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50節(jié)
他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他始終以為,謝扶玉在他心中的特殊,只是?因為在他的遙遙江湖路上,她是?唯一一個值得?信賴和親近的同伴。 他既然把她視作唯一的同伴,那么?或多?或少會期冀著,她也能視他如唯一。 可他失望了許多?次。 原來,他始終視為理所應(yīng)當?shù)恼加杏?,不知在何時,竟暗中滋長成出了一株藤蔓,攀爬上他的心,汲取了他最為珍視的記憶,再生長進他的腦海中,用刺深深鐫刻進去,令他如今回想起來,清晰得?恍若昨日?。 少女的手依然捂著他的耳朵,有時還微動?一動?手指,指縫輕輕夾著他薄薄的耳廓。 想通了這些,他忽地覺得?與她的親密接觸都?不自在起來。 他后?背感受著她的柔軟曲線,逐漸僵直了身子,攬著她膝彎的手輕觸到她晃動?的小腿,仿佛觸到了海中的海刺水母,猛地縮了回去。 恰好這時,琴音停了。 “哎?” 謝扶玉猛地被他丟了下?來。 她并?不知道少年此時的復(fù)雜心緒,干脆拍了拍手,大大咧咧道: “背累了也無妨,你可以和我提前說一聲,突然把我丟下?來,嚇我一跳?!?/br> 他垂下?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狐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喜歡把視線粘在那人的身上。 謝扶玉見他并?不接話,就這般直勾勾地瞧著她,臉頰還微微泛著紅意?。 “不會吧?又發(fā)燒了?” 她擔憂地探了探自己?,又探了探江陵,旋即下?了個結(jié)論:“還真是?。” 旋即,她毫不避諱地轉(zhuǎn)身拉起他的手,朝谷門行去: “走啊,我們快些去見谷主,你也好早些休息。” 她朝絕音谷弟子出示了拂華劍,仍與在金玉山莊一般,假稱是?七劍閣弟子。 說明來意?后?,便得?到允準,隨著引路的弟子上山而去。 路上閑來無事,她問弟子道: “我們剛至山下?時,聽見了七絕琴音,敢問為何要在自家山谷中斗法?是?比武,還是??” 弟子無奈笑笑: “道友有所不知,近日?谷主捉的那只大妖,不知為何破了谷中的鎖妖陣,差點逃出去,重新布陣,需要連奏琴音九日?,今日?正是?第七天。” 她了然道:“這樣啊……” 她想起方才險些被殃及池魚的江陵,忙問那弟子: “道友,谷中可有退燒的仙藥?我這師弟怕是?風寒入體,病了?!?/br> “有啊,我待會兒便去醫(yī)堂取來?!?/br> 他熱情回道。 眼見快至谷主的殿前,江陵輕輕甩了甩她的手。 “不是?發(fā)燒?!?/br> “嗯?” 謝扶玉站在比他高三級的石階上,頓步回首。 引路的弟子也跟著一同停了下?來。 她仔細瞧了瞧他,再次伸手撫了撫他的臉頰: “不是?發(fā)燒還能是?什么??你的臉還是?有些燙?!?/br> “嗯……” 江陵沉吟垂首,斟酌片刻,旋即蹭了蹭她的掌心,抬起頭來。 那雙偽裝成墨色的眼睛正濕漉漉地望著她,帶著十二分的清澈誠摯,一字一句道: “阿姐,我大抵是?喜歡你?!?/br> 第35章 情字何解(二) 謝扶玉聞言, 腳下一滑,險些跌下臺階。 江陵眼疾手快,當即抬手拖住了她。 她原本就牽著他的一只手, 如?今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更像是在執(zhí)手相對,眉目傳情。 絕音谷那引路的弟子反復(fù)打量著二人,默默撓了撓頭。 好突然,他該怎么辦? 謝扶玉活了快二百年,自詡閱盡世間話本, 可這被?人如?此潦草,卻又一本正經(jīng)地表白,還是頭一遭。 從前, 她也不過是在課業(yè)上收一收匿名的情信, 或是提前放在桌子上的美食;再后來, 她獨當一面, 開始另辟蹊徑,成為了整個門派的反面教材兼宗門榜樣,這般矛盾的人物,便再也沒人敢親近。 她立在原地頭腦風暴,分析著江陵為何?如?此突兀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她自問待江陵和從前待宗門親近些的師兄弟們并無不同, 說起來, 她最初對他, 還要格外苛刻一些。 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呢? 大概……是從遇見狐貍開始。 可她是喜歡毛茸茸, 所以不自覺地會想親近。 硬要類比的話,那便是你?打小就想養(yǎng)一只可愛的小狗。但?父母說, 你?還小,連自己?都養(yǎng)不明白, 怎么能養(yǎng)小狗呢? 然后你?等啊,等啊,等你?真正長大了,又開始疲于奔命,卻再沒那個空閑去照料它。 當你?走在路上,看見可愛的毛茸茸時,還是忍不住會回想起兒時的話,再去摸摸它的頭。 如?果它甘愿撲進你?懷中,被?你?抱回家,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再后來…… 她和江陵達成了良好的合作關(guān)系,既然有著共同的目標,作為隊友,自然要相互扶持幫助,協(xié)同奮進。 她思來想去,仍想不明白他為什么冷不丁地說了這句頗為曖昧的話,唯一的解釋便是—— 孩子怕是燒傻了。 想到這兒,她當即肯定了她的想法。 也是,哪有人真正表白的時候,會不挑選一番場合與時機,也沒有一絲的羞澀與甜蜜? 狐貍可是天地間最為狡猾的靈物,慣會騙人的。 她心中的失落一晃而過,彎起眼睛笑了笑,隨口敷衍道: “沒事?兒,我?也挺喜歡你?的,所以咱們快走吧?!?/br> 一旁的絕音谷弟子更為震驚了。 七劍閣中,人人表白都如?此草率嗎? 江陵心頭一團剛冒出?苗頭的熾熱烈焰,被?她這句無所謂的發(fā)?言瞬間澆熄。 阿姐是不信他,還是在故意裝傻充愣,回避他? 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為何?要這般模棱兩可地敷衍他? 他晶亮的眸子黯淡下來,垂下眼睛,眼尾沾染上了些紅意,倔強地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二位少俠能當眾袒露自己?的心意,當真令我?心生羨慕啊……” 謝扶玉拽不動江陵,一抬眼,看見殿前不知何?時,竟站了個文質(zhì)彬彬的少年。 少年腰間掛著一支青玉筆,身著一襲淡黃長衫,雙目間覆著白綾。 看這個打扮,她憑借著從前聽來的仙門八卦辯識眼前人。 若她沒猜錯的話,他便是絕音谷的少谷主,宮流徵。 是的,道盟新生一代,她為翹楚,一方面是她真的根骨奇佳,也足夠刻苦;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仙門人才凋敝,各家的直系弟子中,多是歪瓜裂棗,鮮少有人能挑起宗門大任。 譬如?眼前這位少谷主。 絕音谷谷主宮孤桐,一手七絕琴音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 可偏偏生了個先天眼盲,五音不識的兒子。 為穩(wěn)住絕音谷的聲名,他曾始終對外聲稱,其zigong流徵琴中殺氣?,早已遠高?于他。 可她后來聽說,之?所以宮流徵的琴音殺氣?十足,乃因?彈琴太過難聽。 嗯……精神攻擊怎么不算是一種攻擊呢? 她想起從前與師父的八卦時光,暗自偷笑了笑,眨眨眼睛,搬出?假冒的身份,同宮流徵見禮道: “在下七劍閣玉衡座下弟子,見過少谷主。此次前來拜訪,是有要事?與宮谷主相商,還請勞煩通報。” “不巧,我?爹這幾日?閉關(guān),誰也不見?!?/br> 宮流徵雙臂環(huán)胸,當即拒絕道,而后沖引路弟子擺了擺手,把?他給打發(fā)?走了。 白綾下的雙目似乎仔細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接著,他徐徐走到謝江二人面前,小聲道: “不過,我?有個法子,能讓你?們盡快達到目的。” “什么?”謝扶玉疑惑道。 “兩位道友,請跟我?來。” 他轉(zhuǎn)過身去,并沒帶著他們?nèi)ブ鞯睿瞧邚澃死@,將兩人帶去了一間深山中的亭閣。 亭閣的裝潢一如?絕音谷的雅致風格,與之?不同的是,此間并無樂器琴譜,只有各式各樣的畫卷,或鋪陳,或懸掛,布滿了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