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劭哥，你已?經(jīng)洗過澡了是吧?！毕赐暝?，金春慧抱著女兒坐在炕上。

    她下午回家就聞了丈夫身上的味道，沒有?汗味，有?淡淡的皂香味。

    “洗過了?！眹?yán)劭正躺在炕上，媳婦問話，他才把目光轉(zhuǎn)到她身上。

    “洗過了啊，嗯，好的……”金春慧突然抓住丈夫右手手腕，要把他的袖子推到胳膊肘的位置。

    沒等她把袖子推上去，嚴(yán)劭就用?另外一只手制住她的動作：“受傷了，你別看。”

    媳婦抓他手腕的力道很輕，他沒有?掙脫的意思，只是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她的手。

    “嚴(yán)劭。”金春慧連名帶姓喊丈夫。

    年年正給自己五個小?布娃娃排隊，今天布娃娃都被塞書包里帶出門了，晚上要睡覺，她把它們擺在自己旁邊，聽mama喊爸爸名字，年年連忙轉(zhuǎn)過身去，跟著mama喊爸爸大名：“嚴(yán)劭。”

    小?朋友條件反射了，mama教她念過一家三口的大名，她自己的大名最繞口，上次在家喊大名，就是mama教她記住大名，現(xiàn)在mama喊了，她就跟著喊了。

    嚴(yán)劭：“年年，沒大沒小?的，喊爸爸，別喊爸爸的名字。”

    “爸爸。”年年聽話喊爸爸了。

    年年都知道看臉色，隱隱察覺到mama生氣?，沒和爸爸頂嘴。

    良久的沉默后，嚴(yán)劭主動將?袖子往胳膊肘推。

    他傷著的地方?就在手臂上，不知道多長，看著應(yīng)該挺嚴(yán)重，包扎了。

    “沒傷著骨頭?！眹?yán)劭主動開口。

    金春慧：“是不是縫合了？”

    需要紗布包扎的，絕不是小?傷口。

    “縫合了?！?/br>
    “需要做縫合手術(shù)，到了皮開rou綻的程度吧？”

    “沒那么夸張，只是劃傷，劃得口子有?點(diǎn)深而已??！?/br>
    “只是？而已?？看來我這次真得把你嘴巴打腫才行?！?/br>
    “mama，我打，我打爸爸嘴，打腫?！蹦昴曛鲃诱埱螽?dāng)mama的小?打手。

    打嘴巴的活太累了，mama每天那么辛苦，這種小?事情讓她來好了。

    嚴(yán)劭覺著女兒今天晚上就是煽風(fēng)點(diǎn)火的存在：“爸爸都敢打了，是不是打完爸爸以后要打mama？白疼你了?！?/br>
    年年可不要被扣上打mama的帽子，直說不打mama，她和mama一起?打爸爸。

    金春慧聽丈夫女兒你來我往，聽了幾句，深呼吸，吐出一口氣?，先跟女兒好好談?wù)劇?/br>
    年年是爸爸mama的女兒，在爸爸動手前，不能打爸爸，也不能說打爸爸的話。

    他們家爸爸是很正常爸爸，情緒穩(wěn)定?，性?格平和，正常情況下，母女倆都沒有?打爸爸的理?由。

    至于小?朋友不可以，mama為?什么可以，因?yàn)?mama是爸爸的老婆，mama說了，不會真把爸爸嘴巴打腫，只是嚇唬爸爸而已?。

    為?了方?便女兒理?解，金春慧拿女兒舉例子：“就跟mama說，年年不乖乖睡覺，馬上扔掉年年的布娃娃一樣，年年覺得mama會把你的布娃娃扔掉嗎？”

    年年搖頭說不會。

    “對呀，是這個意思，mama不會扔掉年年的布娃娃，也不會打腫爸爸的嘴?！?/br>
    年年好像懂了，點(diǎn)點(diǎn)頭。

    金春慧讓年年去把自己的布娃娃排排好，排好睡覺。

    年年繼續(xù)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金春慧沉默坐了兩分鐘，下炕。

    “慧慧，你干嘛去？這個點(diǎn)別跑出去?！眹?yán)劭生怕媳婦離家出走，直接坐起?身了。

    “誰要跑出去，我給你拿睡衣睡褲，大熱天的穿長袖，要防蚊子叮咬嗎？”她發(fā)現(xiàn)丈夫的不對勁就是因?yàn)?他在洗完澡后還?穿著長袖。

    晚上吃飯的時候穿著長袖，她就不說什么了，睡覺還?穿？

    年年要是不和爸爸mama一起?睡，他巴不得只穿條褲衩睡覺，根本不可能在夏天穿著長袖睡覺。

    穿著長袖肯定?是胳膊手臂出了問題。

    仔細(xì)想想，吃晚飯的時候，他兩只手都在動，卻似乎有?意遮擋住自己的右手臂，怕她發(fā)現(xiàn)端倪。

    真不知道他腦子怎么想的，除非養(yǎng)好傷才回家，否則瞞不了她太久。

    不到三個小?時就露餡了。

    金春慧也是氣?惱，給他拿來睡衣睡褲，丟在他腹部就不管了，兀自躺到炕上，背對丈夫，面朝著女兒。

    年年是面對墻的，她喜歡把布娃娃們放到墻角位置睡覺，察覺到mama面對的自己，年年趕緊擺好娃娃們的位置，擺好后躺下，側(cè)躺，跟mama面對面。

    “年年不要這樣躺，平躺下來，你是小?朋友，小?朋友長時間這樣躺著會不舒服的?！苯鸫夯劢裉焓前选昂詠y語”貫徹到底了。

    小?朋友聽mama的話躺好，還?讓mama不生氣?，她會很乖很乖的。

    “mama不生年年的氣?，mama生爸爸的氣?，爸爸手臂這里劃了那么一長道血口子，流了很多血，怕mama發(fā)現(xiàn)，故意不告訴mama受傷的事情?！苯鸫夯墼谂畠旱男?手臂上比劃。

    mama的話，年年理?解了，她不理?解mama話里爸爸的行為?。

    她要是哪里痛，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mama。

    小?朋友隔著mama開始教育爸爸，爸爸是笨蛋，痛痛一定?要跟mama說，跟mama說完就不那么痛了。

    “爸爸大多時候都聰明，偶爾會變成氣?死m(xù)ama的大笨蛋。”

    “爸爸大笨蛋！”年年附和mama的話。

    這時候嚴(yán)劭不得不提一句：“我原來打算明天再告訴你，沒記錯的話，你今天才從市里回來，明天會接著放假。

    休息了一個晚上，明天早起?知道我受傷的事情，不會太影響心情?！?/br>
    晚上的媳婦太過多愁善感，他預(yù)想是明早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輕描淡寫跟媳婦說自己受了點(diǎn)傷。

    金春慧“”“好了，因?yàn)?你自作聰明，我現(xiàn)在心情更?差了?！?/br>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就會說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看你還?敢?！闭f一套做一套。

    嚴(yán)劭適時裝可憐：“慧慧，我睡了，手就放這里，你翻身壓著我也沒事，我不會叫疼的，沒臉叫疼?！?/br>
    他這話一說出口，金春慧就伸手朝背后的地方?摸摸，確定?沒有?手才緩慢翻身平躺下來，她不敢碰丈夫受傷的手臂，只能讓他注意點(diǎn)：“你要早點(diǎn)睡覺，晚上盡量別翻身……能把你這條手臂吊起?來就好?！?/br>
    “吊起?來血液循環(huán)不暢。”

    第67章

    “血液循環(huán)不暢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是不是受傷次數(shù)多了，都成半個醫(yī)生了？”

    “我瞎說的?, 我哪懂治病療傷?！?/br>
    “你?又瞎說，部隊沒教過你?們怎么緊急處理傷口止血？我看劇組都有拍急救演習(xí)，急救不光是醫(yī)療兵該學(xué)的?內(nèi)容，別的軍官士兵也該學(xué)習(xí)，不求學(xué)精，皮毛總要學(xué)到, 又不可?能?每個士兵身后都跟著?一個醫(yī)療兵衛(wèi)生兵，受傷馬上給你?治療?！彼X得丈夫把她當(dāng)傻瓜了。

    即使沒看到劇組拍攝場景，她也知道?丈夫懂急救知識。

    嚴(yán)劭是知道?急救知識, 故意那么?說的?。

    明白現(xiàn)在說什么?都不對，干脆不說。

    金春慧同樣沒說話，在糾結(jié)晚上的?睡法，糾結(jié)來糾結(jié)去，決定了, 換一頭睡, 睡炕尾。

    炕在冬天分?炕頭炕尾，哪邊熱乎，哪邊算炕頭，在別的?季節(jié)不用分?太仔細(xì)。

    她一開口, 一家人都換邊睡了, 年年還是睡在里邊, 金春慧中間?，嚴(yán)劭外?邊, 只他右手位置在炕邊，不是在她這邊了。

    丈夫早晨醒來, 迷迷糊糊的?會抱著?她，貼她蹭她一會兒，她怕他忘記自己受傷的?事?情，一個側(cè)身壓到受傷的?右手手臂。

    現(xiàn)在右手在外?側(cè)，翻身也是壓左手。

    “你?身上還有哪里受傷了，只有右手手臂嗎？老實(shí)交代，不老實(shí)交代，你?知道?有什么?后果?！苯鸫夯蹘团?兒把布娃娃全搬好睡覺位置后，問丈夫。

    “別的?地方?是擦傷，清理過都不需要包扎，最嚴(yán)重的?是右手手臂?！?/br>
    “好，我知道?了。”

    換了一頭睡覺，嚴(yán)劭還沒習(xí)慣，年年習(xí)慣得快，到點(diǎn)就犯困睡著?了。

    小朋友沒煩惱，沒見到血，不知道?爸爸受傷多嚴(yán)重，金春慧擔(dān)心得不行。

    過于擔(dān)心，以至于失眠了。

    好在第?二天休假，年年放暑假，夫妻倆都不用出門接送小朋友。

    嚴(yán)劭可?以在家休息兩三天。

    昨晚睡眠不足，金春慧早上起來沒精神，沒精神仍舊去做早飯了。

    今早的?早飯是紅糖雞蛋水，里面放了不少紅棗。

    年年喜歡吃這種甜滋滋的?早飯，嚴(yán)劭就吃得有點(diǎn)痛苦了。

    “你?多吃點(diǎn)，補(bǔ)血?！闭煞虺酝暌煌?，把湯水都喝完了，金春慧又給他盛了一碗。

    “慧慧，中午吃什么?？”嚴(yán)劭不太愛喝，逼自己喝第?二碗，面色如常問道?。

    “待在家屬院沒法買到豬血豬肝給你?補(bǔ)氣血，中午正常飯菜，再給你?煮一碗紅糖水。”明天就去買豬肝。

    嚴(yán)劭一聽：“紅糖水可?不能?一天喝兩三頓，喝多了上火，我要是流鼻血了，得不償失。”

    金春慧聽進(jìn)去丈夫的?話，改變主意：“好吧，中午就不喝了?！?/br>
    “三頓飯正常吃，雞蛋紅糖水當(dāng)?點(diǎn)心行不行？”他不覺得紅糖雞蛋水難喝，也沒好喝到哪去，當(dāng)?早飯吃痛苦了。

    “行。你?報告材料寫完了嗎？沒寫完拿回家，我模仿你?的?字跡代你?寫，如果你?找了代寫的?人，那我就不管這件事?了，明天我去城里干活，順便?貼張通知，八月不開門，八月十?六號還是要去市里擺攤賣衣服，那邊是今年最后一次擺地攤，不能?不去?！彼疾幌肴チ?，答應(yīng)過客人，沒法不去。

    有點(diǎn)希望下雨了，讓她遲五天再去。

    “還是我媳婦對我好，都幫我想到報告材料了?！?/br>
    “你?又不是左撇子，你?要是左撇子，我就不代你?寫了，我不知道?寫什么?，你?在旁邊跟我說，我寫。如果你?是抄的?，那更省時間?，我?guī)湍?抄現(xiàn)成的?。”丈夫手受傷，她模仿字跡，模仿不出寫字力道?不打緊，就當(dāng)?是手受傷沒力氣。

    “抄的?我都抄完了，剩下的?材料報告得自己想自己寫?！彼央y的?留在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