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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08節(jié)

    徐冽似乎還有話想問,趙盈先一步開口,就把他所有后話全都攔了回去:“怪不得皇叔幾次三番耳提面命,叫我不要請他為我出謀劃策,原是內(nèi)中還有這等隱情?!?/br>
    她說著眉心就蹙攏了起來:“怎么當日不說呢?”

    “當日是我想錯了一些事?!?/br>
    趙承衍嗤地一聲,白了她一眼。

    她心堅似鐵,與尋常閨閣女孩兒不同,這他知道。

    可是他也萬萬沒想到,她能這樣平靜的聽完玉堂琴的故事,聽完他說當年內(nèi)情。

    女孩兒家總是更多思多疑,也更容易感懷傷心。

    關明初的一生本就是斷送在了青梅竹馬的玉堂琴手上,他相信這種事說給任何一個姑娘聽,不說潸然淚下,至少也要憤怒一場,更替關明初感到不值。

    他的確怕她為難。

    玉堂琴的名聲能給她帶來什么好處他太清楚了,既然有那樣大的好處,她又不知費了多少心力才把人從揚州府弄回京城來,林林總總這些加在一塊兒,他想著不說便不說吧,橫豎還有他坐鎮(zhèn)京中,幾次提點,她心里會有個想頭,來日就算真的要啟用玉堂琴,他在一旁盯著些,也都還好。

    眼下她先知關明初的一段往事,找上門來,問到他臉前,他自沒什么不能告訴她的了。

    趙盈也不傻,訕訕的又靠回椅背上去:“皇叔是看錯了人,不是想錯了事。”

    “人看沒看錯我心里有數(shù),用不著你來告訴我,倒是你在京城三天兩頭鬧的滿城風雨——”

    趙承衍見她將玉堂琴的事情揭過去不再提,便隨她心意轉(zhuǎn)了話鋒:“這些日子總避著不上朝,你父皇縱著你,不把你拘回宮中去,前兒太后可還問起來,當初給我的那份名單上,你究竟見過幾個人?!?/br>
    趙盈立時嘶的倒吸了口涼氣:“皇祖母這是怕我壞了名聲,將來嫁不出去嗎?”

    只怕不是。

    依她看,宋太后不過是有些后怕了。

    這半年以來朝中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是從趙澈醉酒大鬧上陽宮那一夜而始,更是自她搬到燕王府居住而起的。

    劉家與孔家倒都無所謂,不過宋太后顯然是把趙清這筆賬算在了她的頭上。

    想是覺得她作祟,從中謀劃,一步步設下圈套,叫趙清落到貶謫出京的地步。

    是以留她在朝,立于太極殿上,說不得趙澄就是下一個。

    孫子是親孫子,孫女是個假孫女,孰近孰遠,一目了然。

    這會兒沒有上躥下跳的逼著她嫁人,退出太極殿,趙承衍應該從中替她說和了不少。

    趙盈吸了口氣:“皇祖母那里,要請皇叔多為我說些好話了,自安王兄的時候,皇祖母對我大不如前,我有心盡孝,只恐怕她見了我便想起安王兄,所以索性少到未央宮去的好。

    至于說滿城風雨這種事兒,我生來是天家公主,動輒變回是驚動整個上京甚至大齊的人,又不是今日才如此,皇祖母也太多心了些?!?/br>
    “那辛程呢?”

    趙承衍不理會她那些話,徑直問她。

    徐冽覺得坐在一旁有些尷尬,便想起身暫且退出去。

    這是長輩同晚輩間該談的事兒,他是外人,更是臣下。

    只他才剛要起身,趙盈嘖了聲:“坐著吧你?!?/br>
    他兩只手撐在扶手上,身形頓住,去看趙承衍,趙承衍卻根本沒看他,視線始終定格在趙盈的身上。

    他無奈,只得又踏踏實實的坐回去。

    “辛程那些糊涂話又不是我引著他說的,皇叔倒來問我?這些天我不是也沒再見他嗎?”

    “你沒見他是因為有人把你給攔住了,并不是你不愿意見他,當我不知道嗎?”

    宋大姑娘住在司隸院,日日與永嘉公主同吃同住,表姊妹感情好的親姊妹一樣,倒比宮里兩位公主同永嘉公主關系更親近,這話不也傳遍了京都的嗎?

    趙盈一撇嘴,說了聲好吧,卻似乎不愿同趙承衍多聊此事。

    方才明明是她叫徐冽坐著別起身,這會兒一眨眼的工夫自己站了起來:“玉堂琴的事我自己會弄清楚,辛程的事我也有分寸,皇叔不必為我擔心,我今兒說好了請徐冽吃頓飯,算是為他踐行,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皇叔作畫的雅興?!?/br>
    她真的提步往門外走,徐冽見狀只好起身同趙承衍告過一禮,快步跟了上去。

    趙承衍沒把人叫住,就算叫住了也不知道說什么。

    小姑娘的確是同他疏遠了不少。

    不過這也沒什么。

    她這樣的性子,實則同誰也不是真正的親近。

    信任是真的,依賴卻沒有。

    哪怕是宋昭陽父子,于她而言,也是一樣的。

    利用她能利用的,做她想做的,等辦成了,做完了,大家其實都一樣,公事公辦,公事外談親情……嘖,她生在深宮,養(yǎng)在昭寧帝手下,骨子里的涼薄淡漠自然也學去幾分。

    隨便她吧。

    從趙承衍的書房出來,一路往燕王府大門去,趙盈分明看見徐冽幾次欲言又止。

    一直出了門外,她腳步一收,轉(zhuǎn)身叫他:“前兩天都還好,今天又欲言又止,你也想跟我聊聊辛程的事吧?”

    徐冽抿唇:“他是來者不善,我是替殿下?lián)牧T了?!?/br>
    “你用不著替我擔心,替他多擔心一些還成,我不想跟人談和辛程有關的事,飯你吃不吃?這踐行飯你要是不想吃,送我回司隸院,你自去徐家見過你大哥和你侄子侄女,就回你屋里歇著去吧?!?/br>
    ·

    飯是沒吃成的,徐冽也不敢真讓她請客吃什么踐行飯,何況從燕王府出來她心情有些不好,府門外說的那番話,就是不想請他吃飯了。

    是以送了她回司隸院,又暗中交代了人告訴宋樂儀一聲,叫哄著她高興些,才又往徐家而去。

    上一次登門,是為女童走失案,為徐熙而來。

    這一次……

    徐冽深吸口氣,提步上臺階。

    門上當值的小廝遠遠就瞧見了是他,先頭就已經(jīng)派了人往府中給徐霖遞話去。

    這會兒見他提步上來,越發(fā)貓著腰迎上去。

    一聲六公子他是不敢叫出口的,鬼使神差的叫了一聲徐將軍。

    說來就那么巧,徐霖本來就正打算出趟門,是以進府回話的小廝沒跑多遠就遇見他,這會兒他正好出來,又正好聽見那一聲徐將軍。

    徐霖黑著臉,聲也是沉厲的:“徐府門前,哪來的什么徐將軍?當值這樣不盡心,六公子回府也要派人進府傳話,你……”

    “大哥?!焙竺娴脑捑筒荒茉僬f了。

    這小廝原也沒做錯什么。

    他算哪門子的徐府六公子,這家還是徐照當家做主的,底下的人誰敢隨隨便便就放他進府中。

    他領了官職官品,又有了軍功在身,旁人稱上一句徐將軍不是再正常不過?

    只是這小廝倒霉些,剛好被大哥聽見而已。

    “我明日要去南境了,殿下讓我臨行前來見一見大哥,還有徐珞和徐熙?!?/br>
    他攔了徐霖的話,也沒看一旁掖著手站定的小廝,退了半步:“大哥是準備出門嗎?”

    “要出去辦點事,不過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你既來了,晚上吃頓飯再走吧?!?/br>
    徐霖說著側(cè)了側(cè)身,作勢要回府中去,自然是要徐冽一起跟上的。

    徐冽沒有一定不進門的想法,畢竟還想看看兩個孩子,不過徐霖最后那句話,令他腳下一收,并沒有立時跟上去。

    徐霖沒聽見腳步聲,駐足回頭,幾不可聞嘆了一聲,眼底的無奈溢出來:“父親今日去會友,不在家,至晚才歸,進來吧?!?/br>
    徐冽沒說話,這回卻緩步跟了上去。

    他確實不想見徐照,將來朝中碰面和私下在徐府相見是兩碼事,尤其是殿下告訴他,北境捷報傳回京城,徐照曾關切他一事。

    他早就不需要這個了,如今倒又要扮慈父,何必見了面彼此尷尬。

    徐照總要惡語相加,他也沒好到哪里去,倒不如不見,還都能落個清凈,況且大哥夾在中間也是左右為難。

    “六叔——”

    徐珞一路小跑著朝徐冽沖過來,小小的人兒跑的也不快,兩條小短腿交替著,等靠近了,張開雙臂越發(fā)要往徐冽身上撲。

    徐冽唇角上揚,眼角有了笑意,稍一彎腰,把人接住,再看他身后有丫頭跟著的徐熙,跑的比他還慢些,于是揉他頭頂:“怎么把meimei一個人甩在后面?”

    徐珞咯咯地笑:“有丫頭跟著呢,摔著了我罰她們!”

    徐霖擰眉:“說什么?”

    他板起臉來徐珞似有些怕,往徐冽身邊鉆,仗著有人撐腰,索性不理他爹:“六叔,爹說你又要去打仗了,娘這些天一直在吃素,說是給六叔祈福求平安。六叔,打仗威不威風!”

    徐冽捏他小臉,抬眼去看徐霖。

    徐霖笑了笑:“戰(zhàn)場兇險,北境捷報傳來,我們知你率五千精銳襲營,你大嫂說你到底還是年輕,血氣方剛,上了戰(zhàn)場絕不會想著如何保護自己,豁出命的廝殺,我們在京城懸心不安,她是信佛的人,心誠些,求得佛祖庇佑你,萬不要負了傷才好,只要平平安安的,怎么都好?!?/br>
    徐冽心里是暖的。

    大嫂是個溫柔嫻淑的人,她嫁到徐家來的時候,他還是徐家的六公子,是徐照最中意的小兒子,一家人日子過得和滿,大嫂對他們兄弟總是好的。

    甚至于后來那件事發(fā)生時,徐照御前求旨,抹去他的功名,回了家揚言要打死他這個忤逆子,大嫂陪著大哥一起跪,哭著求父親手下留情。

    他正想著,徐熙才過來,身量又小,只到他腰間而已,小手只能勾著他的手。

    他左手是牽著徐珞的,徐熙非要去掰他左手:“阿哥不乖,丟下我自己跑過來,阿叔不要牽著他,牽我?!?/br>
    小孩子總是最天真也可愛的,徐熙生的又好,從頭到腳都透著精致,徐冽一彎腰,索性把人抱起來:“行,你哥哥不聽話,阿叔抱著你。”

    說說笑笑的要往徐霖書房去,氣氛一時好的不得了。

    外頭小廝慌慌張張的疾跑而來,帶得一陣風動。

    徐霖立時斥他:“成什么體統(tǒng)!”

    等斥完了,也隱隱感到不好。

    這是跟著他父親出門的人,只是不近身伺候而已。

    那小廝弓著腰,說話都磕磕巴巴的緊張的不得了:“老爺同人在席上動起手,為夏叫奴才趕緊回家來請公子快去?!?/br>
    徐霖眼角一抽:“怎么回事?”

    父親雖是行武出身,但負傷在先,身上有舊患,加上做了禁軍統(tǒng)領這些年,他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惹人側(cè)目,別說是動手,就是與人紅了臉起爭執(zhí)都少有。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