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4節(jié)
因此,道門中人即便可以修習辟谷之法,但在飲食方面,仍舊保持了凡人的習慣—— 吃不得這些不放調(diào)味料的食物! 而江陵,竟完全沒有這個習慣。 謝扶玉在心頭琢磨完這些,并沒戳穿他,只緩和了臉色,掛上一抹笑容道:“看來你沒吃過什么好的,今后回你家宗門時,記得好好修煉,早日成為內(nèi)門弟子,也好在宴席之上分一杯羹。” 江陵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里話外的意思: “大jiejie,你還執(zhí)意趕我走啊......我如今......真的無處可去了?!?/br> 他的話中透著nongnong的頹喪,連帶著白毛絨領子都癟了下來,眼睛蒙上些霧蒙蒙的水汽。 謝扶玉抿了抿唇:“你看看我住的地方?!?/br> 江陵抬起眼來。 眼前的山洞,并非什么洞天福地,它真的只是處樸素的山洞。 大石塊為桌,小石塊為椅,再往深處看去,便是一塊四方巨石壘成的床榻,潦草地鋪了些干草為席。唯一值錢的,也不過是一只破破爛爛的木頭柜子,甚至柜門都合不大嚴,從門縫中隱約漏出些女子的衣物。 饒是他現(xiàn)在再潦倒,也著實沒過過如此凄涼的日子。 “你別小看了我們散修的貧窮?!?/br> 謝扶玉繼續(xù)試圖勸退他, “雖然我們散修可以依靠捉妖賺錢,但你要知道,和宗門搶單子有多難!我養(yǎng)活自己尚且如此艱辛,若是再帶上你——” 她上下打量一番江陵,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這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jiejie可養(yǎng)不起你?!?/br> “哦,我知道了。” 江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果然,這世上沒有比貧窮更容易勸退人的理由了。 還好這孩子聽勸。 謝扶玉滿意地想。 “我可以養(yǎng)活我們倆的!” 她見江陵雙手繞向脖頸,把系著的紅繩解了下來,露出了尾羽狀的小吊墜,還散發(fā)著淡淡紅光。 “這是熾羽翎織就的袋子,給你?!?/br> 她有些不解地望著他手心里仍在發(fā)光的紅羽:“這就是他們想搶的法寶?你要我把它拿去仙家當鋪當了換錢,然后收留你?” 江陵:“……我沒有法力,只能教你怎么用。你閉上眼睛,用神識默念一個想要之物,然后將靈力注入其中,試試看?!?/br> 謝扶玉將手覆在他的手心之上,渡上靈力,閉上雙眼,腦中想著一大把靈石。 果不其然,她漸漸覺得手下多出了許多硬物,再睜開眼睛時,紅羽之上果然多了一把靈石。 這不比賣命捉妖來錢快? 救命,她心動了,她不想努力了。 “是□□嗎?”她殷切問道。 “……當然不是!只要大jiejie肯收留我,這個墜子今后你想用便能用!”他篤定道。 “這么好的法寶,你哪兒來的?可有什么弊端?”她狐疑問道。 “呃……我從我娘那兒順來的。至于弊端嘛......你用一次,靈力便折損一次。想要的東西越難得,所損耗的靈力便越多,若是超過靈體承受極限,便會遭受反噬。”他如實答道,“你只是貪財,不會有什么大礙,很快就恢復了?!?/br> “你怎么不早說?!” “只要大jiejie肯收我為徒,教我修道,待我有了法力,今后你想要什么,我就可以用自身力量幫你實現(xiàn)??!” 謝扶玉沉思片刻,盯著他手中的法寶,自覺日后必有大用途。 收留他,應當是筆不虧的生意。? “一言為定!” 第3章 雪中送炭(三) 片刻后,一張紙箋“啪”地拍在了江陵面前。 “這......這是什么?” “師徒守則?!?/br> 謝扶玉挪了挪石凳,坐到江陵身邊,揮筆在紙箋抬頭寫了四個大字。 “我這個人呢,特別好說話。所以這守則……我們商量著來定,定一條,寫一條,怎么樣?” 他的嗅覺本就靈敏,謝扶玉驀地挨著他這般近,她身上的氣息好似將他徹底包裹起來。 他又隱隱感受到了那股見到七星劍時熟悉的氣息。 “好?!?/br> 他一口應下,看著她不懷好意的笑顏,不動聲色地往一旁挪了挪。 若不是見識了她的本事,他不排除會覺得她是黑山老妖的可能。 還是吃小孩的那種。 “師徒守則第一條:徒弟需承包師父囑托的全部勞務。包括且不限于洗衣,做飯,種地等一系列活動?!?/br> “可......這些不是用用法術,就能輕松解決嗎?”江陵弱弱發(fā)聲。 謝扶玉板起臉來:“這你就不懂了吧?術法是方便我的,但是這些活計,是用來鍛煉你的。不吃苦,怎么磨練你的意志力呢?你說是吧?” “......大jiejie說得對?!?/br> 其實,她并不認可“吃苦論”。 人只需要吃必須吃的苦,比方說為了修習,三更練劍,夜半讀書。 至于這些瑣事,無非是在消磨一個人的精力罷了。 之所以向江陵提起這條,無非是想瞧一瞧,她都這般不講理了,他若還寧可受這個委屈,也要留在自己身邊,到底是為了什么。 “師徒守則第二條:徒弟所得的一切法寶,師父享有絕對使用權?!?/br> “沒問題!” “師徒守則第三條:何時,何地,以何種方法授其術法,皆由我一人說了算,徒弟不可質(zhì)疑?!?/br> 她說著,便回想起曾經(jīng)在七劍閣的時光。 她是活在血腥幽暗處的人。 不愿收徒,一方面是不想和世人有過深羈絆,另一方面,她私以為,她仍是搖光座下的那個驕縱不羈的弟子。 畢竟她一向肆意妄為,甚至連法術修為仍不及師父當年七成,還無力擔起教導他人之責。 只可惜...... 她甩了甩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從識海中甩出去,端起一副笑顏,問道: “這些,你都可以接受嗎?” “可以!” 比起能留在七星劍旁邊,這些于他而言,都是小事一樁。 他什么問題都沒有。 “行!” 謝扶玉爽快拍板,又提筆補上一條: “本守則最終解釋權歸謝扶玉所屬,如有遺漏,可隨時與徒弟江陵商議添加。來,按手??!” “怎,怎么按?沒,沒印泥?!?/br> 江陵驀地有些緊張。 不會要用他的血吧? 他蜷了蜷被自己咬傷的手指,生怕她發(fā)現(xiàn)端倪。 她托著腦袋想了想,提劍劃開了食指指尖,先按下自己的指印,接著,一把拽過他的手,將指尖的血涂在他的右手食指上。 指尖相觸時,血液的腥甜氣息不禁令他蹙了蹙眉。 劍刃頗鋒,她割的口子著實不算淺。 血順著纖長手指緩緩淌下,落在了山洞的石頭上,洇成一塊深色血漬。 江陵低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地面上斑駁著許多類似的血痕。 這些……都是她曾流的血嗎? 他抬眼看去,見她仍帶著淺淡的笑意,好似沒有痛覺。 未等他回神,她便拿著他的手指,按在了師徒守則上,剛好留下一大一小兩只指印。 “好了!” 謝扶玉收起守則,若無其事地運轉靈力,須臾間,指尖的傷口便愈合起來。 “那,師父,拜師禮呢?” “咱們散修不必講究那些繁文縟節(jié)?!?/br> 她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 “往后你也沒必要非得喊我?guī)煾?,想怎么喊,便怎么喊吧。?/br> 畢竟,他未必是誠心拜師,只是想得個庇護。 她也不是誠心收徒,只是貪圖他脖頸間的法寶。 各取所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