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426節(jié)
他抬手,卻夠不著。 站在樹下蹦蹦跳跳了好久,后來才不得不放棄:“母親,您來看這個?!?/br> 趙盈轉(zhuǎn)而望去,那棵樹上…… 樹身上隱約刻著什么字。 站得遠了看不清楚,而且?guī)资甑臅r間,那些痕跡也已經(jīng)淡了許多。 她快步而去,徐冽匆匆跟上。 等到走近一些,仔細分辨,趙盈霎時間胸口一悶——為吾妻所栽,待女元元長成,供妻做梅花釀一壇,吾盡飲之。 胸口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 “原來……” 原來她本名虞元盈,乳名元元,是她父親為她取的。 原來早在虞家出事之前,父親就已經(jīng)知道,母親腹中是個女孩兒。 母親入宮不足七月生下她,所以其實就連這個時間,都是假的! 趙盈抬手,撫上那已經(jīng)被歲月侵蝕,模糊了的字跡:“原來當年趙承奕是一邊迫害我父親族人至死,一邊強占了我母親入宮,我其實是應(yīng)該生在了那年六月里,而六月的晉州,本是最美的時節(jié),我的父親,他曾經(jīng)是那樣期待著我的到來——” 第369章 謀反 盡管朝廷責令晉州官員盡可能的去保留虞氏祖宅中的一切,維持原本的模樣,但是畢竟時隔太多年,而且當年虞家出事,事發(fā)突然,府中哄搶一片不說,后來負責查抄虞府的官兵也將這府邸糟蹋的不成樣子。 晉州一眾官員能夠盡力復原,已經(jīng)實屬不易。 從前的東西,現(xiàn)如今還保留下來的,其實真不算多。 除了才過垂花門,入眼那些早就已經(jīng)枯死掉的梅樹以外,這偌大一個虞氏祖宅中,能夠找尋出帶有從前痕跡的物件,竟一雙手都能數(shù)的出來。 趙盈到后宅院上房院中去看過,那屋中就連架子床,都是后來換上的新的。 她怪不了晉州官員,也怪不得工部前來監(jiān)工的人。 “過去的痕跡,趙承奕不肯留下一點一滴,全都被他抹去了?!?/br> 上房院正屋中,趙盈待不了太久。 那種陌生的熟悉感撲面而來時,她只覺得鼻尖酸澀。 “母親不要哭,方才我去看過,后面還有一間小屋,里面好些陳設(shè)是舊的,瞧著像是抄寫佛經(jīng)所用的東西,不過紙張也都泛了黃?!?/br> 虞令貞乖覺懂事,上去拉趙盈的手:“母親隨我來看,還有一副畫,沒畫完,我看不太懂?!?/br> 沒有畫完的畫? 趙盈聞言,忙提步跟上,徐冽自然緊隨其后。 此間不像是書房,沒有那樣的肅穆與端莊。 虞玄來行武世家,領(lǐng)兵一輩子,是個實實在在的武人,就連書房里也皆是兵法謀略,墻上懸的也非名人字畫,而是強弓寶劍。 這一處卻與書房并不相同。 柔和許多,倒像是…… 趙盈著急忙慌去看虞令貞口中所說的畫卷。 那是半幅畫,確實沒有畫完。 年份太久遠,沒有能夠妥善保存,紙張早已經(jīng)泛了黃,上面的各色顏料倒還都算得上鮮艷,只是也沒有了當年的驚艷。 畫中一男一女,女人垂首,男子眼中皆柔情。 缺的地方是—— 趙盈呼吸一滯,突然就懂了:“這是我爹和我娘,原是要等我落生,長大之后,牽著我一同再入畫中,因不知我生的何等模樣,才暫收了筆?!?/br> 她合眼,徐冽提步上來:“我?guī)湍闶掌饋?,明兒吩咐人再拿去重新裝裱,帶回京去嗎?” 這世間留下的,和虞玄來還有關(guān)的東西,實在是不多了。 卻不想趙盈立時就搖頭拒絕了:“我爹他一定不想進京,更不想待在宮里面,就這樣放在這里吧——” 那畫紙是攤開放在書案上的,都沒來得及收起來。 趙盈不禁去想。 昔年母親坐在窗下提筆作畫,父親在外練兵,虞家禍事起時,沒有絲毫征兆。 大禍臨頭前一切都是風平浪靜,一切也都如往常一樣。 或許……也許父親都沒能來得及見上母親最后一面。 趙承奕早動了奪人發(fā)妻的心思,這府上說不得有他安排好的眼線。 他一旦對虞氏動手,那人怕已經(jīng)悄悄地搶了母親出府,而后交給趙承奕的人,一路護送到了京京中,徑直送入宮城中去。 等到母親轉(zhuǎn)醒回過神來,父親和虞氏一族,已經(jīng)不在了。 彼時她懷有身孕,是為了她,為了給虞氏留下最后一絲血脈,才沒有尋死,又或者是為了舅舅一家。 從母親入宮的那天起,她的心就死了。 奈何她從前年紀太小,總是看不懂母親的憂愁從何而來。 趙盈想去撫一撫那幅畫,伸出去的手卻又僵在半空中,沒敢碰,怕給碰壞了。 徐冽戳了戳虞令貞的肩頭,小奶團子又三兩步小跑著湊過去:“母親,能在家里住一晚嗎?” 他機靈,很會說話。 那一聲奶聲奶氣的家里,顯然越發(fā)觸動到趙盈。 她彎腰把虞令貞抱起來,臉上勉強有了笑意:“你瞧,這就是外祖父和外祖母?!?/br> · 當晚趙盈和徐冽帶著孩子留宿在虞家,府中一切都是準備齊全的,短暫的住上一晚不至于狼狽。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又帶著孩子出了府,回行宮去。 走的時候徐冽問她:“真的不多住幾天嗎?” 趙盈頭也不回,更沒有回他。 一直等到除了虞府坐落的長街,趙盈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徐冽便嘆了口氣。 心有牽掛,卻不能回頭。 回了頭,就走不了了。 她沒辦法光明正大做虞元盈,能在虞家祖宅里住上一晚,便已經(jīng)很滿足。 她就是太清醒,太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能要什么。 要不是非要走上這條路,她大可以嬌縱一些,放肆一點。 “燕趙重地,以后想來,大可每年巡幸一回?!毙熨觳缴锨?,與她比肩而行,“這次來之前,晉州官員已經(jīng)備好行宮下榻之處,一應(yīng)都是打點妥當?shù)摹?/br> 從泰山封禪轉(zhuǎn)道過來,倒不好貿(mào)然說要住在虞府中。 等下次想來,住在虞家也無可厚非。 偌大的府邸,總歸是閑置著。 隨行的禁軍侍衛(wèi)們留在外頭當差,不帶著那些人進府就是了?!?/br> 他一面說,又笑起來:“有我陪你住在府中,我也可以伺候你,用不著宮里那些人?!?/br> 趙盈聽他說了半天,到最后越發(fā)沒個正經(jīng),才白了他一眼:“當著孩子,少胡說?!?/br> 她話音才剛剛落下,就遠遠地瞧見趙承衍的馬車。 馬車出行動靜大,他怎么不怕人瞧見,這樣大動干戈到這里來尋她? 顯然長亭也看見了她,馬車穩(wěn)穩(wěn)當當在她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 趙承衍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而來。 趙盈蹙了下眉頭迎上去:“皇叔神色這樣焦灼,可是出什么事了嗎?” “京中急遞,自我們離京,不到一個月時間,趙姝派人上天門山接回了趙濯,與外又勾結(jié)趙婉,以清君側(cè)的名義,果然反了,不過事情已經(jīng)料理干凈,好在有宋閣老坐鎮(zhèn)京中,禁軍護衛(wèi)宮城得當,風波一場,如今平息,眾人暫且收押在各自府邸。 閣老是處置妥當,才寫了急遞送來,大抵是想催你盡快辦妥晉州的事,盡早起駕回京。 他畢竟是臣下,天子不在京城,我這個宗人令也不在,趙姝和趙婉,他發(fā)落不了?!?/br> 趙盈面色沉了下去,卻并沒有多惱怒。 這次泰山封禪,除了隨行的一眾官員之外,她本就只帶上了趙承衍跟徐冽,防的就是趙姝在京中生事。 現(xiàn)在果然不出她所料—— 趙盈冷笑一聲:“她幾乎被我軟禁在公主府中,趙濯是皇叔親自送上天門上的,就憑一個趙姝,拿什么接回趙濯,又拿什么興兵造反?!?/br> 她背在身后的后,點著自己的手背:“太后呢?” “自戕于未央宮,秘不發(fā)喪,等你回京處置。” 馮氏深居簡出在未央宮三年多的時間,等的怕就是這個機會。 可惜了,她早有防范。 如果馮氏肯安分,她不介意在未央宮里養(yǎng)著個閑人。 馮氏和母親之間,終究沒有血海深仇,她也不是非要逼死馮氏不可。 但很顯然,馮氏自己心虛,怕了她。 “這三年多時間里,只怕她日日都惦記著此事,如今落敗,她倒是死了干凈,一了百了,可惜了趙姝和趙婉這兩個蠢貨!” 的確是愚蠢。 馮氏也確實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