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384節(jié)
孫符眼看著趙盈臉上表情變冷,沒由來皺了下眉頭,想要問些什么,趙盈已經(jīng)轉身往偏殿方向去了。 孫貴人在偏殿,胡泰也在。 他遠遠看著,到底沒再跟上去。 趙盈進門的時候孫氏不在,后來聽胡泰說她是累極了,吩咐了人盯著,自己回了昭仁宮去休息,便搖了搖頭。 底下的御醫(yī)們忙著煎藥,也沒人敢往趙盈身邊湊。 她往西次間踱步過去,胡泰極有眼力的快步跟了上去。 “公主,皇上的病……” 趙盈盤腿坐著,擺手打斷他的話,因曉得外面的御醫(yī)不會也不敢跟過來,便就沒有刻意壓下聲音:“胡泰,牽機有解藥嗎?” “什……什么?” 他剛才聽見了什么? 公主殿下進了門,直截了當問的就是……這種天下至毒,是否有解藥嗎? 胡泰頭皮一裂,喉嚨發(fā)緊。 他嘴角剛動了第一下,趙盈已經(jīng)沉聲又吩咐:“不該你問的不要多問,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夠了?!?/br> “有……有的?!焙┻€是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沒敢多問,順著趙盈心意回了話,“牽機本就不會立時要人性命,痛苦折磨,生不如死。 它本就有解藥,只是往往用牽機毒之人也不會備著解藥去解毒…… 解藥服下,立時可解牽機癥狀?!?/br> “很好?!?/br> 看來趙澈的手段還是差了一點。 他當年就應該更狠一些。 給她喂下牽機之后再灌解藥,就這樣慢慢的折磨她,什么時候折磨的夠了,煩了,再給她一個痛快。 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能叫人在一次次的大起大落,希望與失落中,把尊嚴與意志全部磨滅,連人性都支離破碎,除了要人命,還能誅人心。 “牽機毒和解藥,三天之內(nèi)你替我準備好,送到司隸院去?!?/br> 第338章 監(jiān)國攝政 昭寧帝的寢殿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靜謐之余,平添孤寂。 孫符說趙盈沒有往慈仁殿去看趙澈,一直待在清寧偏殿,胡泰陪著說話呢。 他想了想,竟然想不起來,趙盈是什么時候心變野了的。 這陣子走馬觀花回溯過往,仿佛所有人都記得起,每個人的轉變,都歷歷在目,唯獨趙盈。 他好像看得透,卻又看不懂了。 姜承德是被禁軍押下去的,昭寧帝沒有別的吩咐,就是叫禁軍暫且把他看押起來,留在宮里頭。 趙澄也是一樣。 不過二人是分別看押。 趙澄跪在昭寧帝床邊哭,哭到后來聲音都啞了,說想去見一見姜氏。 孩子似乎也都是極有孝心的好孩子,到頭來,壞的只有他這個做父皇的。 昭寧帝靠在軟枕上,精神愈發(fā)不濟,幾度昏昏沉沉,險些又昏睡過去。 趙盈輕手輕腳的進了門,見他合眼小憩,沒再上前。 她掖著手站得遠,孫符想了片刻,才提步近前去,壓低了聲音叫皇上。 昭寧帝緩緩睜眼,一時覺得眼皮有千斤重。 眼角余光瞥見趙盈,突然就想起來了。 她搬出了宮,從那時候開始,臉上總是最精致的妝容,把原本的模樣掩蓋起來。 珍珠成妝,花鈿做飾,每每見她,都是滿頭珠翠,冰冷沒有溫度,再也不是那個纏著他叫聲叫父皇的小姑娘。 他只是想不明白。 何至于此。 “元元來了,坐吧?!?/br> 大病一場,昭寧帝整個人蒼老了十歲都不止。 垂暮之年的老人總是滄桑的,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疲倦。 趙盈終于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到貪欲,卻也高興不起來。 孫符已經(jīng)掖著手退到了寢殿外守著。 趙盈想了須臾,還是往床尾的圓墩兒坐了過去:“胡泰說您的病不大好,得靜養(yǎng),今兒不是才見過姜大人和瑞王兄嗎?您該歇著的?!?/br> “你籌謀多日,就要等到故事結局了,事情一日沒有落定,你心里一日不安吧?” 趙盈眼皮突突的跳,好在她穩(wěn)得住。 她僵著臉色去看昭寧帝,到了嘴邊的那些裝傻充愣的話,全都收了回去。 同樣的話,他八成跟馮皇后也說過。 如果不是心里明鏡兒似的,到了這種時候,他不會再存心試探。 趙盈緘默不語。 昭寧帝嘆了口氣:“姜氏賜死,姜承德和趙澄都被禁軍看押起來,你出宮時候,把他們帶回司隸院吧?!?/br> 趙盈的眉心倏爾蹙攏:“您賜死了姜才人?” “她意圖謀害朕,不該賜死嗎?”昭寧帝反問道,“這是謀逆,罪同造反,不光是她,整個姜氏一族都要受到株連,還有趙澄。” 他明明知道…… 趙盈定了定心神:“我不懂,您不是知道真相了嗎?” “元元,你是什么時候起,想要坐上那至尊之位的?”昭寧帝好似沒聽見趙盈的問話,自顧自的低聲問她,“你也不用怕,朕叫你進宮來見,又屏退左右,便只當是咱們父女之間,談談心。 你長大了,但你是什么時候長大的,又是因為什么突然長大的,朕竟然一無所知。 你好像做了許多事,宮內(nèi),宮外,從兩年前不諳世事的大公主,到如今幾乎可以一手遮天的司隸令,朕真的想知道,你都干了什么?!?/br> 他說著又苦笑出聲:“你母妃是最柔婉的性情,生平最不愛鉆營算計,所以恨極了內(nèi)廷里的這段日子,是朕拘著她,逼著她在后宮生活。 你除了容貌與她有七分相似,這脾氣秉性,真是一點兒也不像你母妃?!?/br> 提起母親,他的神情才一如往常。 他知道下毒之事是她一手策劃的,所以才會說她如今是只手遮天。 遮的不光是宮外的天,還有內(nèi)廷這四方的天。 不過趙盈也聽明白了—— “您不想活了嗎?” 昭寧帝瞇了眼:“你沒去鳳仁宮見過皇后?” 趙盈搖頭。 看來他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跟馮皇后說透了。 而且……他大抵真是無心求生,現(xiàn)在病倒在清寧殿,宮中的消息居然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真不怕有人第二次謀害他一樣。 趙盈呼吸微滯:“您只問我什么時候想,怎么不問問我如今怎么對您也下得去這樣的手呢?” 他究竟是知道了全部,還是一知半解呢? 從監(jiān)國公主到皇太女,她還有一段路要走,所以得留著昭寧帝性命。 他現(xiàn)在做的所有妥協(xié),其實不能稱之為妥協(xié)。 昭寧帝一定早就知道她的謀算,可是他默許了她和馮皇后等人的所有行動,這才有了他今日之災。 說穿了,他就是不想活了,順便成全她而已。 趙盈不認為她有這樣天大的臉面,八成還是因為母親…… 昭寧帝確實是個變態(tài)。 這種偏執(zhí)且瘋狂的愛與眷戀,她一點兒也不懂,更不想懂! “下不下的去手,你不是也做了?”昭寧帝毫不在意,“你是內(nèi)廷長大的孩子,在我手底下長起來的孩子,我從來就沒指望你真的做個柔婉端淑的女孩兒。 你想做女皇帝,當?shù)诙€阿武,不踩著累累白骨,如何上位? 我如今,也不過是你上位路上的尸骨如山中的一個罷了?!?/br>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趙盈也無謂再去糾結他究竟知道多少了。 “是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付到別人手上,哪怕是趙澈,也不行?!?/br> 趙盈頓了很久,才端著一派敘舊談心的語氣開了口。 “上陽宮醉酒鬧事,所有人都以為是趙澈的無心之失,到現(xiàn)在為止,您也這樣認為的吧?” 沒料到昭寧帝卻搖了頭。 這件事情起初他沒太放在心上。 真的以為當日只是趙澈的無心之失。 喝醉了撒酒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過后來才隱隱察覺到古怪。 趙盈出宮之前發(fā)落了上陽宮的一個小宮娥,后來他也知道了,那是劉氏安插在上陽宮里的人,探聽消息,打聽趙盈的一舉一動,包括那天晚上趙澈能夠順利進入上陽宮,其實應該算是劉氏一手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