?!?/br>
    謝云初懶懶看了她一眼,提著裙擺跨進院門,“有什么好恭喜的,又不是我升官發(fā)財?”

    林嬤嬤迎著她進去,“姑娘竟說傻話,姑爺得了臉,不就是您得了臉?”

    謝云初懶得跟她辯駁,問道,“太太老爺回府沒?”

    “沒呢,奴婢方才打聽了,去了長春宮,還不知何時能回,叫府上的人別等,都散了?!?/br>
    謝云初打了哈欠,聞了聞身上醉醺醺的酒氣,“那我先洗一洗去睡?!?/br>
    林嬤嬤往書房方向張望一眼,躡手躡腳追了過來,小聲與她道,

    “主兒,昨夜姑爺不是沒過來嗎?今個兒又是他的好日子,您不如去請一請他?”

    謝云初奔波一日,疲憊不堪,實在是無心床事,“錯過便罷,有什么打緊的?!?/br>
    前世王書淮雖與她定了日子,也有錯失的時候,他這人心思都在朝務上,哪還記得床上那檔子事,謝云初扶著門框進了屋,林嬤嬤直嘆氣,錯過今日又得等半月,真不知道這兩位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想當年她與家里那口子成婚,頭幾年恨不得夜夜都要,一夜一次還算少的。

    像姑爺這般清心寡欲的怕是死絕了。

    林嬤嬤張望謝云初的背影,姑娘生得這樣美,身段又好,姑爺沒理由不喜歡她,林嬤嬤快要愁白了頭,等有了小主子,她發(fā)誓再也不cao這些心,任那姑爺修身養(yǎng)性去。

    謝云初由春祺攙著慢騰騰往浴桶里坐,春祺蹲在她身后替她舀水,輕輕跟她咬耳朵,

    “姑娘,今日姑爺壽辰,您把賀禮給賣了,打算拿什么做壽禮?”

    謝云初撩了撩濕發(fā),睨了她一眼,“成婚兩年,他送過像樣的禮物給我嗎?”

    “我生辰他可陪我吃過一頓飯?”

    春祺回想往日的光景,眼眶立即發(fā)酸,“就是呢,是奴婢多嘴,是奴婢想岔了?!?/br>
    她不是想岔了,是跟著謝云初這么久,習慣主子事無巨細關心旁人,包容旁人,

    春祺想一會兒,抽自己一耳光子。

    謝云初笑,“好啦,怪不上你,要怪怪我自己,明白的太晚?!?/br>
    書房。

    王書淮回來先沐浴更衣來到書案后坐下。

    今夜是明貴當值,他收拾一番浴室回來,神情便有些怪怪的。

    王書淮急著寫一份書信,吩咐他研墨。

    明貴一面研墨,一面忍不住嘀咕,“二爺,您有沒有覺得少奶奶近來不同了?”

    王書淮聽到這里,眸光微閃,并未抬頭,不動聲色問道,“何處不同?”

    明貴停下來,擔憂道,“以往您在府上,少奶奶總要親自來送羹湯,不僅如此,還要給您研墨,可謂是紅袖添香…”

    王書淮聽到“紅袖添香”四字,銳利地抬起眼,嚇得明貴脖子一縮,明貴倒是臉皮厚仗著有來頭不怕王書淮責備,硬著頭皮道,“而且小的覺著,少奶奶已許久不曾給您做衣裳了?!?/br>
    過去每月都要送兩輪衣裳來,這兩月絲毫不見動靜,導致他方才整理王書淮衣柜時,發(fā)現主子已許久不曾穿過新衣裳。

    明貴話里話外就是告訴王書淮,謝云初沒有過去那么在乎他了。

    王書淮雙目沉沉盯著雀躍的燈火,好一會沒說話。

    連明貴都察覺出來,便無需質疑。

    看來是他一直過于信任她,她著實待他大不如前。

    今日是他生辰,她卻只顧著與人飲酒作樂,將他忘得干干凈凈。

    王書淮忽然回想,去年生辰謝云初做了什么?

    她親手繡了一架玲瓏百轉九扇屏風,象征夫妻二人長長久久,至今那駕屏風還擺在他內書房。

    這一比較,冷暖立現。

    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同,從三月十五日那晚開始。

    她憤憤不平將他拒之門外。

    從那時起,她不再親自下廚,也不曾為他動針線,更不曾來書房與他說幾句柔情蜜意的話。

    既是如此,她那一晚又是如何繾綣婀娜在他身下舒展身姿,跟他做那種事的。

    惱怒不可遏制爬上眉梢,俊美的面龐褪去那一層溫潤的保護色,露出一絲冷冷的暗藏著壓抑的陰沉。

    他為了給她撐腰,縱容她不去上房伺候,為了安撫她,當眾割了孟魯川的舌頭。

    她還要怎樣?

    如果謝氏真這般不知好歹,她想和離,他也不是不能成全。

    長春宮。

    長公主揮退眾兒子兒媳,揉著發(fā)脹的額尖往內寢去,國公爺眉開眼笑上前,扶住她疲憊的身子,將她安置在寬大的拔步床上,又尋來安眠的引枕墊在她身后,自個兒坐在一旁靜靜望著妻子。

    “你這下滿意了?”長公主慵懶地靠著引枕,微微抬起下頜,舒展發(fā)酸的脖頸。

    國公爺爽朗一笑,“我孫兒有出息,能文能武,我豈能不滿意?”

    長公主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撩眼睨著他,“你那兒媳婦啊,這輩子最大的出息的也就是生了個好兒子?!?/br>
    提起姜氏,國公爺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長公主見他如此,饒有興致逼問,“今日已當眾公布了書淮嫡長孫的身份,論理姜氏便是你王家的長媳宗婦,接下來中饋是不是得交到她手里?”

    國公爺知道長公主這是負氣吃味,失笑道,“姜氏那個糊涂性子,別說是中饋,萬事都不能過她的手,我從來就沒想過讓她掌家。”

    長公主側倚著,撐額問他,“那世子呢?世子之位你打算如何?”

    國公爺神色不變,抬手替她松乏雙肩,動作流暢而熟練,“殿下,臣這爵位是皇家所賜,陛下讓誰承爵就讓誰承爵,哪有臣置喙的余地。”

    這已經是推諉了。

    長公主輕輕癟了癟嘴,轉過身子朝里睡去。

    國公爺笑容不減,在她身后恭敬地拱了拱手,“殿下好好安寢,我這段時日不曾回府,想必家里鬧翻了天,今夜先回去瞧一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