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33節(jié)
她似乎對什?么都?漫不經(jīng)心,卻似乎又格外敏銳。 不論如何,這些時日的生?活,他很歡喜。 “阿姐?!彼乱庾R輕喚了一聲。 “嗯?”她細心地為他包好紗布。 “你其實挺好的?!?/br> “不要同我?說這個,我?們可不是?那種互夸好人的關(guān)系?!彼摽诙觥?/br> ...... 江陵識相?的閉了嘴。 他時常不明白?,她那些奇怪的腦回路,都?是?打哪兒來的。 許是?這一日的心情?大起大落,江陵今夜睡得格外沉,而后便如走馬燈一般,夢見了他塵封在記憶中,快要忘卻了的前塵舊事。 “小陵,娘親受了重傷......” 彼時,他只是?三歲孩童模樣。 衣著華貴的美艷女人跌跌撞撞回到洞府,用沾滿鮮血的手,死?死?箍住了他的臂膀。 他的狐耳抖了抖。 他此前從未見過這樣的血腥場景,一雙藍眼睛撲閃撲閃,帶著些驚恐,試圖從她的禁錮之中跑出來。 “娘親,血......好多血……” 可惜,那時,他的力?量還不足以掙脫開來。 女人有一雙同他一模一樣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染上些紅意,顯得無?辜又可憐。 若不望進她的眼底,根本察覺不了那抹嗜血的瘋狂。 “是?啊,娘親流了很多血。娘親生?下小陵時,也為小陵留了很多血……小陵是?個乖孩子,一定會知恩圖報的,對吧?” 女人一邊輕喃,一邊靠近,當兩根利齒沒入他的脖頸時,他甚至都?不敢哭鬧。 只能死?死?地用牙咬住嘴唇,逼著自己不能哭出來。 女人貪婪地吞食著他的血液,精準地把?控著吸食的量,每每在他將要昏厥之時,又把?他放開來。 她恢復了精氣,趾高氣揚地吩咐門外的侍從:“好好照顧少主,聽到?jīng)]有?” “是?!” “少主……” 謝扶玉坐在江陵床邊,手中捏著姜萱留給她的花粉。 她只是?想來試一試功效,便只灑了一小點?兒。 沒曾想,竟真的可以窺見他的夢境。 只是?,她用量不多,眼前并沒有出現(xiàn)畫面,只能聽見夢中的聲音。 可僅聽著這幾句對話,已足以想象當時場面的觸目驚心。 她垂眼望去,睡熟的江陵緊緊蹙著眉,雙手死?死?抓著身下被褥,儼然已經(jīng)陷入了無?邊的夢魘。 她伸手去觸碰江陵的衣領(lǐng),往下輕輕拉了一寸,便瞧見了頸側(cè)果真有兩顆已經(jīng)極淡的齒印。 竟然都?是?真的。 她將他的領(lǐng)子撫平,自嘲一笑: “也不知……你這樣的娘親,和?把?我?丟在冰天雪地中不管不問的父母,到底哪個更殘忍。” 說罷,她便收好瓶子,走了出去。 夢境中半昏半醒的幼年江陵,聽見上空突兀傳來的話語,猛地從夢魘中掙脫開來。 一睜眼,偌大的山洞中卻并無?旁人。 他四下瞧了瞧,只摸到身旁還留有余溫的被褥。 她來過。 他有些悵然,自言自語道: “阿姐……你剛才說的,是?你的過去嗎?” * 三日后,謝扶玉如期赴約,帶著江陵來到清城渡口。 白?玉璟早早在碼頭等她,見她身后已經(jīng)比她還高一些的江陵,頓時有些驚訝。 “......江小兄弟?雖說少年人成長得確實快,可你怎地長得如此......著急。” 還未待江陵說話,謝扶玉搶答道: “哦,前些日子我?失足跌下山崖,偶逢奇遇,得了些增長年歲的靈丹,便給他吃了,一顆可抵八年修為呢?!?/br> 白?玉璟果然好糊弄: “一顆八年,竟還有這等好事?” “是?啊。” 她繼續(xù)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 “就是?副作用也不小,比如說,不論你修成定容在何等年歲,都?會再老上八年?!?/br> 她輕飄飄瞥了眼江陵: “感覺給小屁孩吃更劃算一些。師兄,像咱們這種的,就不太行。畢竟師兄你現(xiàn)在一表人才,風度翩翩,還未尋到個稱心如意的女修,總不能自毀形象,提前步入中老年?!?/br> “那你怎會想到喂給江小兄弟呢?” 白?玉璟深信不疑,接著問道。 謝扶玉嘆了口氣: “唉,你不知,我?一個人艱難度日,若是?再拉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旁人還以為,我?是?在荒山中隱居的寡婦。孤兒寡母,說出去影響我?的仙名?!?/br> “咳咳咳......” 身旁正在喝水的江陵險些要被她的這番胡言亂語給嗆死?了。 當真是?一個敢編,一個敢信。 白?玉璟聽了,卻深表贊同: “還是?你考慮得周全。江小兄弟,你怎么了?可是?受了風寒?” “沒,沒有?!苯隉o?奈地擺擺手。 他很難想象,從前阿姐在七劍閣的時候,得把?他騙得團團轉(zhuǎn)。 “幾位客官,上船了!” 船老大招呼著,待他們上了船,便去了船頭行船。 白?玉璟先一步走上船,謝扶玉憋著笑跟在后面,一旁,是?氣鼓鼓的狐貍。 “你怎么給自己亂抬輩分占我?便宜?!” 謝扶玉面不改色: “人間?界有句古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是?個女的,當不了你爹,所以只能暫代你娘親?!?/br> 江陵氣癟。 “那......那跌下山崖,偶逢奇遇這種鬼話,他居然也會相?信?” 謝扶玉轉(zhuǎn)過頭來,訝然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你從前竟沒看過這種精彩絕倫的話本?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一不小心跌落山谷,又拿絕世秘籍,又得蓋世神兵,出山便成為天下第一,隨手一揮,便受萬人敬仰。我?編的,和?這比起來,簡直不要合理太多。” 江陵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從前。 他最愛的事情?,不過是?看六界志怪,聽六界異聞,以及按照各界輿圖去探險。 果真妖界與仙界的差距,從娃娃便開始抓起了嗎? 他誠懇道:“沒看過?!?/br> “沒見識,這種話本在我?們修仙界,早就傳瘋了!” 這話隨著江風,飄進了白?玉璟耳朵里,他回望著二人問道: “船封了?為何封船?” 謝扶玉默然扶額。 她正想著該編些什?么話應(yīng)付過去,卻聽見船艙內(nèi)傳來一聲怒嗔: “船家呢?。看液卧??!誰允許你什?么人都?放上船來的?這等窮鬼,竟也配和?本小姐共乘一船嗎?船家,我?要封船!我?要封船!” 白?玉璟望向艙內(nèi),肅正道: “竟然是?有人鬧事要封船。豈有此理,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偌大客船,自可由人付錢隨心往來,豈容她一人作威作福?!?/br> 說罷,他邁開步子,轉(zhuǎn)身踏進了船艙。 謝扶玉的頭更痛了。 她與江陵對視一眼,忙快走幾步,站在了艙門前。 船艙內(nèi)的人約摸有二十幾位,可最為亮眼的,便是?一個穿著鵝黃衣裙的姑娘。 她盤著兩條麻花辮,又留下些發(fā)絲蕩在身前,正一腳撐地,一腳踏在桌子上,裙上綴滿珍珠寶石,身后披著金線繡的披風,連發(fā)飾都?是?純金,正頤指氣使地罵罵咧咧。 “看這個打扮,她應(yīng)該就是?金玉山莊的少莊主,金燦燦?!?/br> 江陵在一旁小聲道。 “金燦燦?好......好符合周身氣質(zhì)的名字?!?/br> 謝扶玉感慨道。 “敢問姑娘,人人都?有坐船的自由,你為何要如此霸道?獨占這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