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互換、生死(下)
「做不到也沒關係。」 相對于他的遲疑,她果斷地回答。 「是你的話,沒有過來救我也一定會被原諒,你有這樣的價值?!?/br>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沒被碰到的右手移到外套上,抓住垂下的布料。 「會被家人安慰,受到一些責怪之后還是能繼續(xù)生活,說不定還會得到新的目標?!?/br> 全都是他能期待的好事,她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在提前為他高興,語調(diào)隨之上揚。 「你本來就更適合能更快完成的事,而且要稍微忙一點、多被關心。」 怎么想都比長期看管一個不能跟著他、有理由被盯上的對象還要好。 「讓你陷入危險,我也不會變得更有用...!」 他的聲音照理來說是傳達得到的。 然而一陣陣的夜風無情地吹過發(fā)稍,為沒心思去聽的她掩蓋他的話語。 從他的手掌下抽出抓著欄桿的左手,身體的重量立刻變成她和重力拉扯的負擔。 雙腳在空中晃動,想找個支點。 把心思放到這邊才發(fā)現(xiàn)腳尖要在那塊狹小的地方掌握好平衡意外地困難。 踩都踩不穩(wěn)還把剩馀的力氣用在這。 看她那樣晃來晃去,他想盡快表達出自己想說的話,把她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 語氣因此變得有些急促,好像快喘不過氣。 「我不想用這種方法證明...不管會不會被原諒...」 兩個人都被拖下去就沒意義了,他牢牢地握緊欄桿和一度松開的她的手。 沒有用盡全力的嘶吼,只有無助、如懇求般的低聲傾訴。 她停止了動作,迷茫地抬頭仰望他,透過這個角度近乎垂直地看向高高的夜空。 已經(jīng)不在乎手被抓得多痛。 「你會這么想就很好了。」 他還來不及細想這句話的意思就聽見外套縫線綻裂的細微聲響。 而她也感覺到身體確實在向下滑落,腳上的皮鞋開始有松脫的跡象。 「要快點讓你上來,你撐得住嗎?」 不能中途放開,至少要能攀在橫桿。 「嗯...還撐得住?!?/br> 她淺吸一口氣,稍微調(diào)整好姿勢,把左腳踏向欄桿之間的縫隙,讓鞋尖能卡進另一邊的地面。 重心保持穩(wěn)定,盡力不往后倒去。 接著連右腳也踏過去,順著他往上拉的力道踮起腳尖提升身處的高度。 「還有另一隻手...」 「嗯?!?/br> 她默默地做出了簡短的回應,對自己不用特別向他求助也能得到幫助的這件事感覺不踏實。 要如何珍惜他人限度不明的好意? 留著等需要再用?等待對方的許可? 她陷入思考,游蕩在信任與不信任,愿意伸出手卻做好了墜落的準備。 現(xiàn)在他兩隻手都抓住了她,他確定她站穩(wěn)之后,用了更大的力氣把她拉回他這邊。 和翻過欄桿時一樣,上半身抬到了欄桿的最高處,腰和腹部都貼著橫桿。 伸出的左腳懸在半空中,裙擺勉強蓋住一部分的大腿。 先站回地面的他依然沒有松手。 看她的另一隻腳也跨過欄桿,在最后輕巧地用雙腳落地才放松了力道。 「還好你抓得夠緊...」 不然我就真的要靠自己爬上去了。 來不及說完的話被他突然拉近距離的動作打斷,她一步步地退到最后方,撞上欄桿。 安穩(wěn)地待在枝頭卻被抓進籠中,就算沒有立即的威脅也止不住慌亂。 「...我有這么可怕嗎?」 「至少,看起來很生氣?!?/br> 才剛把解開后的外套掛在手臂上,想和他道謝。 可是肩膀被按住,面對面地看著他那嚴肅的表情,避不開他直視的目光。 她無法輕易說出要他別那么生氣。 完全不是能低著頭聽人說教,呆站著等對方自己消氣的程度。 「為什么你剛才就不那么害怕?」 加重的語調(diào)不再斷斷續(xù)續(xù),背后傳來他掌心的冰冷觸感和足以印上指印的力道。 她的情緒在最初的幾次胡亂碰撞后轉(zhuǎn)為略帶警戒的謹慎觀望。 看出他在她面前顯露出了想從堆疊的舊紙張里翻找出一點蹤跡的著急。 但她對這個問題的想法依然沒變。 「因為不會痛太久?!?/br> 「而且不夠難過的時候,大家還是會希望感覺最痛苦的人繼續(xù)活著?!?/br> 漫長的時間里,未知的喜悅將伴隨著不知何時才會被沖淡的悲傷,累積到死亡的瞬間。 見證不了那樣的情感有多深刻。 同時,她想像不出她為自己的離去而落淚的模樣,落到地面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一直都很不了解你的想法?!?/br> 他的語氣突然緩和下來,按住她肩膀的力道也跟著放松不少。 讓她愣了一下,面對他垂下的目光,視線尷尬地往右移去,態(tài)度直接整個軟化下來。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想做那種會讓你不開心的事?!?/br> 改變不了自己看見的現(xiàn)實和潛意識里形成的思想,還需要他那么cao心。 就算翻動她的過去,她現(xiàn)在的樣子又能和當初有幾分相似,不都還是他會感到陌生的模樣? 「不是只有不開心...」 把兩人擠壓在一起的力道再次從背后傳來,這次溫暖了不少卻還是殘留著一絲涼意。 她內(nèi)心被些微觸動,輕撫他的背。 像是到此時才終于有了在無意間離開深淵般的險境,獲得依靠的真實感。 就算看不清他此時再次感到混亂的起因,也希望現(xiàn)在同樣待在安全的地方的他放下?lián)鷳n。 「我不會亂跑,你可以放松一點?!?/br> 但他的掌心隔著衣服陷入皮膚,進一步壓迫到脊椎和肩胛骨。 手臂圍成的圈限制住她活動的范圍,讓他的身體能夠進一步地貼近,不給她任何退路。 加快的心跳喚醒了過于遲鈍的思考,要她的腦袋提高危機意識。 (事情其實沒那么簡單?) 像要回應她心里的疑惑,他直視她的雙眼,向她提出質(zhì)問。 「你會...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嗎?」 「先聽你要問什么再說?!?/br> 削減的憤怒暴露出他的不安。 她雖然算不上保有馀裕,但也沒在本能的底線上恐懼到答應任何請求。 調(diào)整呼吸,盡力習慣空氣稀薄的狀態(tài)并穩(wěn)住重心讓自己不被他的重量壓得跌坐在地。 只在他開口前的那短暫的幾秒按著他的肩膀,試圖掩飾指尖微微收攏時的顫抖。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活著的?」 不依賴他的拯救,為了一句證明他的價值就打算從頂樓一躍而下。 要是她更明確地體會到他對生存意義的質(zhì)疑有多么地深,是不是也同樣會果斷地放棄他。 他出現(xiàn)了疑慮,迫切地想知道被給予疼痛之外的她走的活路是什么樣子。 「我不過去救你的話...你覺得掉下去也無所謂吧...」 「你會這樣,是怎么開始那么想的?」 最該害怕的人對她自己可能會慘死在一片血水之中的景象視而不見。 是不怕還沒感覺到的痛嗎? 可是明明他根本還沒實際看見那樣的場景,內(nèi)心就已經(jīng)被刺痛著。 害怕死去后被封入墓地的她身體腐敗,但他還是活著。 所以想聽她說點能撫慰他內(nèi)心的話,而一知半解或許也好過完全的未知。 「不用全部告訴我也沒關係...說你愿意告訴我的就好?!?/br> 卻沒想過她會用平常那種帶點傻氣的認真,接近面無表情地做出回應: 「我可能從出生就注定會活成這樣」 并非一時的心直口快才這么回答,她確實認為自己是生來如此。 即使缺少了產(chǎn)生出自我意識前的時期的某些記憶也清楚地知道。 「而且我不是被當作Eve來養(yǎng)大的。」 難以判斷她說這句話的用意,他只覺得又被拉開距離。 一時的衝動也好、思考后立刻做出的判斷也好,能說是沒有過去累積下來的影響嗎? 為什么要用叁言兩語把他排除在外,隔絕在她認為安全的圈子里。 「我在意的...不只是你的生命安全?!?/br> 「有更在意的,對吧?」 她淺笑著說完后,看見他僵硬的表情,立刻察覺自己的毛病又犯了。 陷入半夢半醒般的茫然,雙腳也因此失去支撐體重的力氣,連帶著他一起往下滑。 腦海里的暗色泡沫構(gòu)成了她如被害妄想的自我防護,戳破之后僅剩一灘漆黑的墨水。 只能用空虛來形容她現(xiàn)在的心情,情緒卻因此逐漸穩(wěn)定。 他對這突如其來的寧靜不知所措。 沒有否認她說的話,以為會被進一步地追究,于是稍微放松對她的束縛。 (同樣重要的東西太多...她會怪我貪心嗎?) 然而等再久都遲遲沒等到任何責罵,想尋求慰藉的他還是忍不住把臉頰貼到她的胸前。 不存在兩人體溫之外的溫度、少了一件用來保暖的衣物,真的足夠溫暖? 「吶...你不問我什么時候要回去嗎?」 《這段時間去看了幾次le的梓篇,后段有晚鐘orlok的既視感,可以放心對教會下手了。至于他情話技能點滿讓翻譯的進度停滯不前就又是另一回事...》 《暫時先寫到這個段落,后續(xù)再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