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馬路的另一側(cè)，那里停著一輛平平無奇的黑色轎車，9527從車窗朝他倆揮了揮手，才驅(qū)車離開，絕塵而去。

    茶梨白白兇了人家一句，有點尷尬，又和郁柏同步目前的情況。

    “那個，”茶梨道，“我已經(jīng)觀察確認(rèn)過情況了，目標(biāo)的爸爸去洗車，mama去做美容，兩個人都到中午才會回來，目標(biāo)現(xiàn)在一個人在家，一會兒會出來，因為每周六上午他會到旁邊那家書店里去看書。”

    郁柏吃驚道：“你效率好高，一早上就確定了這么多情況?！?/br>
    “那當(dāng)然，我是最厲害的警官！”茶梨嚴(yán)肅道。

    他一早就趕來了這里，進入小區(qū)內(nèi)，在目標(biāo)家門口遇到了出門遛狗的一家三口，發(fā)動超能力閱讀了三個人的信息面板，確認(rèn)了周六上午一家人各自的行程安排。

    并且還另外確認(rèn)了一些事。

    “這男孩和他父母相處得很自然，”茶梨道，“家庭關(guān)系很和諧，家人彼此之間既是親人又是朋友，家里沒有經(jīng)濟壓力，他自己成績也不錯，喜歡運動，性格開朗。”

    這些方面，他和他的“早戀對象”比起來，非常不一樣。

    今次茶梨和郁柏的目標(biāo)人物，即是那個被“媽見打男孩”無端分手的校服褲少年。

    郁柏聽完這番描述，蹙眉道：“這么聽起來很完美啊，未保辦也不一定會來找他，或者是已經(jīng)來閃過了？”

    茶梨卻道：“肯定沒有閃過，我說的是基礎(chǔ)情況，他這幾天因為失戀，茶不思飯不想，脾氣也比平時暴躁了不少，還跟他爸媽頂嘴了，不過他爸媽都在想辦法讓他高興起來，兩個人中午回來都會給他帶禮物。我搭檔兒子那種程度就需要被閃，那這孩子應(yīng)該也符合未保辦派人來閃他的標(biāo)準(zhǔn)了。”

    郁柏瞇了瞇眼睛，說：“你連他父母會買禮物都查到了？怎么查的？”

    這點茶梨卻不是通過超能力得知的，而是：“我聽到他們倆聊天了，商量要給小孩買什么禮物?！?/br>
    郁柏還想再問，卻看到了目標(biāo)人物，忙推茶梨道：“他出來了?！?/br>
    少年今天像在校門口和“早戀對象”分手時一樣，還是穿了運動褲，搭了一件卡通圖案的衛(wèi)衣，無精打采地從社區(qū)里出來，朝著斜對過的書店走去。

    茶梨和郁柏下車，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少年進了書店里，茶梨和郁柏也尾隨進入了書店門，也要跟著少年進去的方向朝里面走時，一位中年店員叫住他倆：“那邊是未成年人專區(qū)，你們要看書或是買書，請上二樓?！?/br>
    郁柏是外地人不了解情況，還是小跟班的自我定位，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領(lǐng)導(dǎo)茶梨。

    茶梨也一下想了起來，對他解釋說：“對對對，我好久沒來書店，有點忘了，未成年人專區(qū)只有童書和教輔，別的書籍不允許出現(xiàn)。”

    “……”郁柏道，“圖書分級嘛，我理解。那至少名著，應(yīng)該允許未成年人適當(dāng)?shù)亻喿x一些吧？”

    茶梨還沒回答，這話被那店員聽到了，店員道：“你在胡說什么呀？名著那是能給未成年人看的東西嗎？不是講復(fù)仇的，就是講戀愛的，再不然就是些亂七八糟的悲劇，對未成年人來說都是糟粕，把好好的孩子都給帶偏了?！?/br>
    茶梨&郁柏：“……”

    店員觀察他倆：“你倆長的這模樣，都挺沒文化的，尤其是你?！?/br>
    他用下巴點了點郁柏，道：“不像要買書，你們是來干什么的？”

    郁柏，一個雙一流高校國家重點學(xué)科優(yōu)秀畢業(yè)生，生平第一次被說“長得沒文化”，不知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茶梨急中生智道：“是我要買書，給我弟弟買教輔，他上高一了。”

    茶梨的“好人臉”技能成功，店員指了指書架，讓他們自己去找。

    “你說他小時候被閃過嗎？”郁柏一轉(zhuǎn)身，就壓不住地吐槽道，“可見被閃過也沒什么用?！?/br>
    茶梨有點尷尬，理性分析道：“他可能是長大以后才變得沒素質(zhì)，閃也閃不好了?！?/br>
    郁柏問道：“你小時候也是這么長大的嗎？”

    茶梨遲疑道：“我不記得了。”

    但他也明白，也許自己只是習(xí)慣了，在此之前才沒有察覺到異常。

    被養(yǎng)在無菌室里的花草，無法獲知自己所生長的地方是無菌室。

    兩人在未成年圖書區(qū)，找到了運動褲少年，他在一個角落里，戴著耳機，翻看一本童話書，叫做《海里的筆友》，看得很認(rèn)真。

    隔著幾排書架，郁柏觀察那小孩，茶梨則四處觀望。

    一名黑西裝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附近。

    這運氣！茶梨忙拉郁柏，道：“還真來了！”

    郁柏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對能等到人并不意外，只是驚訝于：“未保辦的辦事員為什么要穿成這樣出來執(zhí)行任務(wù)？生怕別人看不出不對勁嗎？就沒人覺得他這么穿很奇怪？”

    茶梨警官從前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在紙片人世界，區(qū)分人物常常就是需要很明確的外貌特征，例如標(biāo)志性的發(fā)型、服飾。

    但被郁柏這么一說，他也忽然覺得未保辦的黑衣人，看起來如此奇怪，當(dāng)壞人還要招搖過市，真是離譜啊。

    決意為紙片人世界挽尊的茶梨，還是強行找到了理由，道：“也不會啊……我們這里早已實現(xiàn)了穿衣自由?！?/br>
    郁柏：“……”

    第24章

    兩人不過是說了這么兩句話的工夫, 變故陡然發(fā)生，那名黑衣人倏忽間就已經(jīng)到了正在看書的少年身旁。

    茶梨和郁柏同時大驚，書架遮擋的緣故, 他們看不到黑衣人是如何以這么快的速度前進，無論是移形換影還是凌波微步, 這也太快了！

    更令他倆沒想到的，是黑衣人直接就在這里掏出了閃光器。

    茶梨作為一名警官，身體發(fā)動了條件反射之下要保護市民的本能, 立刻動身繞過書架，要沖上前去阻止黑衣人。

    但業(yè)已太遲。

    茶梨和郁柏視角中, 一切像是開了慢動作，黑衣人的拇指按在開關(guān)上, 緩緩按下，同時自己閉上了雙眼。

    無聲而刺目的一團光亮，在書店的角落里砰然炸起。

    與此同時，茶梨抬起手臂護了下眼睛, 以保證雙眼不被閃到, 免得影響后續(xù)行動。

    光亮兩秒后熄滅。

    黑衣人十分利落, 收起工具, 轉(zhuǎn)身就走。

    走出幾步后, 旁邊的書架一聲響動，黑衣人驀然警惕地轉(zhuǎn)頭注視書架，在那一整排書的縫隙中, 發(fā)現(xiàn)書架另一邊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等黑衣人定睛一看, 好像又沒人, 茫然又疑惑地繼續(xù)朝前走了兩步。

    走到書架盡頭，茶梨猛然從書架一側(cè)轉(zhuǎn)了出來, 迎面把黑衣人堵了個照面，不由分說，茶梨就先發(fā)制人，狠狠揮出一記右勾拳。

    郁柏這時跟了過來，恰好看到茶梨那拳擊中黑衣人的下巴，發(fā)出悶響，并伴著一個“砰！”的純黑音效字，黑衣人被揍得直直向后仰摔出兩三米遠。

    這是郁柏第二次看到茶梨打架，這次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了：在這個漫畫世界中，茶梨警官的武力值，很可能是碾壓級別的。

    黑衣人摔出好遠，仰摔在地后被慣性帶著又滑了半米，直接滑到了還在看童話書的那少年腳邊。

    少年還戴著耳機，根本沒察覺發(fā)生了什么。

    他茫然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腳邊的黑衣人，又一抬頭，看到剛出手的茶梨還帶著一身煞氣站在那里，一時他也沒認(rèn)出茶梨是見過的警官，只顧著面露恐懼，非常害怕地側(cè)過身，背貼著書架，一點一點地挪去另一邊。

    茶梨皺眉，眼神示意郁柏去查看他的情況。

    少年挪動到了茶梨看不到他的位置，正想跑走，被郁柏攔住了去路。

    “還記得我嗎？”郁柏笑著問，“在你校門口見過的?！?/br>
    少年愣了下，恍然從這笑容里想起見過他。

    書店這個未成年人專區(qū)里，只有當(dāng)事人獨自在這里看書，還沒有別的客人進來。

    茶梨和郁柏怕驚動到他，一直離得較遠，被書架擋著身形。

    大約這也是為什么黑衣人敢在書店里直接閃他的緣故。

    書店店員跑了過來，剛要問發(fā)生了什么，茶梨亮了證件，很有威懾力地說道：“警官辦案，無關(guān)人等退散。”

    店員聞聲，馬上退了出去，還把未成年人專區(qū)的門關(guān)上，在門外掛了“暫停開放”的牌子。

    結(jié)合之前經(jīng)歷過的幾次，郁柏在隨堂筆記上添了一筆：民風(fēng)淳樸諾亞城，絕大多數(shù)居民都會無條件地配合警方的工作。

    這個黑衣人不是雙開門體型，是個二十出頭的普通青年，明顯不太能打，不像在地鐵站和茶梨交過手的那位壯漢同事，那位可是真有沙包大的拳頭和凌厲拳風(fēng)。

    這位只是平平無奇，會一點凌波微步，攻擊力和防御力都不行，跑路肯定很快，茶梨預(yù)防這一點，直接出手一拳，把他揍得暈頭轉(zhuǎn)向，這時他才終于勉強能看清楚周遭情況，撐著地要爬起來。

    郁柏確認(rèn)完少年的情況，走了過來，茶梨轉(zhuǎn)頭去看，那少年已經(jīng)從門口跑了出去，離開了。

    “他沒事。”郁柏言簡意賅地形容少年的變化，“只是忘了早戀的事?！?/br>
    茶梨：“……”

    茶梨幾步到黑衣人面前，彎腰揪起他的衣領(lǐng)，把他上半身拖了起來，怒道：“當(dāng)諾亞城是什么地方？由著你們未保辦胡作非為了？！”

    黑衣人也很生氣，想開口說話，下巴被打得好痛，呲牙咧嘴地看看茶梨和他身后的郁柏，忍痛道：“既然你們知道是未保辦公干，怎么還敢來搗亂啊？”

    “還耍威風(fēng)是吧？”茶梨警官一手揪著黑衣人的衣領(lǐng)，一手給他看自己的警官證，冷笑道，“看清楚，這次可是被警官抓到了現(xiàn)行，絕不會讓你們再繼續(xù)荼毒諾亞城的孩子們?！?/br>
    黑衣人頭頂冒出一個問號，道：“什么荼毒？誰荼毒孩子們？我是在執(zhí)行保護未成人年健康成長的日常任務(wù)?！?/br>
    茶梨正要再罵他幾句，他突然靈光一現(xiàn)，仿佛想到了什么，說：“哦哦哦——你是不是昨天在地鐵站破壞我們同事行動的那位警官？”

    “你們到底有多少行動？”茶梨道，“到底有多少個辦事員？”

    黑衣人想了想，認(rèn)真作答道：“辦事員很多啊。”

    “我們一處有編制的辦事員五十個，還有臨時工合同工，一部分外包。”

    “哦還有勞務(wù)派遣?！?/br>
    “加起來怎么也有上百人吧?！?/br>
    “……”茶梨十分驚奇于自己聽到的內(nèi)容，說，“辦這么隱秘的任務(wù)，你們還敢讓外包人員去執(zhí)行？要那么多臨時工合同工做什么？是不是用來背鍋的？勞務(wù)派遣又是干什么的？”

    黑衣人糾正他道：“執(zhí)行日常任務(wù)，當(dāng)然只有正式編制的辦事員才可以。你問的那些有點復(fù)雜，我剛考上編制還沒多長時間，很多事還不是很懂呢。但是我們單位的臨時工合同工肯定不用背鍋，不像你們警署風(fēng)氣那么差，我們可沒什么需要背鍋的事?！?/br>
    茶梨不服氣道：“我們警署風(fēng)氣怎么差了？只有我背了一口莫名其妙的黑鍋……不是，犯罪率這么低，哪有需要背鍋的事？”

    “哎你不知道嗎？不是都說你們巡警隊的加油費，常年超標(biāo)嗎？”黑衣人眉飛色舞道，“你們署長上個月接受電視臺采訪，說都是臨時工不懂事，被加油站騙了，說加油站為了坑你們警署的錢，給普通巡邏車全加的98號，你們署長還對記者說，他要去找石化維權(quán)呢。”

    茶梨吃驚道：“??？怎么還有這種事？我都沒聽說過，后來怎么了？”

    黑衣人道：“不了了之了唄，石化多牛啊，市政廳找石化維權(quán)都很難成功。”

    茶梨道：“被坑了有多少錢??？這錢最后誰出？”

    “……”郁柏滿頭黑線。

    他走到兩人旁邊，蹲下，做了個中止的手勢，面無表情地說：“不好意思，打斷一下你們的一見如故。我們現(xiàn)在好像正在查案?！?/br>
    茶梨：“……對對對！”

    不知不覺，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已經(jīng)放開了黑衣人的衣領(lǐng)，兩個人席地而坐，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