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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67節(jié)

    未殃及國之根本,你以為父皇會輕易處置一個世家走出來的閣臣,一個——瑞王外祖父?”

    答案是不會。

    趙乃明心知肚明。

    所以趙盈才會想要借力打力。

    趙清縱使被貶至涼州,無詔不得回京,可他仍然是今上長子。

    大齊立儲,其實(shí)根本就沒什么定律可循,祖宗也沒留下什么立儲以嫡的規(guī)矩,皇帝膝下的孩子們各個有資格,這才造成趙家子孫的冷情殘暴,乃至于手足相殘的變態(tài)局面。

    故而這位未曾被廢為庶人的皇長子,依然擁有做儲君的資格。

    且他外放涼州,山高皇帝遠(yuǎn),誰也不知道他會在涼州干出什么事情來。

    趙清怎么被貶去的涼州,趙乃明知道,再對趙清出手,趕盡殺絕,朝臣恐怕看不下去,姜承德根基深厚,這件事他和趙澄做,當(dāng)然最合適。

    但趙乃明還是覺得胸口被人打了一記悶拳,說不出的壓抑氣悶。

    杜知邑在短暫的沉默后,正著神色,肅著聲,問趙盈:“他不跟你談呢?”

    第244章 告狀

    趙盈似乎總有自己的想法,關(guān)于福建的一切,她跟誰都說了,卻又和任何人都沒說清楚。

    趙乃明不會纏著她追問,趙澈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面,只有杜知邑覺得她的欲言又止頗有深意,然則一時之間猜不透。

    猜不透趙盈的心思和想法,這讓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趙澈回了宮,趙乃明也要回王府去收拾行李,話里話外還提及唐蘇合思。

    趙盈挑著眉心目送他出門,想來說不定是歪打正著,竟無意之中成就了一段彼此都滿意的姻緣。

    等趙澈也不情不愿的從這堂屋中消失不見,她余光掃過,見杜知邑端坐不動,嘖聲問他:“不走等著我送你呢?”

    杜知邑翹著二郎腿,瞇著眼打量她。

    那種神情很不恭敬,他整個人的態(tài)度更不夠尊重。

    趙盈并沒太過放在心上。

    果然片刻他自己就收斂了起來:“我對殿下無論恭謹(jǐn)與否,殿下好像都不太放在心上?!?/br>
    因?yàn)樗驈男牡资怯浀米约荷矸莸?,真正僭越并不會,徐冽在這一點(diǎn)上做的反而就不如他。

    他只是在瘋狂的試探那個底線究竟在哪里。

    趙盈方才還覺得是太過縱容杜知邑他們這些人,現(xiàn)在就又覺得有些人偶爾縱上一縱,其實(shí)沒什么不可。

    “你留下來想干什么,直說?!?/br>
    杜知邑才正襟危坐:“我一直沒想明白的是,殿下究竟為何篤定福建官場不干凈,且此事定與姜承德有關(guān)呢?”

    趙盈沒吭聲,他先誒的一嗓子甚至在攔她的后話:“殿下可不要同我說那套說辭——什么貪墨成風(fēng),屢禁不止,從上京到揚(yáng)州府,抓了一個又一個,這樣的話,我是不信的?!?/br>
    他話音落下,看趙盈還是面無表情,連眉心細(xì)微的蹙攏都沒看見,心里越發(fā)沒底兒:“常恩王爺也不信,惠王殿下八成也沒信,甚至是周衍之流,殿下覺得他們信了嗎?”

    “可只有你追問。”趙盈的手肘一左一右撐在扶手上,“你好像越來不知道分寸兩個字怎么寫。”

    “怎么會呢?”杜知邑唇角揚(yáng)起自嘲的弧度,“殿下連徐冽都斥責(zé)了,我更不敢沒分寸的僭越?!?/br>
    現(xiàn)在看來,她并不是避諱趙澈,更不是忌憚什么趙乃明。

    福建的事情,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想說。

    他經(jīng)營著那么多的產(chǎn)業(yè)鋪面,結(jié)識的是三教九流人等,這件事卻不是趙盈叫他探查來的。

    徐冽才從南境回京不久,之前負(fù)傷期間恐怕也沒精力替她料理這些。

    所以她是真的自己查到的,手段不明。

    杜知邑不免深望去一眼,倒是很有分寸的沒再繼續(xù)問。

    趙盈是見他老實(shí)閉嘴,才收回冷冰冰的目光:“趙澈不中用,更不值得信任,所以我讓常恩王兄一起去福建,父皇把你提上來,另有用意,你心里明白的吧?”

    他點(diǎn)頭說知道,又調(diào)侃兩句:“早知如此方便,當(dāng)初我索性多拿些銀子,哪怕家財散盡,進(jìn)獻(xiàn)上去,倒能替我們家買個前程出來。”

    趙盈嗤笑出聲來:“那不一樣。你自己上了位,做了中立的人家,我也不可能放著你們康寧伯府持身中正。真要是那樣,我和你之間反而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說話了?!?/br>
    杜知邑那一聲哦,把尾音拉的極長:“那好可惜,殿下這么一說,我又欣慰不少?!?/br>
    他耍嘴皮子,無非是不想在現(xiàn)在就跟她談以后。

    康寧伯府的以后。

    昭寧帝在這時候把康寧伯府?dāng)[到棋局上,的確是他們所有人都沒預(yù)料到的。

    杜知邑曾經(jīng)說過,他那個長兄杜知淮是個最正經(jīng)的性子,也并不會贊成他走的這條路。

    這樣的人掌了權(quán),儼然是第二個辛恭。

    在他們的眼里只有家族利益與得失,寧可不進(jìn),也絕不能退半步。

    所以康寧伯府在杜知淮的手里,哪怕就這么默默無聞的消沉著,他也還是不爭不搶。

    做了才會錯,做得越多錯的也就越多,這種思想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要命的很。

    趙盈給了杜知邑最大的包容,沒逼他:“等去了福建,官場上的一切你都生疏,但你是奉旨?xì)J差,又有兩個親王坐鎮(zhèn)替你撐著,該查誰就查誰,不必留著情面客氣。

    那些人手里的賬本,于你而言都是些小把戲,其實(shí)父皇選對了人,你很合適?!?/br>
    “殿下這樣捧高我,是怕我不盡心,回頭惠王殿下從中動什么手腳而常恩王爺看不出,或是他看出來了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揭穿?”

    趙盈拿白眼剜他:“有些時候你心里清楚,不需要把話說得這么明白?!?/br>
    杜知邑肩頭一聳,沒接話。

    “我也不是不信任常恩王兄,他自有他的好處,但他有多大的本事,我實(shí)在不知?!彼惶?,“皇叔或許知道吧,但我要用人,在這么緊要的事情上,如果你不去,這些話我自然叮囑他,可你去了,我就用不著叮囑他了?!?/br>
    杜知邑心頭一動,連耍嘴皮子打趣也忘了,定定然看了她須臾,斬釘截鐵說好:“我知道殿下的意思,不會拖殿下后腿,殿下放心?!?/br>
    趙盈不動聲色的舒口氣。

    趙乃明的分寸感和杜知淮的正經(jīng)嚴(yán)肅,本質(zhì)上來說都一樣,要命。

    天知道他會不會束手束腳。

    趙盈暫時沒打算給自己找更多的事,所以短時間內(nèi)不打算和趙乃明就此事深談,甚至于他對趙澈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真的認(rèn)為趙澈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上還留著些稚嫩與天真,趙盈也一概不想管了。

    誠如她自己所說,杜知邑不去,她就一定要跟趙乃明談清楚,彼此的底牌亮干凈,才能更好的合作。

    杜知邑去了,趙乃明愛干什么就干什么。

    反正福建的事情了結(jié)之后昭寧帝也差不多該名正言順的給他賜婚,柔然公主和親,大婚一定要在上京之中,可是婚后昭寧帝會立刻打發(fā)他回封地彭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杜知邑動了一下,沒站起來,反而又更沉的坐回去:“還有件事?!?/br>
    趙盈拿眼神示意他有話直說,他也沒多想:“福建總兵貪銀一萬余兩,殿下是故意讓徐冽告發(fā)到皇上面前去的吧?”

    因?yàn)槟切└婷苄疟揪褪撬麕椭w盈弄出來的。

    徐冽手上那封,是趙盈特意交代過,福建總兵、福州知府,并福州下屬三個縣的縣令,名單列于其上。

    余下那些人,散落在別的告密信里,可一定要說,絕沒有徐冽那封那樣重要。

    可是這件事情原本不必徐冽來牽頭。

    宋昭陽是吏部尚書,嚴(yán)崇之是刑部尚書,誰都比徐冽更合適。

    再不濟(jì),沈殿臣這個首輔也是可以的。

    “你又是早就懷疑,一直沒問?”

    杜知邑品了品她的語氣,好像是無奈更多些,就坦然承認(rèn)了:“起初沒完全猜到殿下想做什么,故而不愿叫殿下煩心,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情也就沒拿出來問。

    現(xiàn)在事情落定,我們就要?dú)J差福建,而殿下該交代的也都交代的差不多,那我當(dāng)然可以問上一問。”

    ·

    “她是太了解皇帝了,才偏要把徐冽往前推。”

    趙承衍筆勢收回,最后一筆落定,佳偶天成四個大字躍然紙上。

    趙乃明站在他書案旁,噙著笑看在眼里:“皇叔丹青一絕,沒想到字也寫的這樣好,送我的?”

    “送你的大婚禮,等你從福建回來吧,我得找人好好裱起來?!?/br>
    他拍了拍手,語氣滿是輕松:“你去坐著?!?/br>
    趙乃明沒跟他客氣,轉(zhuǎn)身回到官帽椅前,把長衫下擺處略一撩起,坐了下去:“可是我沒懂,明知道皇上無意在眼下繼續(xù)抬舉徐將軍,還偏要把徐將軍往御前推,讓他越發(fā)處于風(fēng)口浪尖?”

    “有件事你不知道,徐冽無論在北境還是在南境征戰(zhàn)時,徐照在京中為他提心吊膽。”趙承衍把那幅字收起來,又提了筆,筆尖置于清水中,手腕轉(zhuǎn)動,目光也落在漸次清洗干凈的筆尖上,“永嘉去警告過徐照。”

    “這……”趙乃明撓了撓后腦勺,“所以永嘉一面警告徐統(tǒng)領(lǐng)莫要糾纏徐將軍,一面卻又利用徐將軍逼得徐統(tǒng)領(lǐng)不得不向她靠攏?”

    趙承衍平心靜氣地嗯了一聲,趙乃明卻坐不到平靜如水:“皇叔,您都知道,不管她?”

    他好像聽了天大的笑話,手腕停下來,狼毫筆當(dāng)然跟著也就立住了。

    趙承衍狐疑望去:“管什么?”

    趙乃明一拍腦門:“我糊涂了?!?/br>
    他嘆氣:“我還說過永嘉想癡了,現(xiàn)在想想,其實(shí)是我癡了才對?!?/br>
    趙承衍臉色登時就變了:“你規(guī)勸過她什么?”

    趙乃明搖頭:“勸她珍惜真心人。我原本以為,永嘉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縱使有些手腕,免不了……”

    他沒說下去,趙承衍也不想聽:“這種話,以后不要再提,她從來不聽這些,你不知道,所以她不跟你計較。不過也還好,你一向有分寸,想是也不會屢次提起,不然她早厭煩了你,更不可能讓周衍在御前進(jìn)言,叫你陪著趙澈一起去福建查案子。

    還有徐冽的事——”

    趙承衍尾音是悶著往下砸的,人坐回太師椅上,筆尖墨汁清洗干凈,又好像沒了興致,隨手撂下:“徐冽和永嘉之間,只有他們自己弄得清楚,我們這些人,能插手什么?

    說起來有意思的很,她那會兒才搬出宮,好似是一腔孤勇,堂而皇之跟我說她要做皇太女,要我?guī)退?/br>
    我把徐冽放到她身邊,是因?yàn)樾熨渌嚫邚?qiáng),以一敵百的好手,能護(hù)她周全,但我從沒想過徐冽會像現(xiàn)在這樣。”

    死心塌地的追隨。

    趙乃明聽懂了他的話里有話,一時訕訕的:“皇叔的意思我懂了,以后當(dāng)然也不會再規(guī)勸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