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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媳(重生) 第86節(jié)

    三太太畢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當(dāng)家太太,聽了這話,覺出蹊蹺,她輕輕在膝蓋上敲了三下,跟著進(jìn)來的一位小丫頭借口如廁,悄悄出去遞信去了。

    謝云初見狀暗中也放了心,二人問起王怡寧害喜的癥狀,聊了一盞茶功夫,賀氏擔(dān)心二人久留,便借口留膳想將二人請出去,三太太含著淚道,“我嫁入王家時,怡寧還小,看著她與親meimei沒兩樣,如今瘦成這樣,我心窩里疼…”

    三太太與賀氏百般周旋,拖延時間,總算等到外頭來了消息。

    姚家管家來稟,“老太太,長公主殿下帶著太醫(yī)親自來探望咱們太太?!?/br>
    賀氏猛地站起身來,聲音都在打顫,“殿…殿下怎么來了?”意識到自己舉止過于突兀,又立即換了一副口吻,“哎呀,這如何使得…”

    手帕攪成一團(tuán),心里已急成熱鍋螞蟻。

    一面思索對策,一面請人去通知姚國公回府。

    哪知剛迎到清正堂門口,便見一群黑甲侍衛(wèi)舉著火把魚貫而入,少頃,只見自己的丈夫姚國公打頭行了來,而在他身后數(shù)步遠(yuǎn)的,則是滿臉威嚴(yán)的長公主及神色肅穆的王國公。

    賀氏腿都在打軟,主仆數(shù)人連忙跪下磕頭。

    百來侍衛(wèi)迅速占據(jù)清正堂各處角落,將所有姚家人驅(qū)逐至院外跪著,火把通明將整個清正堂照如白晝,長公主鳳目無波,徑直越過賀氏進(jìn)了堂屋,這時,王怡寧也被謝云初和三太太摻了出來,王怡寧瞅見這陣仗,滿臉茫然,

    “娘…爹爹……”

    長公主看著女兒虛弱的模樣,眉頭大皺,“怎么成了這副模樣…”神色不快,立即使個眼色,示意范太醫(yī)與賀太醫(yī)上前把脈。

    下人抬了一張羅漢床至堂屋東墻下,三太太扶著王怡寧坐上去,范太醫(yī)先上前把脈。

    國公爺與長公主端坐主位,賀氏與姚國公立在左下首,三老爺與聞訊而來的四老爺站在右下首,眾人視線均落在王怡寧身上。

    賀氏與丈夫相視一眼,示意對方鎮(zhèn)定。

    興許這只是長公主關(guān)心女兒,無傷大雅,當(dāng)初那給藥的人可是說得明白,尋常把脈是把不出端倪來的,賀氏勸自己寬心,莫要亂了陣腳。

    范太醫(yī)手搭上去,診了片刻,很明顯是喜脈,只是脈象略有懸浮,恐有滑胎的跡象,正當(dāng)他要開口,這時身旁有個極低的嗓音提醒,

    “范太醫(yī),方才我瞥見小姑姑吐出一些污穢,里面有黑血絲?!?/br>
    范太醫(yī)猛地扭頭,對上謝云初鎮(zhèn)靜的眼神,忽然意識到什么,當(dāng)即取來銀針,于王怡寧指尖取血。

    賀氏見此陣仗,心中方寸大亂,急道,“殿下,不是喜脈嗎?取血作甚?”

    長公主忙了一日朝政,神色極是疲憊,手按在太陽xue輕輕揉著,甚至連頭也未抬,語氣冰冰涼涼道,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我把女兒交給你,嫁到姚家來,懷個孩子便成了這副模樣,你們?nèi)绾谓淮???/br>
    姚國公不喜長公主咄咄逼人的語氣,垂首回道,

    “婦道人家害喜,是常有之事,殿下心疼女兒老臣能理解,只是也不必如此興師問罪?!?/br>
    姚國公特地把婦道人家四字咬得極重,長公主瞇起眼,冰凌凌地看著他,

    “是嗎?”她語氣又輕又緩,“姚國公真的不問問本宮為何駕到嗎?”

    姚國公唇角一抽,心下思量,沒有立刻搭話。

    國公爺看著姚國公悠悠開了口,“老兄弟,咱們也是戰(zhàn)場上一并廝殺出來的老戰(zhàn)友了,念著這份交情,將唯一的寶貝女兒嫁給姚家,不成想,你們無情無義,作踐我女兒?!?/br>
    賀氏聞言眉尖猛跳,立即反駁,“作踐二字從何而來,國公爺說話可要講證據(jù)?!?/br>
    長公主抬了抬手,只見王書淮親自帶著兩個侍衛(wèi)近前來,侍衛(wèi)將一穿著粉色海棠褙子的瘦弱女子與一眼角帶傷疤的老嫗扔在地上。

    二人雙雙被堵了嘴,捆在地上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羽林衛(wèi)也押著姚世子姚泰和進(jìn)來。

    姚泰和整個人被捆著,跪在地上不敢往王怡寧瞥去一眼,神色十分羞愧。

    賀氏夫婦瞧見這一幕,膝蓋一軟,賀氏更是徑直坐倒在地。

    長公主冷冷瞥著姚國公,“國公爺還有話說嗎?”

    姚國公整個人傻眼了,事情瞞的天衣無縫,王家人又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王怡寧這時從羅漢床撐起,懵然看著下面這一幕,

    “這是怎么了?”她唇色發(fā)白,眼角發(fā)虛,目光落在姚泰和身上,

    “泰和,出什么事了?”

    姚泰和形容狼狽,咬著唇哽咽不已,“怡寧,我對不住你…”

    王怡寧看著場面,也大致猜到什么,神色一晃差點昏厥。

    王書淮這廂也在人群中尋到謝云初,朝妻子頷首,隨后對長公主拱手道,

    “孫兒已審問明白,此女乃姚國公夫人賀氏身邊貼身侍女,二月初一這一日夜,賀氏下藥給兒子姚泰和,姚世子便與此女茍且一夜,事后姚世子懊悔,請賀氏將此女送走,賀氏不僅沒送走,甚至將她安置在自己一處別苑中?!?/br>
    “姚世子只當(dāng)事情妥當(dāng),帶著妻女去行宮春游?!?/br>
    “可十多日后,此女懷了孕,賀氏便安排這位老嫗時不時去探望?!?/br>
    “隨后賀氏將此事告訴姚世子,姚世子心中惶恐,催著賀氏將孩子打掉,賀氏不肯,暗中將孩子留了下來?!?/br>
    王怡寧聽到這里,氣得隨手抓著一茶盞往姚泰和方向扔去,

    “你個混賬東西,難怪這幾日不敢進(jìn)我屋子里,原來你是做賊心虛?!?/br>
    姚泰和大哭,滿臉痛苦道,“怡兒,不是我主動的,是我娘給我下藥,我根本不知道啊,我也是被算計的……”

    王怡寧目光如寒針戳著賀氏,冷笑道,“你個老虔婆,見不得我們夫婦感情好,屢屢作妖離間我們?!痹捖?,王怡寧含著淚扭頭與自己父親抱怨道,

    “爹爹,您當(dāng)年非說獨生子好,家里爹娘都寵著,可女兒卻不認(rèn)為,那賀氏只此一兒,看得跟命根子似的,但凡泰和待我好些,她便吃味,總覺著是我搶了她兒子,她巴不得她兒子事事把她向先,這怎么可能?我們才是夫妻啊?!?/br>
    王怡寧崩潰大哭。

    “小姑姑……”謝云初心疼得把她摟到懷里。

    天之嬌女又如何,終究折戟在婚姻這座圍城里。

    國公爺心痛不已,喃喃搖頭。

    那賀氏不滿王怡寧的控訴,曉得事情已敗露,破罐子破摔道,

    “誰叫你不生個兒子,你以為我愿意折騰這些,這還不是為了姚家祖宗基業(yè)!”

    “你…我這不是懷了嗎?”王怡寧氣得咆哮。

    賀氏聽了這話,喉嚨猛地一哽,她心虛地看了一眼范太醫(yī)。

    這時范太醫(yī)已將毒血化驗一番,并尋到毒藥來自王怡寧的安胎丸,他神色凝重來到長公主跟前,

    “稟殿下,郡主并未懷孕,而是中了毒,此毒名為妃子笑,出自前朝內(nèi)廷,凡飲此毒者,便有懷孕的假象,每隔三日吃上一粒,若是持續(xù)服用,小腹也隨之膨脹,久而久之到了所謂的產(chǎn)期,便有性命之憂……光是把脈,看不出底細(xì),必得驗血,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謝云初,

    “得多虧了二少奶奶提醒,否則老臣怕是要誤診了?!?/br>
    轟隆隆一陣?yán)茁晱漠?dāng)空劃過,銳利的閃電劈向院子里的大槐樹,堂屋內(nèi)一片死寂。

    王怡寧整個人麻木了,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捂著耳朵神色漸漸扭曲,最后痛苦得尖叫一聲。

    謝云初看著她淚如雨下,用力將她摟緊,“小姑姑,都過去了,您毒性應(yīng)該不深,會好的,會好的……”

    前世王怡寧至“懷胎七月”方發(fā)現(xiàn)此事,那時已為時晚矣,即便太醫(yī)全力救治,王怡寧也只拖了兩年便香消玉殞。

    長公主固然屠盡姚家滿門,就連賀氏娘家已備受牽連,可這無論如何也挽回不了女兒性命,王怡寧死后,長公主深受打擊,纏綿病榻。

    太醫(yī)將話說到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賀氏與姚國公的打算。

    這是偽裝出王怡寧懷孕的假象,再拿外室生的孩子換給王怡寧,等王怡寧死了,這個孩子依舊是姚國公府的嫡孫,也是長公主與國公爺最疼愛的外孫。

    換做尋常媳婦,賀氏等人也不必大費周章,徑直逼著兒子納妾便罷。

    實在是長公主身份顯赫,姚家得罪不起,那王怡寧又曾說若納妾便和離,姚家舍不得這么尊貴的兒媳婦,方行此李代桃僵之計。

    這夫婦二人為了求孫,也是走火入魔。

    姚泰和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母親,雙目空洞無神,喃喃問,

    “娘,您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怡兒是懷了我的孩子,對不對…”

    王怡寧這廂急火攻心氣昏了過去,姚泰和也意識到今日事情無法收場,奔潰大哭,

    “怎么辦?我的杏姐兒和晶姐兒怎么辦?”

    長公主麻木地聽著這一切,鳳目緩緩浮上深沉的戾氣,國公爺也瞇著眼,臉色陰沉如鐵。

    姚國公知大勢已去,撲騰一聲跪在長公主跟前,

    “殿下,殿下,老臣也是情非得已呀,老臣…”

    “拖出去!”長公主冰冷地截住姚國公的話,一字一句跟淬了毒似的,

    “將這一家三口都給本宮拖出去,關(guān)起來,記住,死得不要那么快…一點點琢磨死…”

    姚國公愕然,他虎軀顫動,艱難地扭頭看著哭得泣不成聲的兒子,顧不上體面,猛地磕頭,

    “殿下…殿下,泰兒沒有錯,他什么都不知道…還請殿下饒他一命。他并不知道我們算計了怡寧?!?/br>
    長公主氣得拂袖,

    “最該死的就是他!”

    姚國公鎮(zhèn)住了,

    長公主目露嫌惡,“倘若他有半點本事,也不至于讓一個老子娘插手房里事,也不至于讓自己媳婦看婆婆冷眼,妻子被算計得到這個田地,虧他有臉活著,如此無能還不如死了痛快!”

    長公主這輩子從未氣得這樣狠,四個孩子當(dāng)中,她獨獨只這么一個女兒,她自個兒也是女人,雖然疼兒子,卻始終把女兒看得比兒子更重,那些兒子想得到的,在王怡寧這幾乎是唾手可得,可這世間竟有人敢在老虎鼻子眼下拔毛,膽敢玩弄她女兒性命,便是碎尸萬段也難解其恨。

    這時,那賀氏發(fā)了瘋似的撒潑,“悍婦,妒婦,若非你們?nèi)莶坏萌?,我也不至于行此下策。?/br>
    王怡寧昏了兩眼又醒了過來,聽了賀氏這話,不知哪來的力氣,沖下床榻,將那所謂的安胎丸拿過來一股腦子灌入賀氏的嘴里,

    “你個老虔婆,你想就這么死了,做夢,我受了多少苦,你給我雙倍奉還!”

    那賀氏被迫吞了那么多毒丸,捂住自己喉嚨,雙目睜大,“嗚嗚嗚”半晌,也吐不出一個聲響來。

    國公爺擺擺手,示意婆子將人帶下去。

    王怡寧猶在跳腳,“別讓她死痛快了!”

    姚國公見妻子被帶走,兒子心如死灰撲倒在地,瀕死的恐懼漫上額頂,他驚懼交加,死死盯著長公主,

    “本官乃二品國公,長公主殿下想處置我,不問過陛下嗎?”

    長公主懶懶皇帝給的一塊金牌玉令擱在桌案,“本宮手執(zhí)玉令,如陛下親臨,姚公還有話說嗎?”

    姚國公目若槁灰跌坐在地,雙唇抖動著,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可恨自己一時執(zhí)拗入了歧途。

    國公爺吩咐身邊長隨道,“去京兆府報案,就說姚家私用宮廷禁藥謀殺當(dāng)朝郡主,讓他們派人來查案,與此同時將案子消息送去大理寺,都察院與刑部?!遍L隨應(yīng)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