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小導(dǎo)演動作這么快，馬不停蹄趕過來拍攝。

    他不是一向喜歡先玩再拍嗎？

    “那個，要不我們坐下吃頓飯聊聊，璟導(dǎo)一定餓了?！本砻珶o奈只能用郁璟做借口，打斷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

    氣氛凝固的包廂內(nèi)，墻壁上的光屏正播放著廣告。

    郁璟無視另外三人之間的暗潮涌動，鎮(zhèn)定地點了幾樣菜。褚白夏受驚不小，被他打發(fā)回去休息。

    “所以，你們跟裴翊認(rèn)識？”郁璟笑瞇瞇地問卷毛，“大哥怎么稱呼？”

    卷毛，也就是華鷹小心觀察裴翊片刻，干笑：“叫我小華就好，我們跟裴翊共事過一段時間。”

    胡戲冷笑：“不過是在地下城斗獸場當(dāng)過一段時間的搭檔而已，當(dāng)不起共事這個詞?！?/br>
    “斗獸場？”郁璟皺眉，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好地方。

    “是啊，接受身體改造，僥幸活下來就關(guān)在籠子里，像畜生一樣搏斗廝殺，供人取樂?！焙鷳蚝俸僖恍?，眼中的兇光讓人不寒而栗。

    裴翊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胳膊開始冒出密集的鱗片，他冷聲警告胡戲：“他只是普通人，不要把他扯進(jìn)來，再胡說八道就殺了你！”

    胡戲：“果然是冷血動物，連一起搗毀斗獸場的同伴說殺就殺。那個什么導(dǎo)演，你可要小心一點，當(dāng)心以后死在他手里?！?/br>
    駭人的殺氣在包廂內(nèi)橫沖直撞，除了郁璟被裴翊護(hù)在身后，另外兩人受到了無差別攻擊，口鼻不斷有鮮血溢出。

    郁璟見勢不妙，上前抱住裴翊的胳膊：“你冷靜一點?！?/br>
    等裴翊冷靜下來，郁璟一字一頓地說：“裴翊不是那種人，我不會上當(dāng)?shù)??！?/br>
    胡戲表情一僵。

    他盯著裴翊，嘴巴幾乎要咧到耳根，一反沉默寡言的老實形象，癲狂的就像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瘋子，滿心滿眼都是挑釁。

    “銀紋，你是最完美的作品！強(qiáng)者就應(yīng)該立于眾人頂端，成為星際不敗的神話！像個普通人一樣碌碌無為一生，白白糟蹋了你的力量，過家家游戲該結(jié)束了！”

    郁璟懂了。

    他湊到裴翊耳邊輕聲問道：“這是你的腦殘粉？”

    華鷹‘噗’的將嘴里的水全噴了出來，拍著桌子瘋狂大笑，無視胡戲漆黑的臉色，對郁璟比個大拇指：“沒錯，這位就是腦殘粉，璟導(dǎo)不要理他?！?/br>
    見胡戲還想說話，華鷹將一塊面包塞進(jìn)他嘴里，低聲警告：“再撩撥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華鷹是幫助他解決身份問題的朋友，胡戲還是很感激的，哼了一聲，總算不再撩撥那條兇戾的毒蛇。

    侍者敲門進(jìn)來，將他們點的菜送進(jìn)來。裴翊冷著臉給郁璟夾菜：“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快吃飯?！?/br>
    胡戲看不慣他體貼入微的形象，遙控著包廂內(nèi)的光屏，搜到一部電影點擊播放。

    郁璟奇怪，這人播放鴛鴦劫干什么？

    光屏中，以姚清為原型的女主聲嘶力竭的喊道：“我愛你啊?！?/br>
    華鷹的臉色變了，想把遙控器搶過來。他的動作卻沒有裴翊快，男人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聲音，胡戲狠狠砸在墻上吐出一口鮮血。

    他被裴翊扭斷了四肢，打斷了肋骨，如果不是華鷹阻攔及時，恐怕脖頸也會被裴翊掐斷。

    胡戲嘔出幾塊破碎的內(nèi)臟，不知死活的繼續(xù)說：“那個女人跟電影主角一樣都是戀愛腦，因為遲遲等不到心愛的人就瘋了，把兒子賣進(jìn)斗獸場……”

    郁璟抓著一盤花生米猛地砸過去，氣得全身都在發(fā)抖：“閉嘴！”

    裴翊垂著頭一言不發(fā)，郁璟心里突然涌起不好的預(yù)感，他強(qiáng)硬拉住男人的手，將人帶出包廂。

    到了外面的庭院，郁璟啞著嗓子道歉：“抱歉，我不應(yīng)該對你的過去好奇就答應(yīng)他來這里吃飯，我們走吧。”

    裴翊沉默片刻，伸出手臂將郁璟禁錮在懷里，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告誡自己：“愛情會讓人變成失去理智的瘋子。”

    就像他母親，還有他一樣。

    瘋起來，不僅會傷害自己，還會傷害最愛的人。

    他不想傷害懷里的人。

    第90章

    那晚過后，在郁璟面前裴翊反倒放開了一點，情緒不像先前那樣消極厭世。

    郁璟不想逼得太急，而且很享受這種若即若離的曖昧，索性維持這種相處方式，徐徐圖之。

    “你膽子不小。”胡戲咧嘴笑了笑，故作兇惡地瞇起眼睛，“知道我出身斗獸場還敢過來，難不成你以為我跟銀紋一樣好說話？”

    褚白夏如臨大敵，手放在光腦上不敢離開，一有不對就會按下警方的求救按鈕。

    “我的拍攝還沒有完成，剛才那話讓負(fù)責(zé)人聽見，你就不用干了?！庇舡Z回以冷笑，非常厭惡胡戲揭人傷疤的行為。

    而且裴翊就等在外面，只要有他在，郁璟沒什么好怕的。

    胡戲動作一頓，第一次正視這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裴翊身邊的小導(dǎo)演。他看得出來，郁璟不是仗著裴翊保護(hù)有恃無恐，而是在他眼里，出身斗獸場的他跟其他人沒什么不同，所以不用怕。

    新奇的體驗。

    哪個普通人見到斗獸場出身的人不是避如蛇蝎，郁璟倒好，竟然還敢嗆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胡戲仰天大笑，不怪銀紋會栽在這人身上。

    “小家伙，你想知道銀紋以前的事嗎？”胡戲放下泥胚和刻刀，來到一旁清洗指縫中的污泥，試圖誘哄郁璟上鉤。

    郁璟并不上當(dāng)，冷靜地打開光腦：“我不會再從別人嘴里了解他的事，我等他親口告訴我?！?/br>
    聰明的小家伙。

    胡戲不耐煩地掏掏耳朵：“冥頑不靈?！?/br>
    他懶得再理郁璟，低頭忙于日復(fù)一日的工作，熟練的在泥胚上雕刻各種花紋。

    青瓷鎮(zhèn)的負(fù)責(zé)人抱著一個箱子進(jìn)入工坊，笑著對郁璟說道：“璟導(dǎo)，你要的東西已經(jīng)燒制完成，你看看還有哪里不足，我讓他們改進(jìn)。”

    細(xì)膩的瓷器、觸手溫潤的淡青色，釉體表面充滿了如玉似冰的晶瑩，輕輕敲擊如玉石一般悅耳動聽。

    “謝謝，這些就足夠了?！庇舡Z示意褚白夏將箱子收起來。

    送走負(fù)責(zé)人，郁璟又補(bǔ)拍幾個鏡頭，今天的任務(wù)算是完成了。窯洞的環(huán)境不太好，溫度高的接近四十五度，陽光下，有細(xì)小的灰塵上下飛舞，鼻子靈敏的人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的細(xì)小顆粒。

    郁璟不知道他們搗毀斗獸場后又發(fā)生了什么，一個成了名震星際的影帝，一個藏匿于默默無聞的工坊。

    他只是，對于胡戲試圖再次將裴翊拖回黑暗的做法，很生氣！

    “對了胡師傅，你句句不離斗獸場、慫恿裴翊成為星際神話，看來是對以前萬眾矚目的生活很難忘啊。”郁璟一臉無辜，“等紀(jì)錄片出來你好好看，我的觀眾絕對能讓你夢回那段時間。”

    這是把他當(dāng)猴看嗎？

    咔嚓一聲，胡戲捏碎了手里的泥胚，他臉色鐵青地站起來，正要好好教訓(xùn)一下口出狂言的小崽子，就見郁璟兔子一樣靈活的蹦到門外。

    而他心狠手辣的搭檔，正倚著門框冷冷地盯著他。

    到了車上，裴翊皺眉：“你挑釁他干什么，那就是個瘋子?！?/br>
    郁璟抬起下巴：“我護(hù)短，還記仇?！?/br>
    裴翊輕輕咳嗽一聲，平穩(wěn)的心境因為郁璟一句話蕩開層層漣漪。

    “璟導(dǎo)，接下來還要拍攝什么？”褚白夏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剩下的材料已經(jīng)到了，就是拍攝人選……”郁璟目光閃了閃，歪頭問裴翊，“你來當(dāng)主角？”

    裴翊沒有說話，郁璟知道他答應(yīng)了。

    接下來要拍攝香文化，制香、研磨、打香篆……

    郁璟回去后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給裴翊設(shè)計一套又酷又颯的宋制漢服。白色的束腰長袍衣角有云紋若隱若現(xiàn)，廣袖飄飄顯得出塵飄逸，折扇一展，就是一位青年才俊。

    郁璟又給自己訂做一件紅袍，一模一樣的設(shè)計，濃重的紅色跟漆黑的短發(fā)相輔相成，如同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璟導(dǎo)……你的衣服……”褚白夏目瞪口呆。

    他看看郁璟的紅衣墨發(fā)，再看看裴翊的白衣赤瞳，突然感覺自己被強(qiáng)硬塞了一口狗糧，撐得他頭暈?zāi)X脹。

    望仙鎮(zhèn)的浮空棧道非常出名，山中濃霧厚重，早晨的清風(fēng)根本吹不散它們，只有太陽躍出云層，才能驅(qū)散這份濕涼。

    郁璟斜斜依靠在棧道的扶手上，背后是萬丈懸崖，濃霧如云層般翻滾。他的黑發(fā)在微風(fēng)中肆意飄蕩，眉宇間神采飛揚。裴翊神情淡淡，手卻一直放在郁璟背后，將小導(dǎo)演護(hù)得密不透風(fēng)。

    “小夏，幫我們拍張照，正好我考考你的鏡頭抓捕能力怎么樣。”

    褚白夏：“……”

    ——璟導(dǎo)你少框我，明明是想跟裴翊拍情侶照。

    ……

    徽星的紀(jì)錄片基本是一周一集。

    其他兩位導(dǎo)演的速度不慢，在他們的專欄，第三期紀(jì)錄片已經(jīng)上傳，只有郁璟，第二期的點播量已經(jīng)到了十億，第三期還是遙遙無期。

    “郁璟究竟去哪了，他的保密措施真好，我一點也查不到！”徽錦市內(nèi)，華楹楹一頭磕在桌子上大聲哀嚎。

    外祖父華安看著遠(yuǎn)處的大運河，還有來來往往的船只，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民謠，看起來一點也不急，只有頻頻敲擊桌面的手指暴露了真實的想法。

    “真的想見就直接問他，你們不是朋友嗎？”

    “我不想見他啊，只想知道下一期紀(jì)錄片拍什么?！比A楹楹小心捧起淡藍(lán)色的并蒂蓮絨花，臉上綻放出迷人的笑意，“明明外祖父你也沉迷文房四寶，等得不耐煩了?！?/br>
    老爺子咳嗽一聲，不著痕跡將手邊的筆墨紙硯收起來，這些可都是自己的心血結(jié)晶。

    從第一期文房四寶上映后，華安就對此產(chǎn)生了興趣，甚至瞞著家里幾個孩子，帶著外孫女乘坐私人飛船來到徽星。

    老爺子沉迷文房四寶不可自拔，甚至連刻壞的硯臺都不肯丟棄，快遞回家。

    不提幾個小輩收到一堆石料有何感想，華安快等不及了，天天慫恿外孫女去找郁璟。

    此時，他們正在一家茶館內(nèi)，旁邊的外國游客在竊竊私語。

    “蘇娜，我今年不想回索蘭，東華出現(xiàn)很多有趣的東西，我想一一嘗試?！?/br>
    “你才有這個想法啊，我已經(jīng)兌換好錢了，要跟我合租嗎？”

    華楹楹和外祖父對視一眼，表情很是驕傲自豪。

    “所以，你應(yīng)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郁璟。”華安拐彎抹角的試圖達(dá)到目的。

    “紀(jì)錄片？”通話中，華楹楹能聽到郁璟那邊的烈烈風(fēng)聲，還有鷹啼鳥鳴，“今晚九點，記得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