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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69節(jié)

    高氏唇角動了下,剛要再開口,淮陽郡主手上的茶杯放回了原處去:“下這么大的一場雨,你怎么還要跑一趟來開這樣的玩笑?”

    這是婉拒。

    高氏眼角一抽,雖還是面不改色,心情到底差了些:“我知道郡主擔(dān)心什么。”

    淮陽郡主挑眉看她:“那怎么還來開口呢?”

    她一面說,嘆了口氣:“我們九娘的親事,我一拖兩年,實在是選不出好人物來。要么是門庭復(fù)雜,我不想叫九娘嫁過去吃苦受委屈,要么是人不成。

    你家大郎是個好的,我也曉得。

    這上京的孩子,其實個個都能挑在大拇哥兒上。

    去年太后要給永嘉相看駙馬,不是還列了個名單出來嗎?

    不瞞你說,那名單上好些孩子,我都考慮過,后來都覺得不成。

    早前我夜不能寐,為此事焦心的時候還抱怨過,你家大郎要不是一門心思都撲在永嘉身上,咱們兩家很該結(jié)成親家。

    門當(dāng)戶對,郎才女貌,這不正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佳偶嗎?”

    但說來說去,不成兩個字才是她想表達(dá)的。

    高氏是涵養(yǎng)好,不然真的要當(dāng)場翻白眼給她看。

    她是真把自己當(dāng)金尊玉貴的金枝玉葉看了。

    從小養(yǎng)在宋太后膝下,但今上和燕王擺明了都沒把她當(dāng)回事兒。

    說到底,她生父那種身份,本來就尷尬的不得了。

    當(dāng)年要不是先帝和太后仁善,心疼去了的華陽公主,也不會留下她,平白玷污了皇家血統(tǒng)。

    如今時過境遷,她其實知道自己的出身,還做這樣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沒得叫人看不上眼。

    可是對于高氏而言,淮陽郡主府的姚玉明,只能是目下最好的選擇了。

    有皇親的身份,姚家也是世代為官,雖不能同河間辛氏那樣的人家比,也不能和朝中姜沈之流權(quán)臣之家相提并論,但清貴二字擔(dān)得起,這就很夠。

    又都是京城長大的孩子,姑且算得上知根知底,若是姚玉明都不成,那余下那些女孩兒就更不值一提。

    高氏壓了壓心頭的不滿,臉上真是一絲都看不出來,聲音都是四平八穩(wěn)聽不見半分不滿與怨懟的:“郡主是做母親的,我也是,我雖沒有女孩兒,卻也能體諒郡主的這份兒心。

    可郡主也說了,九娘的親事一拖兩年,孩子都十六了,郡主還打算拖上多久?

    要是有更好的人選,郡主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

    大郎和永嘉公主之間,我若說是外頭人瞎傳的,郡主定然不信。

    可前幾年我也沒到郡主跟前開過這個口。

    如今既然來開了口,便是有這樣的心。

    咱們都在京城里住著,彼此知根知底,大郎是什么樣的孩子,郡主也是知道一些的,等到成了家,也不會再像從前那個樣子。”

    “你是說,叫我們九娘去你們家過那種和夫君相敬如賓的日子,是這個意思吧?”

    高氏知道此事很難,她無論選誰家的女孩兒,有從前十年的情分?jǐn)[在那里,人家也都不肯把女兒嫁到他們家來。

    “這天底下的夫妻,能做到相敬如賓,就已經(jīng)算得上完滿,咱們活到這把年紀(jì),郡主竟還執(zhí)迷于男女情愛之事嗎?”

    她話里有話,淮陽當(dāng)場就變了臉。

    那是華陽公主一輩子的痛處,也是淮陽郡主的。

    她和郡馬爺之間也是沒什么感情,宋太后一句話她就下嫁了,到現(xiàn)在連個相敬如賓都算不上。

    成婚三年無所出,姚家上了道折子,要給郡馬納妾,昭寧帝懶得理會這樣的小事,大手一揮叫姚家隨便,那之后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接連納回三個來,這就是為什么姚玉明一個嫡出的女孩兒行了九。

    高氏知道會戳中她痛腳,但還是說了,說完了,面不改色,坐直身子:“郡主大可以再好好想想,孩子大了,總是要嫁人的,與其將來挑個不上不下的,還不如選個拔尖兒的,至少今天是我親自登門來說,誠意十足,往后也總不會叫九娘在我們家里吃苦受委屈,這樣不好嗎?”

    第246章 命定歸宿

    薛閑亭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

    他是個孝順孩子,每日晨昏定省沒有一日缺漏過。

    高氏一向深居簡出慣了,上京大小各等宴她能推則推,除了到廟里燒香,道觀打醮,真是很少少出門。

    但這兩天她每天往外跑,薛閑亭問了才知道是去了淮陽郡主府。

    那位淮陽郡主為人如何,薛閑亭有所耳聞,實在不像是個長輩樣子,倒是她的郡馬爺還算是君子。

    他仔細(xì)想來,他母親以往同淮陽郡主府也并無往來,擔(dān)心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所以才問到了高氏面前去。

    要給他相看人家選妻子這事兒,高氏一開始的打算是瞞著他。

    橫豎有趙盈松過口,等賜婚圣旨拿到手,她也不信薛閑亭不顧廣寧侯府上下幾百口人,真干出抗旨不尊這樣的事,再不濟(jì),趙盈總能勸得動他,說服得了他。

    如意算盤打的好,現(xiàn)在卻又改了主意。

    他去問,高氏就原原本本說給他聽。

    令高氏感到意外的是,他沒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就那樣面色平靜的走出上房院,走出了侯府。

    高氏不放心,派人跟著,知道他是往司隸院尋趙盈之后,反而松了口氣。

    趙盈今日算得上清閑,一大早徐冽悠閑自得的送了兩籠包子過來,她吃著還挺有胃口,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徐冽更是見她心情不錯,說請她中午到將軍府吃頓飯。

    弄得神神秘秘的,趙盈看在他一大清早跑腿的份兒上就答應(yīng)了他。

    書夏掖著手打簾子進(jìn)門那會兒,她正捧著一本棋譜在翻看,聽見腳步聲頭也沒抬。

    丫頭腳步就放的更輕一些,回話時候聲音也壓低了:“世子來了,可沒直接進(jìn)府,反而叫人來通傳?!?/br>
    趙盈皺著眉頭把棋譜反手扣在美人榻上:“誰惹了他?”

    書夏丫頭說不知道:“回話的小丫頭說,門上當(dāng)值的婆子瞧著世子神色如常,沒什么不妥的地方?!?/br>
    一個犯毛病,兩個犯毛病。

    趙盈覺得這樣的日子真是夠了。

    徐冽回京有日子,好容易老實下來,杜知邑也去了福建,然后就輪到薛閑亭了?

    她一天到晚煩心的事情忙不完,這幾個是來給她添堵的?

    趙盈的好心情登時散了大半:“去告訴他,這門愛進(jìn)不進(jìn),還等著我出門去迎他呢?”

    書夏抿唇,這話倒更像是在賭氣。

    可她做奴婢的不好說什么,誒著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就往外走。

    剛走出去三五步,趙盈叫了聲等等。

    她好像早猜到會如此,本來就走的極慢,步子也不大,這會兒駐足,又轉(zhuǎn)過身來:“公主?”

    趙盈摸了摸鼻尖,想了片刻,還是翻身下了美人榻。

    書夏上前去,半跪在她腳邊,替她穿好繡鞋,才跟著她一塊兒出了門。

    見著人那會兒趙盈覺得門上當(dāng)值的婆子說的的確不錯。

    薛閑亭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他就站在后角門的門口,只身一人,身邊連長隨小廝也沒帶。

    趙盈四下環(huán)顧一圈,卻在長街不遠(yuǎn)處的古槐樹后看見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跟蹤?

    她擰眉:“有人跟蹤你?”

    薛閑亭雷打不動的神情沒變過,也不說話。

    趙盈嘖聲,退半步,把門口讓出來:“進(jìn)不進(jìn)來?”

    他終于動起來,提步進(jìn)門,又徑直過了趙盈身前去。

    的確是受了氣,而且這氣八成和她有關(guān)。

    但她近來并沒有——

    趙盈靈臺登時清明,朝薛閑亭背影盯去一眼,恍惚間猜到他今日來意。

    進(jìn)了小花廳趙盈就把人都打發(fā)了出去,根本連茶都沒打算給他上。

    薛閑亭坐在她對面,目光落下的地方……

    那地方之前擺的是十幾盆鈴蘭,司隸院剛建成那會兒他送來的,是從他那個別院里精挑細(xì)選了十幾盆上好的送過來。

    后來花期過去,光禿禿的就剩下個盆,趙盈覺得實在不好看,就叫人挪了出去,打算等到今年鈴蘭盛開的時候再挪回來。

    趙盈看他那樣的目光,一時只覺得喉嚨發(fā)緊。

    她無聲嘆氣,心里是說不出的復(fù)雜。

    他好像沒有要開口的打算,而原本覺得薛閑亭實在有毛病,跑到司隸院來鬧脾氣的那點(diǎn)子不滿,在這一刻到底被愧疚感給生生壓下去。

    她抿唇,脆生生問:“你都知道了?”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像是觸到薛閑亭全身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一擊即中。

    他rou眼可見的打了個冷顫,手臂動了下,接下來的動作更讓趙盈心酸。

    七尺男兒,如玉郎君,坐在她面前,環(huán)著雙臂,抱緊了自己。

    趙盈心口堵著一塊石,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好。

    應(yīng)該狠心的,應(yīng)該要再狠心一點(diǎn)的。

    對杜知邑,對徐冽,她做的都很好。

    “薛閑亭?!?/br>
    他終于有了些反應(yīng),抬頭看她一眼,目光中有眷戀不舍,也有疑惑不解:“為什么會這樣呢?”

    他太了解趙盈了。

    因為了解,才會更加心痛。

    換做別的女孩兒,多半因長輩開口,又是這種事,不好拒絕,更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拒絕,就只能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絕不是出自本心的。

    但趙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