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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宿敵錯認(rèn)后 第50節(jié)

    秦玥心下暗驚,路上除了湊合的兩晚,她都沒再與裴洵同住。若是在此長久和他一屋,難免不會讓他察覺自己是女子。

    正當(dāng)她憂愁如何推辭時,田逸春先否決:“把放置藥材的雜物間收拾出來,讓你師弟睡那?!?/br>
    裴洵不悅:“那屋子又窄又破,怎么睡人?”

    秦玥及時接話:“不礙事,我睡那就好。”她看了一眼田逸春履歷滄桑的臉,尊敬道:“謝謝師父?!?/br>
    田逸春冷哼一聲,“一個比一個叫人cao心?!?/br>
    他話落后就提腳往屋里走,裴洵在后追問道:“師父,那只野參我給徐大娘送去?”

    “你想送就送,問我做什么!”

    “這總要以您的名義送才合禮。”

    “你還懂禮?”

    兩人斗嘴的話漸行漸遠(yuǎn),秦玥站在原處,唇角的笑意一點點綻開,恰如院角悄然盛放的石榴花。

    ***

    趕路之時,成日奔波,秦玥沒空思慮其他,如今真當(dāng)安定了下來,她反倒失了那份平靜。

    白日里藥鋪忙碌,沒留有多余的時間讓她雨恨云愁,可一到夜間,生死未卜的父親、糾纏不休的戚少麟便猶如崔巍大山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

    夜里夢魘纏繞,連連驚醒,她白天自然臉色不佳。田逸春看在眼里,也沒有多問,只是給她燉了一副安神藥??酀闹兴幭露呛?,果真減輕了這病癥。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便到了中秋。

    這樣的日子,田逸春難得大方地帶上兩個徒弟去了趟酒樓,叫了幾個好菜后,師徒三人把酒言歡。

    多了一給師弟,裴洵顯得異常高興:“去年桌上還只有我和師父二人,今年加了一個,希望明年能再多一位師娘?!?/br>
    田逸春笑罵他一句:“好酒好菜還堵不住你的嘴!再胡說就回去守鋪子!”

    裴洵撇撇嘴,轉(zhuǎn)頭看見秦玥一臉笑意,板著臉道:“許小昭,你笑什么!”

    秦玥淺笑盈盈,一雙杏眸彎做鉤月,掛在清秀的面容上。她雙手端起酒杯,“師父師兄,多謝你們一直來對我的照顧,我敬你們一杯?!?/br>
    這一聲師兄她已喊得誠心誠意,不再有半分勉強。

    裴洵不依,“一杯哪里夠,這一壺都得喝下?!?/br>
    田逸春喜愛小徒弟遠(yuǎn)勝過大徒弟,聞言偏心道:“你還好意思說!自你師弟來了后,鋪里的活都是人家?guī)湍阕龅?,該是你敬師弟才對。?/br>
    三人言笑晏晏,享盡一桌酒菜。

    出了酒樓時,秦玥已經(jīng)有些微醺,走路時身形不穩(wěn)。她酒量差,桌上裴洵又多給她倒了幾杯,眼下走回去都吃力。

    田逸春去看燈會了,裴洵就架著她并肩往藥鋪走。

    兩人身形差異大,并排走著費勁,還未走出一條街裴洵便沒了耐性,在她面前蹲下身道:“許小昭,上來?!?/br>
    秦玥遲鈍地眨了眨眼,而后在他的催促下緩緩趴到了他背上。視線驟然拔高了一截,街邊的景象走馬觀花似的掠過她眼前。

    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桂花香氣,路旁懸著的花燈繚亂雙眼,她混混沌沌地覺得熟悉,有如經(jīng)歷過此場景。

    裴洵在前絮絮叨叨抱怨:“你酒量怎就這般差?以后若是再喝醉了,我不會背你回去了,就扔你在這大街上···”

    穿過熱鬧地街道,周圍越發(fā)冷清下來,耳邊亦不復(fù)嘈雜。夜空中倏地炸出一聲響,絢麗的光灑滿惠城。

    裴洵聳了聳肩,側(cè)過頭對背上的人道:“師弟,抬頭,放煙火了?!?/br>
    然而醉酒的人無任何回應(yīng),他兀自停步欣賞了一會兒,隨后邁步繼續(xù)往前。頸上驀地一涼,他驚得又停下,許昭不會是睡得流口水了吧?

    不待他出聲詰問,耳畔就傳來低低的啜泣,師弟瘦弱的身軀哭得一顫一顫的。

    這樣的日子,合該舉家團圓。

    他神色暗淡下來,邊走邊輕聲安慰道:“許小昭,你是不是想家了?我也想了,想回去看看我阿父和哥哥···”

    ***

    皇宮中秋夜宴結(jié)束后天色已晚,侯府馬車緩緩駛向歸處。

    車內(nèi)沒有點燈,戚少麟撩開窗簾,神色淡漠地看著不遠(yuǎn)處喧囂的街道。

    主街此時人多,莊遠(yuǎn)便想著換一條路繞回去,剛一轉(zhuǎn)向,世子就開口叫停。他勒馬停住,掀開簾子詢問:“世子,有何吩咐?”

    戚少麟就著他的手出了馬車,孤身一人往街上走,“你們先回去。”

    莊遠(yuǎn)躊躇不定地問丁擎宇:“宇哥,我們要不要跟上?世子今夜可喝了不少?!?/br>
    丁擎宇嘆了一口氣,“你先回去吧,我跟著世子?!?/br>
    今晚赴宴的大臣大多攜帶家眷,眼見別人出雙入對,世子又怎不會觸景傷情?

    街尾一家攤販,店家做完最后一筆生意,便準(zhǔn)備收了桌椅回家。

    忽地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攤前,擋住了一大半光線,“要兩碗魚湯面?!?/br>
    到了跟前的生意總不能不做,店家看了眼剩余的面,只夠一碗,“這位公子,真對不住,只剩下一碗了?!?/br>
    戚少麟沉默片刻,繼而道:“那就一碗?!?/br>
    “好嘞,您先坐著等會兒?!?/br>
    戚少麟步伐不穩(wěn)地走到狹窄的桌前坐下,渾身錦袍玉帶與四周格不相入。不過這處昏暗少亮,若不細(xì)看,輕易瞧不出他身上的裝扮。

    不過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面就上桌。

    店家只當(dāng)他是普通百姓,手上擦著桌椅,與他閑話:“這位公子您真是趕巧,再晚一刻我就收攤了,我娘子還在家里等我回去過節(jié)。”

    這店家不過二十出頭得年紀(jì),話語間滿是繾綣情意,想來是成婚不久。

    戚少麟打量了他一眼,語氣不明道:“你怎么就知道她在家等你?”

    店家聽了這話心中有幾分不解,“公子玩笑了,我娘子自然是在家等我的,否則還能去哪兒?”

    戚少麟嗤笑一聲:“你還真當(dāng)是好騙,她想去哪就去哪兒,難道你真以為她會留在你身邊?你不過是個賣面的,又有多大本事能得她真心?”

    這話充斥著戾氣,饒是再好脾氣的人聽了都無法忍受,店家端走桌上的面碗,生硬道:“這位公子,我今日不做你生意,你去別家吃吧?!?/br>
    戚少麟靴面抵著桌腳,稍一用力就將桌子推了出去,打在店家膝上,“就憑你也配說這句話?”

    劇痛之下,店家手里碗打翻,一碗面就這樣灑在地上。店家盛怒之下將空碗砸向戚少麟,被他閃身躲過后便要撲上去與他爭斗。

    周圍其他攤販與他相熟,見狀紛紛上前拉住他,“錢二,和氣生財,別打!”

    京城這樣的地方,一腳下去都能踩到幾個官,誰知對面這人是什么來頭,若是運氣不好惹到了有名頭的,吃苦的還不是他們老百姓。

    錢二年紀(jì)輕,自是受不得這氣,嘴上嚷道:“我不怕他!是他先挑事,就是告到官府去我也占理。莫不是他自己沒本事,留不住娘子,才見不得別人夫妻和睦!”

    戚少麟搖晃著站起身,面露狠厲:“你再說一句?!?/br>
    “就是再說十句又如何?”錢二怒道:“憑你這樣的人,我想也不會有姑娘愿意跟著,但凡姑娘長了眼,都得繞著你走!”

    戚少麟邁出一步想要出手,可酒意上頭,連方向都有些找不準(zhǔn)。眼看就要歪倒,幸而斜后方突然跑出一人接住了他。

    適才人多,丁擎宇將人跟丟了,跑了幾條街才找到這里,不成想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場景。他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丟到桌上,語調(diào)肅穆:“今夜之事都不許說出去,否則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不等這些人回話,他撐著世子往侯府方向走。

    翌日,丁擎宇與莊遠(yuǎn)到書房例行稟報尋人的進度。

    戚少麟衣冠整齊地端坐在案前,認(rèn)真翻看公函。

    一夜過后,他又恢復(fù)了那副矜貴公子的模樣,與昨夜當(dāng)街同人爭執(zhí)時判若兩人。丁擎宇不動聲色地觀摩他臉上的反應(yīng),一時摸不準(zhǔn)世子這是還記不記得昨夜之事。

    直到兩人說完,戚少麟都沒從書函中抬起眼。

    良久過后,他們才得到回復(fù):“不必找了,她既然不想待在這兒,一心要往外走,那便死在外面最好?!?/br>
    退出書房,莊遠(yuǎn)扭頭小聲問身旁的丁擎宇:“宇哥,派出去的人是要收回來了?”

    丁擎宇皺眉,只覺莊遠(yuǎn)這樣的人,恐怕這輩子也教不會了。他心底念一句“朽木難雕”,開口道:“再多派些人手,一有消息立即稟告世子?!?/br>
    第63章 (修)

    金風(fēng)細(xì)細(xì),梧桐墜葉。

    清晨,惠城西街上人行寥寥,秦玥打開田氏醫(yī)館大門,拍了拍手后坐到木凳上搗藥。

    門前光線晃了一下,有人進了藥房。

    她頭也不抬地問,“是問診還是買藥?”

    那人沒應(yīng)答,秦玥疑惑地抬起頭,一個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所有光亮。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臉,猶豫著又開口問道:“這位公子?”

    她眼前陡然明亮。

    那人緩緩走來,陰鷙的目光釘在她身上,冷聲開口道:“秦玥,原來你在這兒。”

    秦玥猛然驚醒坐起,大口喘息著。

    她愣神片刻,看清周圍的布置后,懸跳的心才稍稍安穩(wěn)下來。斑駁的墻壁,狹窄的木床,這不是京城侯府。

    屋門“吱呀”一聲,一人斜身探入,“小師弟,醒了?”

    他身形和戚少麟差不多,秦玥不禁又想起了方才的夢境,調(diào)勻呼吸后蹙眉道:“你怎么又不敲門?”

    “我進我?guī)煹艿奈蓦y道還需要敲門?”裴洵大咧咧地進屋,習(xí)以為常地坐到她床邊,“再說,你這又不是姑娘家的閨房,講究這些做什么。”

    他身高腿長,這般坐著不舒服,嘴里嘀咕道:“這什么破床,坐都坐不下。”

    這間屋本是用來存放藥材的,逼仄昏暗,放下一張床都實屬勉強。秦玥猜測田逸春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看出了她是女兒身,所以才要她一人睡這兒。思及此,她不禁生出幾分暖意。

    裴洵抱怨完屋子,瞥見她的臉后斂眸道:“又做噩夢了?流這么多汗?!?/br>
    秦玥抬手擦了擦濕濡的額角,開口問他:“你這么早來做什么?”

    裴洵這才想起正事,“師父又出診去了,徐娘子身體不適,讓我們?nèi)タ匆豢??!?/br>
    他雖然在這待了兩三年,可正經(jīng)學(xué)到的醫(yī)術(shù)還不及只來了五個多月的秦玥,這種需要診病的事都賴著她。

    徐娘子為人和善,師父又隱隱對她有意,秦玥自然上心,立即將裴洵趕了出去,穿戴梳洗完畢后提著藥箱去了隔壁。

    一番略顯生澀的望聞問切后,她緩了臉色,對徐娘子道:“應(yīng)當(dāng)只是感染了風(fēng)寒,沒有大礙。徐大娘若是不放心,等晚些師父回來后,再叫他看一看。”

    徐娘子即便帶有幾分病容,臉上那份笑意仍是不減,當(dāng)著裴洵的面打趣道:“你又不是洵小子,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盡管開副藥來?!?/br>
    她說完取下腰間的錢袋,數(shù)了錢就要給秦玥,說是問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