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1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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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昭寧帝借孫淑媛有孕,強晉了她一個淑妃的位分,并金口許諾,來日若誕下皇子,就抬她做貴人。 如此還不算完,他甚至推恩孫家——孫淑妃的父親得了淮陽郡公的封贈,她弟弟身無功名,也得了個五品散官,祖母與母親皆得封誥命,那可真是皇恩浩蕩,滿門榮耀。 馮皇后位正中宮時,昭寧帝也不過依例推恩,孔氏劉氏和姜夫人,也都是誕下皇子時才得了家族推恩的恩典。 昭寧帝此舉,便就是要告訴朝臣,他的后宮,從來不容臣下置喙。 孫淑妃以那樣的出身走到今天這一步,若撇開旁的不提,她所得恩寵,簡直比昔年宋貴嬪還要多。 昭陽宮卻冷清依舊。 孫淑妃側(cè)在羅漢床上,趙姝偎在孫淑妃身邊,小手落在她小腹上,一遞一下的撫摸著。 趙盈遠(yuǎn)遠(yuǎn)看著,搖了搖頭:“父皇寵您,免您受往來恭賀之喜勞累,便下了旨不許后妃踏足昭陽宮半步,孫娘娘是有福氣的,這一胎再爭氣些,生下個皇弟,得晉貴人,再要不了多久,也就能和姜娘娘比肩了?!?/br> 趙姝的小手一頓:“生個meimei吧,小皇妹討喜可愛,一定像我一樣漂亮。” 她聲音稚嫩,又童言無忌,要是手上動作不停頓那一下,就更真實了。 趙盈看在眼里,笑了笑沒說話。 孫淑妃按下趙姝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兩下:“快去溫你的書,前兩日纏著你三皇兄要他教你讀書,你父皇可說了,他是要查你功課的,讀不好便要罰你,還杵在這兒貪玩?” 趙姝從羅漢床上跳下來,撇著嘴扮鬼臉:“父皇喜歡我,才不會真的罰我,母妃有了皇妹便不疼我了,我找三皇兄去?!?/br> 她腳上的繡鞋都沒穿好,趿拉著小跑出殿門,一路都能聽到嗒嗒聲。 天真無邪的確是最好的盔甲,她曾經(jīng)也這么干過,趙澈也是。 等人走了,趙盈才嘆氣問孫淑妃:“孫娘娘也想要個女兒?” 孫淑妃的手落在小腹上:“我一直有吃避子湯,但還是懷上了這個孩子?!?/br> 這一句更像是解釋,她倒沒看趙盈,慢吞吞的說:“公主希望我肚子里的是個皇子還是個公主?” “生個皇子好,好好養(yǎng)著,養(yǎng)大了能指望。” 孫淑妃像是把她的話放在心頭品了一番,才猛地回頭看她,眼中滿是詫異。 趙盈一直都在看她,此刻笑起來:“我說真的?!?/br> “你……” 孫淑妃皺著眉頭:“我以為公主不希望我有孕?!?/br> “所以你偷偷喝避子湯,也沒告訴過我。”趙盈靠在椅背上,腳尖兒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裙擺,“孫娘娘會教孩子,生個兒子,一定能教的極好?!?/br> 隱忍克制又懂禮,就像趙姝一樣。 孫淑妃垂眸:“我卻希望這一胎還是個女兒?!?/br> 她現(xiàn)在得寵,孩子生下來日子會好過的多,不像姝姝那時候。 若得個女兒,她一定嬌縱她。 有趙盈擺在這兒,她的女兒做不了大齊最尊貴的公主,但她有信心叫她做大齊最快樂的公主,把姝姝曾經(jīng)失去的,都彌補在這個孩子身上。 可要是生個兒子出來…… “皇上拿我和前朝臣子打擂臺,罵名全是我背,我若生個女兒倒罷了,要真的生下兒子,皇上金口玉言,定是要抬舉我做貴人的。”她說著自嘲失笑,“我出身卑微,原就不配。膝下若無子,也沒人拿我當(dāng)回事,頂多就當(dāng)皇上得了個新鮮玩意兒一樣,寵幾年也沒什么。 禁庭的皇子,從出生日子就艱難?!?/br> 她側(cè)目去看趙盈:“宋貴嬪昔年那樣得寵,三皇子的日子不也沒有多好過嗎?” 趙澈的確沒有因為母親的受寵而得到昭寧帝的格外優(yōu)待,反而因母親的緣故,招后宮眾人不待見。 劉氏撫養(yǎng)他一場,到了也不過是拿他當(dāng)顆棋子。 誰又曾對他有半分真心。 這就是齊宮,這就是天家皇子的命。 是以孫氏這話倒是真心的。 趙盈深望了她兩眼。 這女人出身雖不好,卻從來活的通透。 “姝兒還小,從前種種,孫娘娘是不得已,為了活下去,只能逼著她學(xué),現(xiàn)在倒也不必如此?!?/br> 趙盈站起身來,從琵琶袖口掏出個小袋子,看著沉甸甸的。 她把抽繩提在手上,往羅漢床方向邁去幾步,一遞手,把東西放到了孫淑妃身邊:“這是我的東西,送給小皇弟,我希望他好,也希望姝兒好,孫娘娘安心養(yǎng)胎,外面的事就不要多心了,父皇寵你,無論因為什么,恩寵便就是恩寵,實打?qū)嵉倪谑掷?,比什么都要緊。” 她說著祝福與叮囑的話,語氣卻始終都淡淡的,連視線都飄忽,從沒有一下是落在那只小袋子上的。 孫淑妃指尖一動,又忍住。 一直等到趙盈出了門,她才拿起那只小袋子,掛著綠松石的抽繩拉開后,透著光能看見里面金燦燦一片。 她眉心微攏,把里面的東西倒出來——一只赤金打造的長命鎖。 孫淑妃撫著那塊鎖,指尖忽而摸到一個字,她舉起來仔細(xì)看,長命鎖左下角刻著的正是一個“元”字。 元元是她的乳名,據(jù)說是宋貴嬪給她取的,皇家沒有這個規(guī)矩,皇子公主的名號,甚至是乳名,生母也沒資格取。 但昭寧帝全都依了宋氏的。 趙元元。 元,善也,又以萬物始也。 她把長命鎖放回小袋子里,抽繩拉緊了,過后那只手又落在了小腹上。 趙盈她,好像真的希望她能生個兒子出來。 · 從昭陽宮出來,趙盈就看見了靠在宮門左側(cè)紅墻下的趙澈。 他看起來興致不高,也沒什么精神。 趙盈提步過去:“姝姝不是要你教她讀書嗎?你跑出來干什么?” 趙澈吸了吸鼻頭:“阿姐,我能跟你出宮住兩天嗎?” 狗崽子又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趙盈沒理他:“你在宮里受欺負(fù)了?誰給你委屈了?孫娘娘把你照看的不好嗎?” 他搖頭說不是:“只是孫娘娘有了身孕,父皇每天都來,我在旁邊看著,父皇和他們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只有我是孤零零的。” 他是一貫裝可憐博同情的,至少在她面前是這樣。 上陽宮的事情過去的有些久了,趙盈也沒想一直冷著他,這陣子給了他些好臉色看,他就又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那我替你去跟父皇說?”趙盈退了小半步,“你也這么大的人了,朝中出了這么多事,我為你籌謀了多少,你在宮里,在孫娘娘身邊,就不能安生一些嗎?” 她像是失望極了,面無表情的質(zhì)問他。 “阿姐,我沒有……” “你沒有什么?”趙盈冷冰冰打斷他,“孫娘娘承寵,你養(yǎng)在他身邊,自然就有你的好處,若不然,當(dāng)日我何必費盡心思把你從嘉仁宮弄到她身邊?” 她四下掃量了一圈兒:“跟著你伺候的人呢?” “我沒叫她們跟著。”趙澈聲兒嗡嗡的,“那些人都是我搬到昭陽宮后,孫娘娘叫內(nèi)府司給我重新?lián)Q的?!?/br> 趙盈倏爾笑了:“你是說孫娘娘派了人監(jiān)視你,所以你不愿意叫那些宮娥太監(jiān)跟著伺候。那你跟我去清寧殿見父皇,或是去未央宮見皇祖母吧,也該好好查一查,省得你疑神疑鬼?!?/br> 她提步就要走,趙澈一把拉住她胳膊:“阿姐,我就是這兩天心情不好,不是那個意思!” 他急了,但站在昭陽宮宮門口,到底不敢大喊這些話。 趙盈撥開他的手:“你是個懂事的,就做你該做的事,別叫我為你勞心費神,到頭來你自己不成器?!?/br> 趙澈眼底閃了閃:“那……就住一天?” 趙盈瞇起眼:“你跟我說實話,想出宮干什么,不說實話這事兒免談,說實話我考慮考慮。” 他沉默起來。 趙盈太知道他了。 出宮八成和她有關(guān)系,或是為了她身邊的什么人,總之是要借她的勢沾她的光,所以剛被她訓(xùn)斥了一番,眼下便要裝乖巧,還要扮上一副為難模樣。 果然,趙澈抿著唇說算了:“我送阿姐到宮門吧。” “趙澈?!壁w盈叫住他,“我是誰?” 趙澈都已經(jīng)邁開步子要往前走了,身形頓住,回頭看她。 宮墻下那張臉是他最熟悉不過的。 他從前總聽人說,趙盈眉眼間像極了母妃,說是七分相似也不為過,若年紀(jì)再長些,只怕還要更像。 他那時候小,對母妃根本就沒有太多的印象,便很喜歡粘著趙盈,想從她身上找到一些母妃的痕跡,就像是母妃從來沒有離開過他。 那樣的貪戀,日復(fù)一日,慢慢變成依賴,他甚至能在趙盈身上得到一種莫名的慰藉。 但這一切在某一日,全都變了。 那張臉,是一切罪孽的開始。 趙澈把視線挪開,不再看她:“是我阿姐?!?/br> “那就說。” 他還是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道:“我聽說堂琴先生隨阿姐回京,本來我早就想……但前些天朝中鬧得兇,阿姐在外面,我怕阿姐分不出精神理會我,就一直沒敢提,眼下事情了結(jié),塵埃落定,我想跟阿姐出宮,去見一見那位名滿天下的玉堂琴。” 趙盈嗤笑。 他真不愧是趙澈。 他大概也是有些著急了。 她在宮外殺伐,看似是為了他籌謀,可是他困坐禁庭中,她就是最直接的獲益者。 朝中追隨的人,還有那些暗中培植的勢力,全都牢牢地掌握在她的手里。 趙澈是想讓她死的,如果她一直把持著這些人和勢力,他今后會很棘手。 重生之后許多事情都沒有按照前世的軌跡去進行,看來趙澈的心思也與那時不太一樣。 今生他根本沒打算完全依附她而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