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柏暫時放開茶梨的手，繞著那車謹慎地看了一圈，確定里面沒人，才繞到后面去，試著想打開貨廂門。

    茶梨則觀察了一圈倉庫，還從后窗朝外面看了看，后面是山巖，推開窗看了看，只有一陣山風的聲音。

    茶梨悻悻地走回車邊，道：“我們肯定是被壞總裁算計了，這車里八成也沒有我們想找的東西，他肯定是路上偷天換日，已經(jīng)把東西掉包運走銷毀了，再用這輛車把我們騙來這里?！?/br>
    郁柏已經(jīng)打開了貨廂門，愣在原地。

    茶梨看他神情，忙走過去看是怎么回事。

    貨廂里堆滿了裝著白色粉末的密封塑膠袋，每個塑膠袋只有巴掌見方，每一袋粉末約有五十克，十個一組裝在大號袋子中，碼放得很整齊，赫然打開車門……這場景非常刑，夠槍斃百次了。

    “這……”郁柏震驚極了，除了數(shù)量過于龐大，這東西從外觀上，根本就是緝毒劇里的那種東西！

    怎么回事？一個無煙的漫畫世界里，竟然還真有這種毒物的存在？

    茶梨臉色沉重地上前，從大包里拆了一小包出來，打開，手指沾了一點袋中的結晶狀粉末，就要朝嘴里送。

    “！”郁柏忙拉住他手腕，道，“你要干什么？”

    茶梨道：“我驗一驗是不是我們要查的東西啊?！?/br>
    郁柏驚恐道：“是不是這么驗的？對身體沒危害？……不是！你確定你會驗嗎？不要胡鬧！”

    茶梨道：“就這么一點，對身體沒有影響。這很容易驗的，我教你，喏，你也用手指沾一點?！?/br>
    郁柏：“？”

    他感覺自己簡直神經(jīng)錯亂，學著茶梨的模樣，也沾了一點點結晶粉末，和茶梨一樣送進嘴里，嘗了嘗。

    茶梨咂摸了下，馬上呸了出來，深惡痛絕道：“就是這東西！”

    郁柏也咂摸了下：“……甜、甜的？”

    茶梨道：“甜就對了！我告訴你怎么判斷是不是這種東西，觀性狀，白色結晶粉末，嘗味道，甜得發(fā)膩……你別沾了，還想再吃點嗎？只能一點點，千萬不要多了。”

    郁柏又試著用手指沾了點，想再確定一下。

    茶梨警告道：“這東西有成癮性的，剛才那點量還行，影響不大，你再吃一點上了癮，每天只想嗑這一口，你就廢了，自然也就轉不了正了?！?/br>
    “……”郁柏茫然而不確定地問道，“但是這真的不是糖嗎？”

    茶梨納悶道：“咦？我以為你已經(jīng)很清楚這東西的危害，那你怎么每次提起來都一副很懂的樣子，原來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嗎？”

    “我以為這是***……”郁柏被違禁詞系統(tǒng)搞得頭大，說，“我以為的東西，和你說的東西，恰好都是違禁詞，所以這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危害？”

    茶梨介紹道：“嗑這東西一旦上癮，久而久之，會神志不清，讀不進書，也無法專心工作，正常的文字和藝術作品都欣賞不了，一心只想嗑這東西，才能短暫的緩解癥狀，但也無異于飲鴆止渴，只能送去專門機構進行戒斷治療?！?/br>
    “……”郁柏有點模糊地懂了。

    違禁品***，很可能是……工業(yè)糖。

    白色粉末，有成癮性，對青少年身心危害很大，結合茶梨剛剛這一整段的描述，總結下來大約就是——嗑工業(yè)糖，在漫畫世界里是類似于嗑藥性質(zhì)的行為，只是程度較輕。

    郁柏：“……”

    這應該是一種二次元化的荒誕設定，和未保辦的修正器一樣。

    可是郁柏還是不太能理解，工業(yè)糖而已，有這么嚴重？

    被屏蔽詞限制，茶梨也很苦惱怎么解釋，揪了揪呆毛，道：“我還是從頭講起吧，關于這東西從合法變成違禁品的歷史，說來話長?！?/br>
    “在很久以前，這種東西原本并不是違禁品，可以合法地售賣和運用，當時只在小范圍內(nèi)出現(xiàn)，少數(shù)人在用它?！?/br>
    “后來諾亞城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居民們精神層面的追求越來越高，越來越豐富，但是文藝創(chuàng)作者們的能力，還沒能跟得上時代的發(fā)展和居民的需求。”

    “這時有些作家漫畫家劇作家，經(jīng)過一些嘗試，漸漸發(fā)現(xiàn)，只要在自己的作品創(chuàng)作中，放一些這個東西，就能讓讀者和觀眾短暫地失去理智和判斷力，狂熱地去追捧他們粗制濫造出來的作品，這些人通過這種方式，名利雙收，賺得盆滿缽滿，引得更多的人跟風也來這樣做。”

    “最后的結果，就是造成了這種東西在諾亞城的泛濫使用，不但讓上癮的人無法建立對藝術作品的鑒賞力，也讓許多創(chuàng)作者過于依賴于這種東西對受眾的吸引，喪失了創(chuàng)作的能力和生命力?！?/br>
    “諾亞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幾乎沒有值得稱道的文藝作品再問世，已經(jīng)上癮的人們迷失在短暫的多巴胺迷幻中，沒有沉迷于嗑這東西的人們，也只能一遍一遍去重溫過去的經(jīng)典之作。”

    “萬幸的是，當時的城市領袖及時扼制住了這東西在諾亞城的影響，并通過制定法規(guī)，讓它徹底變成了違禁品?！?/br>
    “若非如此，在諾亞城這片土地上，文藝將要徹底消亡了。”

    第39章

    郁柏神色幾變, 漸漸明白了個中緣由。

    茶梨又解釋說：“這東西本來只能放在作品里，可是后來上癮的人越來越多，發(fā)現(xiàn)提純后的晶體可以直接注射、吸食或者口服, 隨時隨地都能來兩口，社會影響太惡劣了, 被禁了以后，癮君子們還要上訪，最后統(tǒng)統(tǒng)被拉去強制戒斷。先輩們用了很長時間, 才把它驅(qū)逐出了諾亞城?！?/br>
    時隔多年，無敵生物科技公司的總裁竟又鋌而走險, 一下子搞了這么多進來。

    郁柏道：“我怎么覺得，他是用這輛貨車, 把我們引來這里的，他想做什么？”

    茶梨攤手道：“很可疑，但是我也不明白?！?/br>
    “馬上就明白了?！币坏滥新曧懫稹?/br>
    茶梨和郁柏一起轉頭看向倉庫門外，西裝馬甲內(nèi)搭白襯衣的總裁剛從商務房車上下來, 身材猶如超級男模, 他身后還帶著幾名面無表情的黑西裝男。

    茶梨和郁柏對視一眼, 果然是陷阱嗎？

    西裝男們都是人高馬大, 人均雙開門身材, 身旁還都有個小箭頭貼，表明了他們的身份是：打手。

    總裁其實也有點雙開門，不過開得比打手們要協(xié)調(diào), 更好看。

    一排雙開門男人, 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 朝著倉庫內(nèi)的兩人走來。

    “你快看，”茶梨對郁柏發(fā)表感想道, “多么標準的反派登場畫面?！?/br>
    郁柏：“……嗯。”

    總裁走進了倉庫，在兩人面前停下，淡淡地說：“知道嗎，如果你們不是非要追查，就什么事都沒有，為什么就不肯放我一馬？”

    茶梨又對郁柏道：“你聽，這就是反派經(jīng)典發(fā)言?！?/br>
    “……”總裁裝作沒聽到，鎮(zhèn)定地說，“如果要怪，就只能怪你們自己多管閑事?！?/br>
    這下郁柏都聽不下去了，認同茶梨道：“確實，太典了?！?/br>
    總裁確實也不是一般人，自顧自繼續(xù)道：“為了讓這件事盡快結束，接下來不得不對你們采取一些措施，我很抱歉，希望你們明白，我也不想這樣?！?/br>
    “你聽懂他什么意思了嗎？”茶梨對郁柏道，“剛開始像個反派，現(xiàn)在又像個有苦衷的反派。”

    郁柏道：“反正是反派。”

    總裁把手伸進懷里掏東西，說：“不要廢話了，現(xiàn)在，送你們走。”

    “等等，”茶梨盯著他伸進懷里的手，道，“你不會還真的非法持有槍支？不妨告訴你，我們兩個都穿了防彈衣！”

    “……”郁柏內(nèi)心生草，這是能說的嗎寶貝？

    總裁掏出了東西，卻不是槍，而是一個黑色長條小盒子，比打火機要大一倍，上方有個紅色按鈕，好像是個開關裝置。

    郁柏說：“這又是什么？”

    茶梨分析道：“看起來像是個引爆器，莫非在倉庫埋了炸藥，要把我們和這車證物一起炸掉？……你好狠毒啊！”

    “……”總裁說，“我看你們兩個很相愛，應該也不想分開……”

    茶梨忙道：“沒有很相愛，遠遠沒到能殉情的程度。”

    郁柏：“……”

    總裁忍無可忍道：“警官，你能不能不要再打岔了？”

    郁柏也已經(jīng)沒有了緊張的氛圍，疲憊地希望反派快點走完話多的戲份就可以領盒飯了，領盒飯之前還要被話更多的茶梨精神摧殘，反派生涯都有了那么一點點可憐。

    總裁冷冷道：“總之我是為你們考慮，讓你們一起上路去那邊，能有個陪伴?！?/br>
    茶梨還想強調(diào)他們只是在戀愛實習，遠遠沒有到達生同衾死同xue的那種境界。

    “再見?！笨偛貌唤o他說的機會了。

    茶梨和郁柏都沒想到，他按下那個“引爆器”的動作會如此之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這一點，根本不像一個反派。

    他們兩人都以為會爆炸，本能地想把對方護在自己懷里，結果就是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滿懷。

    但是沒有爆炸，根本不存在什么炸藥。

    郁柏：“？”

    茶梨茫然問：“發(fā)生了什么？”

    郁柏耳朵很靈敏，聽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聲音，像排風扇的呼呼聲，又像猛獸的低低嘶鳴……聲音從車頭的方向傳來，那里有什么？

    他們兩個剛才看完貨車里的一堆工業(yè)糖以后，到總裁突然進來，一直就站在貨車后方。這時那貨車的車身輕輕顫抖起來，敞開的貨廂門顫動得尤其劇烈，里面堆滿的工業(yè)糖包，最上方的都被這動靜震得掉了下來，跌落在車下，塑膠袋破裂，晶狀粉末散開一地，而車身的震顫越來越強烈。

    兩人均是：“？？？”

    茶梨也聽到了那種不尋常的聲音，剛想開口，貨車顫動到了極致，下一秒，貨車在他倆面前，咻咚一聲巨響，消失了！

    而原本是車頭方向的地方，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正在高速旋轉的風眼黑洞，那黑洞直徑足有五米，因為被貨車擋住視線，兩人剛才才沒有看到，而貨車正是被它吸了進去！那不尋常的呼呼聲，就是風眼發(fā)出的聲音！

    風眼的吸力極大，載重量過噸的貨車都能被吸進去，更何況兩個男人，郁柏和茶梨都再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在被它吸進去之前，能做的只是將對方抱得更緊。

    一聲較輕的咻咚。茶梨警官和他帶的實習警員，一起被吸入了進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茶梨感到他們在從高空極速下墜，控制不住地發(fā)出大喊。

    郁柏則咬緊了牙關，用盡全力把茶梨的腦袋護在自己臂彎之間。

    兩人自由落體途中，呼呼風聲震耳欲聾，視線里還出現(xiàn)了低空的霧狀云。

    不知究竟是從多高的點墜落，郁柏視覺判斷比跳傘的高度要更高，如果這是在三維世界里，兩人肯定是要一起死翹翹了。

    距離地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砰！兩人落在了一片雪白的實體上。

    茶梨：“啊啊啊啊——咦？”

    他伏在郁柏身上，郁柏摔得眼前發(fā)黑，正在冒小金星。

    茶梨一骨碌爬起來，擔心地查看郁柏，問：“沒事吧？有沒有撞到哪里？”

    好在郁柏答道：“沒事，就是感覺臉好像要被風抽腫了?！?/br>
    “沒有，還是很帥?！辈枥娲_認了兩人都安全，馬上樂觀起來，還摸了摸郁柏的臉。

    郁柏對他笑了笑，臉色有點發(fā)白，躺在那里像是想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