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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00節(jié)

    周衍聽她那語氣,就估摸著不是什么好事。

    他稍有遲疑,趙盈掃了一眼,沒說別的:“辛程說想以我為妻這話,散出去,我要叫上京人人知曉?!?/br>
    周衍本來就覺得她沒好事兒,聽她說完索性站在那兒一動(dòng)不動(dòng)。

    趙盈也習(xí)慣了。

    他干什么都瞻前顧后謹(jǐn)小慎微,表哥說身邊有個(gè)這樣的人其實(shí)是好事,她仔細(xì)想想也有道理。

    所以時(shí)間久了,她就跟自己說,習(xí)慣一下,沒什么大問題的。

    “你又覺得不好?”

    周衍面上也閃過尷尬:“殿下或許覺得臣多嘴,但這個(gè)事情……”

    他看趙盈也真沒生氣,話音便只是稍頓了下:“城中百姓已經(jīng)把話說的難聽,于郎君們而言似一樁風(fēng)流韻事,可對(duì)殿下來說,便是頂要緊的大事。

    這些話倘或傳到皇上耳朵里,豈不龍顏震怒嗎?

    您非但不想法子澄清,這也就算了,臣知道您的脾氣,那些人無關(guān)緊要,便且都無所謂。

    可這怎么還要自己往自己身上抹黑呢?”

    趙盈笑了。

    是被氣笑的。

    周衍特別有自知之明,甚至往后退了半步:“殿下生氣臣知道,但臣真的……臣也曉得,那辛二郎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來這一趟,說那些話,都是居心叵測(cè)。

    他本就懷著別的目的進(jìn)京,人未到,拜帖先送去了姜閣老府上,現(xiàn)在人到了,不到姜家走動(dòng),又先來見殿下。

    攪弄風(fēng)云,是他將要做的事。

    可殿下何必順著他的心思?

    姜閣老也不是懵懂無知之輩,單憑他今天走這一趟司隸院,心中就已有別的想法,根本不需要殿下把這話傳出去啊?!?/br>
    于郎君們乃是年少風(fēng)流,韻事一段,于她憑什么不行?

    趙盈沒好氣的問他:“是我生得不夠好看?還是我出身配不上?”

    周衍聽傻了:“殿下……殿下說什么玩笑話。”

    “所以我生的好看又是尊貴的天家公主,他們愛慕我,追隨我,也是我的錯(cuò)?”

    “臣不是這個(gè)意思……”

    “周衍。”

    他訕訕收了聲。

    殿下一向叫奉功的。

    趙盈無奈的很,長嘆一聲:“你知道辛程是什么樣的人嗎?你知道天下百姓都是什么樣的心思嗎?”

    這二者本不能混為一談,從根本上就是兩碼事。

    周衍緘默不語。

    趙盈收回目光:“辛程自負(fù),天下百姓無知。

    說這話或許輕狂,但事實(shí)如此。

    我入朝半年以來,做的不好嗎?

    整肅貪墨之風(fēng),縱使我另有目的,可我至少做了好事,他們不為這事罵我,轉(zhuǎn)頭又因別家小郎君愛慕我而罵我?

    辛程自負(fù)地認(rèn)為我非他這個(gè)辛氏宗子不可,但卻忘了,他本也是要仗著我大公主的身份而行事。

    天下百姓罵我,皆因我是趙盈,只因我是趙盈,這點(diǎn)事,我早看明白了。

    他們認(rèn)為我該是個(gè)草包,生來便是天之驕女的趙盈,總要有些不足之處,是他們比得過的,所以趙盈應(yīng)該是個(gè)不學(xué)無術(shù)的廢物,是個(gè)只會(huì)闖禍的草包。

    就算上了太極殿,也只是依附在有學(xué)識(shí)有本事的小郎君身側(cè),一個(gè)不夠就兩個(gè),兩個(gè)還不行就多來幾個(gè)。

    從薛閑亭沈明仁再到徐冽,現(xiàn)在還有辛程,將來說不定更多。

    周衍,他們不知,你也不知嗎?”

    她身邊的這些人,除去薛閑亭與宋懷雍外,沈明仁是有所圖謀,既圖她謀她,自是她有長處可圖。

    至于徐冽,她處處維護(hù),可不是仰仗徐冽如何行事。

    到司隸院這些屬官,無論是他還是李重之,如果不是被她提進(jìn)司隸院,只怕再過二十年,在朝中也沒什么機(jī)會(huì)真正的出人頭地。

    市井小民希望她是個(gè)仰仗男人而行事的廢物,可周衍明白她不是。

    即便是燕王殿下,也不能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個(gè)廢物。

    周衍拱手做禮:“臣明白了,臣這就去辦?!?/br>
    正因?yàn)樗皇莻€(gè)廢物,所以每每行事,都自有主意和章法。

    這半年以來,她確實(shí)也有過貪功冒進(jìn)之時(shí),然則事后也能處置妥當(dāng)。

    只不過是他……太多心。

    “臣知殿下有膽識(shí)有魄力更有能力,只是免不了總要為殿下?lián)鷳n,這毛病只怕是很難改了?!?/br>
    他臨走前,低嘆了一番。

    趙盈沒留他。

    等人走遠(yuǎn)了,趙盈才搖了搖頭。

    ·

    辛程大放厥詞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宋懷雍就帶著宋樂儀登了司隸院后宅院的門。

    趙盈自己根本就是沒事人,這話卻委實(shí)把宋懷雍兄妹氣得不輕。

    “他除了說這些混賬話,可還有輕狂舉動(dòng)嗎?”

    趙盈嗑著瓜子說沒有:“他沒那么大的膽子?!?/br>
    “我看他膽子已經(jīng)夠大了!”宋懷雍黑透了一張臉,張口啐了一聲,“父親已經(jīng)寫好奏折,明日早朝就上折參他爹!成國公府養(yǎng)出來的好兒子,進(jìn)了京竟敢到你門前來猖狂!”

    宋樂儀坐在她身邊也說對(duì):“簡直太放肆了?!?/br>
    “你們別生氣啊,這話是我安排人傳出去的,不然他在我這兒說的話,怎么外面全知道了?你們?cè)摬粫?huì)以為辛程自己散播的吧?”

    “那也不行!他最起碼是——”

    宋懷雍聲音戛然而止:“元元?”

    “表哥你看,我們都沒料到辛程敢到我面前說這些,可他也一定沒料到我敢把事情鬧大散播出去,不是嗎?”

    她把瓜子仁分給宋樂儀吃,一面又說:“舅舅參成國公,他又不怕,不然外面?zhèn)餮砸黄穑麄冃值芤苍搧砼c我賠禮,現(xiàn)在滿城風(fēng)雨了,人家不動(dòng)如山,面都沒露。

    他們兄弟進(jìn)京,辛恭是為襲爵加官而來,辛程可不是。

    他本就有備而來,即便事發(fā)突然,也總有應(yīng)對(duì)之法。

    是以舅舅上一道奏折,頂多是父皇派人到河間府把成國公罵兩句,無關(guān)痛癢的,那是河間辛氏,你以為是沈明仁嗎?”

    “所以你又打算做什么呢?”宋樂儀推開她的手,沒接那些瓜子仁,“既知辛程有備而來,既知他也向姜家示過好,今天這一出,又算什么?”

    第192章 偽君子辛恭

    辛程自然是為了黨爭(zhēng)而入京。

    河間辛氏不需要,辛程卻想要選擇這條路。

    無論他選擇了誰,哪怕敗了,只要不是黨附謀逆,最壞的結(jié)果,也能保住一條命。

    成國公府世襲的爵位,有鐵券丹書在手,誰也拿不住。

    何況即便他一敗涂地,辛氏一族再怎么樣不也還有個(gè)淮安郡公的爵位嗎?

    這樣的人,他有太多的選擇可以做,也有太多的路子可以走。

    “辛程和杜三是不一樣的。”

    趙盈縝下臉,甜白釉蓮花碟里放滿了剝好的瓜子仁,她端過來,放到宋樂儀面前,才去看宋懷雍:“當(dāng)日我與杜三交談,可以做交易,甚至可以威逼利誘,無論是康寧伯府日漸式微處境尷尬,還是他和表哥的私交,他其實(shí)到最后都只能選擇我。

    辛程可不是。”

    “這我自然知道。”宋懷雍皺眉,“但是激怒他,對(duì)你有什么好處?”

    “這不是激怒,這是我的態(tài)度,對(duì)于他今日登門,這就是我給他最好的答案?!?/br>
    ·

    “這位永嘉公主心思難測(cè),還真不是為了把事情鬧大讓皇上處置我,她不過是在跟我擺姿態(tài),擺態(tài)度而已,這是博弈,怎么能是招惹呢?”

    辛家,二進(jìn)院書房。

    辛程翹著個(gè)二郎腿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辛恭那里是滿面怒容。

    明明他為兄,辛恭是弟,可主位上坐著的卻并不是辛程。

    書案后的辛恭劍眉星目,膚色也沒有辛程那么白,偏黃,還透著一絲黑,可黑是黑,人家形容姑娘家黑里俏,這話放在辛恭身上也相當(dāng)合適。

    “你隨我進(jìn)京,就是為了跟永嘉公主博弈一局?”辛恭冷笑,“二哥這樣愛下棋,大伯父棋藝高超,你留在河間豈不日日都能與大伯父擺上一局?”

    辛程換了條腿翹著,雙手撩著長衫下擺一松,下擺垂落,露出他鞋頭來:“你裝傻就沒意思了?!?/br>
    “我竟不知,二哥入京是為此等事。”

    辛程欸的一聲,一抬手,側(cè)目去看他:“咱們事先說明白,你是你,我是你,你承你的淮安郡公爵,我來日要襲的是成國公爵位,自然互不相干。

    咱們都姓辛,可你是孝溫皇后那一脈嫡系,我們可比不上你,單襲一個(gè)郡公爵。

    所以老六,你也少在這兒陰陽怪氣呲嗒我?!?/br>
    辛恭咬緊了后槽牙,他脖間青筋凸出,顯然怒急。

    辛程又不瞎,全都看在眼里,還是一味的笑道:“我走我的陽關(guān)道,你過你的奈何……哦不,口誤,口誤了,是獨(dú)木橋,你怕什么?”

    “黨爭(zhēng)奪嫡,蠅營狗茍,辛程,你這是要連累辛氏的百年門第與聲名!”

    “你少跟我扯這個(gè),我連累不著你祖宗姑奶奶的名聲?!毙凉樕闲σ馔嗜?,“守著你祖宗姑奶奶的名聲過好你的日子,這樣大義凜然,這書房里只咱們兄弟兩個(gè),就大可不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