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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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夜色之中,他負(fù)手望著小姑娘遠(yuǎn)去的背影,長舒了口氣。 裝柔軟扮和善沒什么壞處,對趙盈而言,無論是身份還是年紀(jì),她做起這些本就該得心應(yīng)手,那更該是她的保護色。 沈殿臣他們之所以在朝堂之上那樣不遺余力的打壓她,也無非是先前陳士德那幾件案子,她所表現(xiàn)出的狠厲是本不該屬于她的,才令朝臣心驚。 她現(xiàn)在倒是參悟了,但用在他面前不合適。 他被她威脅著下了山,卷入著紅塵俗世的紛爭中,她就是做一萬遍柔軟和善的樣兒,他也不會信啊。 分明野心比世人都要大,骨子里卻偶有稚嫩想法,趙盈也屬實是他所見過的第一人了。 趙盈從前院回了住處,一直等到亥時。 她沒睡,薛閑亭他們自然也沒睡。 孔如玏仍舊沒出現(xiàn)。 徐冽知道她今天等了孔如玏一天,也知道她此時沒睡是還在等,人就沒回前院去。 趙盈黑著臉叫他,他應(yīng)了一聲沒進(jìn)門,腰桿挺直就立在門外:“殿下是要我去帶孔如玏來嗎?” 機會她給過孔如玏,也給過孔家,把握不住,那就怪不得她。 “你帶人去孔府,把孔逸成帶來,我有話要問?!?/br> 徐冽眉心微動:“但殿下那日說三日,目下雖已過亥時,可一日尚未過去,殿下此時提孔逸成審問,我怕孔如玏覺得殿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屋里的人嗤笑出聲,那聲音也并未刻意壓著,是以他站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 得,這是又不高興了。 她不喜歡別人對她做下的決定指手畫腳,他已經(jīng)越過這條線好幾回了。 于是抿唇斂神:“我這就去?!?/br> 徐冽帶著人匆匆出府,一行威風(fēng)凜凜至于孔家,開了府門,進(jìn)府拿人,前前后后左不過半個時辰都用不了。 但他耽擱了很久。 趙盈等了足足快一個時辰,他才帶著人去而復(fù)返。 彼時趙盈換了身衣裳,叫上了宋懷雍等人,一起等在前院正堂中。 徐冽進(jìn)門,身后沒跟著別人,他面色不虞,神情看起來也凝重得很。 趙盈見狀不由蹙攏眉心:“怎么了?” “孔如玏下午昏迷過去,至今未醒?!?/br> 這么巧? 她掌心一緊,一旁薛閑亭已經(jīng)清冷著嗓音問道:“他是怎么會昏迷的?有???請過大夫嗎?” “我問了孔家伺候的人,也問過孔如玏的幾位夫人,都沒有人知道?!毙熨斑@兩天他在家里查殿下吩咐的事,本來大家被禁于府中就人心惶惶,他見過殿下一次后,帶回那樣的消息,又自查府中眾人,更弄的一家子安不下心。 今天去拿孔逸成,因他昏迷,我?guī)硕鄦柫藥拙洌@才知道,從他回府自查府中人等開始,他的夫人和子女就沒再往他身邊去服侍過,他自己也搬出了上房院,現(xiàn)下人還安置在他們家的西跨院里呢?!?/br> 這也真是奇了怪了。 事情不是因孔如玏而起的,要他回府自查也是她吩咐的,府中人等既是清白無辜,好好配合,抓出幕后黑手,早日洗清孔氏的嫌疑,才好脫罪。 怎么人人都不理解孔如玏,反而要轉(zhuǎn)過頭來怪他呢? 他又是如何執(zhí)掌這樣一個家的呢? 妻兒不理解,他也賭氣不成嗎? 竟還從上房院搬出去,挪到西跨院去住。 如果在家里自查有這么大的困難,又為什么沒有再托人來轉(zhuǎn)告她,請求見她一面? 而今天是三日之期最后一日,他從下午起就昏迷不醒。 這幾個時辰,孔家上下竟無一人知曉。 那是不是孔如玏今天死在府上,也沒人知道呢? 趙盈咬緊牙關(guān):“你帶我的話,帶人去孔家,讓欽差衛(wèi)隊換下?lián)P州衛(wèi)的人,接管孔府,再派人進(jìn)府護起孔如玏的西跨院,請了大夫——不,帶上胡御醫(yī)一起去!我要知道他為什么昏迷不醒的?!?/br> 只怕孔家不干凈。 她給了孔如玏這個機會,才引得幕后之人急于動手。 人家是真想置孔氏一族于萬劫不復(fù)之地的,怎么會容許她給孔如玏這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不過此舉倒告訴她,孔如玏或許真是無辜的,除非他是做了一出苦rou計,演戲給她看。 一旁宋懷雍起身:“我?guī)巳グ?,陪著胡御醫(yī)進(jìn)府,等胡御醫(yī)查明孔如玏因何昏迷,我回來告訴你?!?/br> 這樣也好,表哥畢竟有官職在身,又是昭寧帝欽點隨行的人,比徐冽說話更有分量。 趙盈點頭說好:“多帶些人?!?/br> 夜黑風(fēng)高,最適合干壞事。 宋懷雍眉頭蹙了蹙,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旋即跨步出門去不提。 趙盈才回身看徐冽:“孔逸成人呢?” “就在門外?!?/br> 她擺了擺手,徐冽會意,三兩步退出去,不多時提了孔逸成進(jìn)門。 單從容貌長相上來看,孔逸成至多不過四十,這樣的人—— 趙盈下意識就皺了眉。 他生了一雙狐貍眼,眼中泛著精光,那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xì)微光芒,總是帶在眼底的。 是他從年輕時就精于算計,日積月累,早浸透了一雙眼,而后留下的證據(jù)。 孔如玏怎么會用這樣的人。 他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忠厚老實之輩。 此刻孔逸成雙手被反剪在身后,那繩索綁縛著,進(jìn)了門就跪在了堂下,只與趙盈對視過一眼,便匆匆低下了頭,再不敢抬起。 “知道為什么帶你來嗎?” 孔逸成沉默不語。 趙盈瞇眼:“孔如玏在府中自查闔府人等,你急了吧?” 他抬眼,聲線平穩(wěn),不驕不躁道:“我不明白殿下說什么。” “數(shù)月前你離開揚州府,跟孔如玏說你要回一趟老家,正好替他去辦蘇州的事,辦完了事忙些私事兒,然后再回孔家,實則蘇州的事情是有人替你去辦,而你自離開揚州府后便馬不停蹄趕往京中,我說的對嗎?” 他心里什么都知道,才會做這樣的姿態(tài)。 夠鎮(zhèn)定。 趙盈倒挺佩服他背后的人,能挖出孔逸成這樣的人,然后為他所用。 掉腦袋的事兒他干了,被拿住之后還能面不改色,鎮(zhèn)定平靜,確實是個能干大事的人物。 “你不用急著回話,孤拿你來,自就是有證據(jù),也不用你認(rèn),但今夜你若有虛言,錯一句,孤便從你身上割下一塊rou,你自己考慮清楚,你身子骨硬朗不硬朗,夠孤刮你多少刀?!?/br> 孔逸成肩頭一抖:“我聽說過殿下的手腕,審問陳士德時,殿下不也是這樣陰狠毒辣的嗎?被殿下拿住,我就沒想活著走出你的欽差行轅,是以殿下也不用拿這話來嚇唬我?!?/br> 這種人負(fù)隅頑抗,想撬開他的嘴是有難度的。 他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了,還怕千刀萬剮嗎? 薛閑亭冷著臉,陰惻惻問他:“你認(rèn)了,就是誅九族的罪,你應(yīng)該有萋有妾,有兒有女吧?” 可有些人生來冷情,什么親情愛情,他心里是一概沒有的。 孔逸成便正在此列。 他橫眼掃過薛閑亭:“我都要死了,還顧得上他們?要顧得上他們,也不干這樣的事了?!?/br> 他說完好似怕薛閑亭不夠生氣,一嗤聲,自是滿滿的譏諷嘲弄:“廣寧侯世子倒是顧惜佳人,先是西北,又是揚州,為永嘉公主鞍前馬后,只可惜,人家要選駙馬,也沒看上你。” 就連趙盈都懸了口氣,緊著去看薛閑亭。 卻不料他不怒反笑:“看來你真是破罐子破摔了?!?/br> 薛閑亭恨的牙癢,孔逸成這種人死不足惜,但他若真叫孔逸成三言兩語激怒,反倒助長孔逸成的囂張氣焰。 他把那口氣生生的壓下去,眼角余光瞥見趙盈的擔(dān)憂,心底無聲嘆氣:“所以孔如玏今天下午在府中昏迷,府內(nèi)上下無人知曉,應(yīng)該也跟你脫不了干系吧?” 孔逸成一計不成,見他未曾激動發(fā)怒,也沒了興致,連跪都跪的不那么板正。 他身子往后一沉,索性就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緊繃的身體一放松,整個人的體態(tài)就徹底垮了下來。 薛閑亭說他是破罐子破摔,他還真是身體力行的證明薛閑亭說對了。 趙盈被他氣笑了:“看來你是一個字也不打算說了?!?/br> 這倒出乎她的意料。 “徐冽,讓人把他帶去凈室關(guān)起來?!?/br> 所謂凈室,是趙盈住進(jìn)來后,把杜知邑弄來替她收拾出來的。 騰出了三間房,布局弄的和她司隸院中地牢差不多,就是刑具少了好些,但屋子里的擺設(shè)都挪了出去,空蕩陰森。 徐冽應(yīng)了聲,上前三兩步,一彎腰,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從頭到尾,孔逸成是真的一個字都不多說的。 薛閑亭是等徐冽提著他走遠(yuǎn),才咬牙切齒一拍桌案:“這個混賬東西!倒不如索性殺了解恨!” “殺了他,接下來呢?” “他這樣冥頑不靈,你指望能撬開他的嘴?” 趙盈眼皮一掀,正好徐冽去而復(fù)返,顯然是知道她另有后話要吩咐,所以把孔逸成交給了底下的人帶去,她便道:“你去找杜知邑,讓他安排兩個人住進(jìn)府,我今夜說的話還有孔逸成的態(tài)度都告訴他,他就知道怎么做了?!?/br> 她不會是真的想…… 薛閑亭眉心一顫:“我以為你在嚇唬他。” “我可以是嚇唬他?!壁w盈面不改色,沉聲道,“路是人自己選的,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真這樣不怕死。” 鈍刀子剌人,那是折磨,就算是死,也要你看著,慢慢的,一點點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