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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39節(jié)

    孫長仲面上閃過尷尬:“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清清白白,公主能給我扣上什么罪名?

    至于你要非說我是言辭無狀,唐突沖撞了宋樂儀,我是不認(rèn)的?!?/br>
    他下巴一挑:“要沒有早已故去的貴嬪娘娘,沒有公主和惠王,這位宋大姑娘給我提鞋都不配?!?/br>
    趙盈點(diǎn)了手背一下:“孫長仲,你要給你父兄惹麻煩,自毀門庭,也該有個樣子,到了孤這里,站在司隸院府衙中,你再口出狂言,放肆無狀,孤便著人拔了你的舌頭?!?/br>
    孫長仲有一瞬怔?。骸奥牪欢阏f什么?!?/br>
    “蕙香你也聽不懂嗎?”趙盈的笑聲里是含著嘲諷的,“從來也不知道孫三公子竟還是個癡情種子,天下好姑娘何其多,為了一個做丫頭的,竟要與你父兄反目。

    不過孤怎么看怎么都覺得,你沒想把自己這條命也搭進(jìn)去吧?”

    “你——”

    孫長仲實(shí)在不能算是個傻子。

    趙盈一席話,他立時察覺到事情不對了。

    內(nèi)宅里頭的這些事兒,他爹都處理的極干凈,幾個院子里伺候的丫頭能換的全都給換掉了,知道內(nèi)情的也只有近身伺候的人,看起來是值得信任的那些……

    既然都被她發(fā)現(xiàn)了,這場戲繼續(xù)唱下去就是個笑話。

    孫長仲冷冰冰瞥去一眼:“永嘉公主的確好手段,連我貼身伺候的長隨小廝也能買通,怪不得這天下女孩兒千千萬,只你趙盈一人能立足朝堂?!?/br>
    第223章 驗(yàn)證

    能力非她一人所有,不過是有此野心的只她趙盈一人罷了。

    趙盈唇邊的弧度越發(fā)明顯,笑意自眼角眉梢溢出。

    她越是笑著,孫長仲心里才越發(fā)的沒有底氣。

    趙盈一貫的行事本就叫人捉摸不透,這會兒他更叫她笑的發(fā)毛。

    孫長仲渾身僵硬,繃直了脊背,站在那里一動未動,唯有眉心愈發(fā)緊縮:“你到底在笑什么?”

    那咬著牙的樣子,都不必看,單是聽他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句話,一字一頓般,也能品出一二。

    趙盈笑意未減:“你怕了?!?/br>
    孫長仲心下咯噔一聲。

    他當(dāng)然會怕!

    這一年以來趙盈的行事手腕,他就在京城,如何不知?

    他二十來歲的人,也在朝中供職,雖然只是閑官散職,朝中事卻也無所不知的。

    何況他還有那許多的“狐朋狗友”。

    平日里聚在一起吃酒聽?wèi)?,總會說起那些京中最熱議的事兒,而過去一年里,有大半都是關(guān)于趙盈。

    他又不會真把她當(dāng)個十四五歲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看待。

    進(jìn)了司隸院,囫圇走出去的,真沒幾個。

    孫長仲頭皮炸了下,面不改色強(qiáng)撐著:“我怕什么?公主大概是搞錯了。難不成胡吃海喝也是罪過?不學(xué)無術(shù)也要受你司隸院審問?說來說去,我沒犯事兒,怕什么?”

    趙盈眼皮是緩緩掀了那一下的,漫不經(jīng)心的暮光落在孫長仲身上,卻要把他整個人看穿。

    孫長仲下意識退了半步,抿緊了唇角一言不發(fā)。

    短促的呵笑聲淡漠又清冷,但繞著這三堂房梁幾圈不散。

    孫長仲嘴角剛抽動,趙盈點(diǎn)著手背先開了口:“這么說,是孤料想錯了。孫三公子是個極有骨氣的癡情種子。

    既要給蕙香報(bào)仇,也不惜搭上自己一條命。

    自毀門庭的事情你干了,做了孫家千古罪人,索性與你父兄死在一處,反倒心安理得一些?!?/br>
    趙盈嗤笑著起身:“那你可以走了。”

    她提步朝門口方向而去,走的很慢。

    孫長仲突然回過神似的,整個人往她要走的方向橫跨過去一步,分明是攔住她去路的做派。

    “怎么?又愿意聊一聊了?”

    她駐足,孫長仲烏黑的眼珠一滾:“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你說呢?”

    他對趙盈而言唯一的價(jià)值——

    孫長仲生硬的吞了口口水:“公主有天大的本事,什么事情也瞞不過你,但我從沒想過要我父兄性命?!?/br>
    趙盈雙手換在胸前,高高挑眉:“是嗎?”

    她又盯著他看。

    最拙劣的謊言連自己也騙不過,孫長仲本來就心虛沒底氣,面對這樣的趙盈,他更沒底氣。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是最精明的獵手。

    她明明能一擊斃命,卻要引誘著獵物自己跳入陷阱中,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獵物在她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里掙扎痛苦,慢慢死去。

    ——不,她若心情好時,也是可以放下一條救命繩索,把可憐的獵物救上來的。

    得了活命機(jī)會的獵物還會對她感恩戴德,畢竟她成了那個救命恩人。

    卻忘了,這一切本是她最得意的杰作。

    孫長仲背在身后的手攥緊成拳:“無論是宋大姑娘的百花宴,還是我出言不遜得罪辛二公子,對公主而言,難道還不夠?”

    “孫三公子是個聰明人,到了現(xiàn)在若還要裝糊涂,那就不必?cái)r孤去路了?!?/br>
    他不是要裝糊涂。

    對于所謂父兄,他自幼便也沒什么感情。

    記憶里父親更多的時候不是打便是罵,再長大一些,就只剩下了淡漠。

    因?yàn)樗粻帤猓霾涣怂哪恐袃?yōu)秀的兒子。

    孫長仲從前經(jīng)常會想,都是親生的兒子,何至于此?

    后來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

    有些人生來親情緣薄,而他大概屬于格外薄的那一類人,既然命里注定得不到親情眷顧,倒也不必強(qiáng)求。

    他骨子里的漠然與灑脫,也從來拿表面上的紈绔與不成器掩蓋了起來。

    蕙香的事情,不過是壓彎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罷了。

    真愛是全完談不上的,但感情一定有。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么沒了。

    孫其和孫長明還能笑著上朝,笑著會友,根本沒把那條人命放在眼里。

    蕙香是家生的奴婢,這樣的奴才就是打死了也不用償命,何況孫長明事后給了她爹娘五十兩作為補(bǔ)償。

    貪財(cái)?shù)睦蟽煽?,膝下還有三個女孩兒,都在孫府當(dāng)差,自然沒有人會把去了的蕙香當(dāng)回事,更別提追究她的死因,替她討回公道。

    原來天底下有些公道,本就不存在。

    人心鬼蜮,歷來如此。

    孫長仲長舒口氣:“我沒有與公主裝糊涂,而是原本打算遠(yuǎn)走高飛,至于孫家將來如何,和我自然再沒有關(guān)系。”

    他終于笑出聲,是苦澀的:“但我不是徐冽,沒有那份叛家而走的骨氣,等我作夠了,孫其將我趕出家門,隱姓埋名,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

    我只是沒想到——”

    他視線定格在趙盈身上。

    她成了那個變數(shù)。

    趙盈瞇了眼,眉心微攏:“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睂O長仲的防備卸下,整個人輕松了不少,連聲音里的那份緊促感也不見了蹤影,“蕙香是家生奴婢,她爹娘也得了好處不追究她死因,我就算到京兆府去報(bào)了官——就憑曹大人那樣的,孫其一句話他也就不會再追查下去了。

    公主該不會以為我動的是這個心思吧?”

    看來癡情種還是太難得了些。

    趙盈眸色又冷了下去:“那倒沒有,生于高門,長在富貴堆里的人,或許念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卻不會把個丫頭當(dāng)此生真愛,為她同家里撕破臉。

    你之所以背地里搞這么多事,無非是不愿再忍受孫其和孫夫人的偏心,還有孫長明的放縱。

    你希望他們毀滅,但又不愿和他們一起毀滅?!?/br>
    她撇嘴:“想法挺好的,被趕出家門就不算孫家人了,遠(yuǎn)走高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你應(yīng)該攢了不少銀子吧?”

    “我每年都會攢下一筆銀子,有備無患。”孫長仲倒也不再藏著掖著,更像是沒聽出趙盈話中嘲諷,“話都說開了,我可以走了嗎?”

    “把柄?!?/br>
    他眼角剛垂下,趙盈朱唇微啟,悠悠吐出兩個字,叫孫長仲猛然一驚,又抬頭看來:“公主什么意思?”

    趙盈眼底的冷凝未化開,是以笑容在她臉上綻放時整個人就更像是臘月里盛開的紅梅,凜然傲骨,一覽無遺。

    她不說話,孫長仲便覺得那種壓迫感又席卷而來。

    他搖頭:“我沒有?!?/br>
    “孫三公子還是拿孤當(dāng)三歲孩子誆騙了?!?/br>
    他真沒有,剛才就不會驚詫。

    他真沒有,也不會回她這三個字。

    不打自招說的就是他這樣的。

    趙盈嗤道:“把孫其的把柄交給孤,孤保證你可以安全離開京城,隱姓埋名,遠(yuǎn)走高飛,來日你所到之處,絕沒有人敢為難你,甚至還能送你一筆銀子,你當(dāng)是謝禮也好,當(dāng)是孤拿你當(dāng)個朋友,送你離京的禮物也罷,你不虧?!?/br>
    朋友?

    他可沒那個榮幸和趙盈做朋友。

    孫長仲面沉如水:“公主是在逼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