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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66節(jié)

    她?手中的劍舞得似是活物一般,在周圍來回翻旋,快得令人看不清,一招一式,毫無破綻,堅不可摧。

    殷逸應對?間隱隱有?些吃力,漸落下?風。

    見有?些不敵,未持劍的手竟然暗暗捏起法訣,偷偷移開了她?的護心鏡,而后將靈力聚于劍鋒之上,猛地朝她?刺去?。

    謝扶玉此時的反應力在實戰(zhàn)中達到了巔峰,見狀,忙瞬間調轉身形,人影與劍光似融為了一體,硬生生劈開了殷逸的劍氣。

    殷逸的劍氣四濺,在她?身上割開了數道小口,她?不管不顧,劍氣如虹,帶著貫日?的氣勢,刺向了他的咽喉。

    臺上劍光驟熄。

    她?大口喘著粗氣,拔出劍來,將劍尖兒抵在地上,強撐著傲然立在原地。

    她?不會?倒下?。

    起碼,不會?在敵人面前倒下?。

    鮮血從殷逸脖頸間的動?脈噴薄而出,淋了她?滿頭滿臉。

    殷逸不可置信地看著閃著寒芒的劍鋒和渾身殺意的她?,而后圓睜著眼睛,朝前栽去?。

    他的護心鏡剛巧砸在他偷偷移開的那塊鏡上,金屬碰撞間,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嘯。

    臺下?一片靜默,無人敢出聲。

    忽然,爆發(fā)?出了一聲斥責:

    “她?怎可對?同門下?殺手!”

    一言既出,眾人相和。

    “是啊,這和魔族有?何兩樣?!”

    “縱使他先使得陰招,也可以及時叫停啊!”

    這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比武,卻無人為勝者?喝彩,也無人為逝者?挽歌。

    他們只是想審判。

    審判那個充滿勝負欲和揚名心的女子。

    “我覺得她?也沒錯啊,只是想贏而已?!?/br>
    “是她?師兄先不留情的,你看那塊石磚......”

    “為什么不去?指責先破壞規(guī)則的那個人呢......”

    也不是沒有?支持她?的聲音,只是這些聲音,被?淹沒在了人潮的大聲指責里,顯得太過微弱。

    她?冷冷地望了一眼臺下?,腦中嗡嗡作?響,聽不見任何話語,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寸皮rou,都在叫嚷著疼痛。

    她?拖著劍轉身,從臺上一步一步走下?來,長劍在磚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帶血刻痕。

    江陵早早等在階前,她?走下?臺階之時,雙腿一軟,當即失去?了意識。

    他當即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沒管周遭人的神情,徑直捏訣帶著她?朝無涯海的那片竹林飛去?。

    “哎?方才那人是誰?”

    “看身形倒是像搖光。除了搖光長老?,也無人敢上去?管她?了吧......”

    “他今日?不是沒露面嗎?沒想到竟隱匿在人群里?”

    江陵將他們的話收入耳中,默默腹誹道:

    謠言便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

    武道大會?還得繼續(xù)進行下?去?,這會?兒七劍閣掌門應該沒時間來找她?清理門戶,如今最為緊要的,是找塊清凈地界,為她?療傷。

    她?靠在他懷中,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襟,雖是神志不清,滿頭冷汗,仍囁嚅著問?:

    “我贏了嗎?”

    他從前常聽她?說?起自己是天才劍修,成名甚早,可從未想過,揚名天下?的背后,竟是如此鮮血淋漓。

    江陵瞧著她?渾身是血的模樣,反握著她?的手,安撫道:“贏了,你做得很好?!?/br>
    “我好像殺了人了?!彼?靠在他懷里呢喃,“還是我的同門師兄?!?/br>
    “他本就該死。不是所有?人都對?得起師兄二字?!彼渎暤?。

    若是他知道他會?當眾發(fā)?難,早該在武道大會?前,便該殺了他。

    “那他死了嗎?”

    “死了?!彼曇糨p的像羽毛,只耐心地哄著她?,“壞人死了,阿玉開心嗎?”

    “開心?!彼?強撐著笑了起來,“想殺我之人,我都會?殺了?!?/br>
    “好,那便把他們都殺了。”

    “你不怪我嗎?哥哥?!彼?殷切地抬頭問?。

    他低頭看著自己沾染的滿身血跡,分不清是她?的,還是那死人的,心中一急,聲線頗為不穩(wěn):“不怪,我會?與你一起殺人,你想殺誰,便殺誰,好不好?”

    “好。”她?滿足地彎了彎唇角,安心地合了眼睛。

    “阿姐,別睡?!彼穆曇粲?些顫,抱著她?落在了無涯海的竹林里。

    她?曾經說?過的熊貓正在拔春筍,見兩人渾身是血,嚇得滾進了林中去?。

    “不睡......”她?糊弄著答道。

    他一腳踹開竹屋的門,將她?放在床榻上。

    “阿姐,得罪。”

    他扯開她?的領口,搭眼一掃,見那些傷口深淺不一,血rou都有?些外翻,身上滿是咬痕與劍傷,雙手緊緊攥著,像是在極力忍受疼痛。

    要盡快治傷。

    江陵并?未多想,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咬破自己的唇舌,將靈血渡進她?的口中,旋即捏住她?的手,將蜷著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與她?十指相扣。

    而后,將自己的靈力混著他的血氣,緩緩渡進了她?的身體。

    謝扶玉倏然嘗到一股美妙的腥甜,然而這股腥甜,卻能讓她?的疼痛減輕許多,她?無意識地汲取著,主動?與他的唇/齒/交/纏。

    恍惚之間,陌生的情愫占據了他的神智,江陵默默閉上了眼睛,任由她?貪婪地攫取著自己的血液。

    血流過多時,狐尾和狐耳逐漸冒了出來,黑發(fā)?墨瞳亦變成了銀發(fā)?湛藍,狐尾纏繞在她?身上,像是攀繞在樹枝上的藤蔓。

    而這棵樹,如今只是他自己的。

    可她?神識不清,沒能看上一眼。

    她?的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靈光,滿身縈繞著他的氣息,他一寸一寸地將靈力渡入她?的經脈,就如同她?曾經對?自己那般。

    不知過了多久,她?身上的血氣減弱了一些,似乎沉沉睡去?。

    他莫名有?些眷戀兩人先前的親密無間,可如今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

    他戀戀不舍地離開她?的春,睜眼去?看,見她?鎖骨和臉頰上的傷痕已經漸漸愈合,沒有?留下?什么傷痕。

    他的手伸向她?的衣襟,想去?看看身上的傷口,卻在放上去?時,倏然收了回去?。

    阿姐從未說?過心悅自己。

    他不能做這等強求之事。

    他只得站在床前,用識海探過她?的每一寸靈脈,確認無恙后,又為她?整理好衣衫,施了一個凈身決。

    她?淺淺睡著,似是不大安穩(wěn),可傷情卻穩(wěn)定了許多。

    她?隱隱聞到了熟悉的松木果香,喃喃問?道:“哥哥?”

    這一聲輕喚,反倒讓江陵愣在了原地。

    “我在?!彼p輕應道。

    “我贏了?!?/br>
    她?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袖,像是一個等待夸獎的孩子。

    他有?些無奈。

    傷成這樣,竟還想著這等事情。

    不過,他依然耐心哄道:“我看見了,阿玉的劍術特別厲害?!?/br>
    她?聽了這話,滿足地彎了彎唇角。

    他忍不住將床上的人抱了起來,緊緊地箍在懷中,彼此身上的體溫成為了這人滿為患卻毫無暖意的世間里,唯一的慰藉。

    迷迷糊糊中,她?伸出手,反抱住了他。

    江陵的身形一緊,有?些驚喜,又有?些莫名的害怕,害怕腰間的溫度離他而去?。

    畫卷中的她?,顯然要比畫卷之外,離他近得多。

    他在思考著畫卷中記憶的終點?會?是什么。

    若是她?在七劍閣中的回憶,那么畫卷將會?在仙妖大戰(zhàn)中,走到盡頭。

    那一戰(zhàn),他靈力俱散,搖光身死魂滅,她?盜劍而走。

    總之,都是不好的結局。

    “阿姐......出了畫卷,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他將下?巴擱在她?的發(fā)?頂,微微闔上了眼睛。

    他如今的心緒十分復雜,有?惶恐,有?不安,有?甜蜜,有?掙扎,而這一切,都源于畫卷中的她?。

    他不是真正的畫中之人,便只能像一個旁觀的神佛,一邊清醒地知道一切都是虛妄,卻又貪戀著之間的一切溫暖,試圖永遠沉淪下?去?。

    “江陵。”

    不知過了多久,本只有?蟲鳴鳥叫的竹林,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一抬眼,便見一襲不染凡塵的白袍,靜靜站在了他的身前。

    那人的語調中帶著熟悉的調笑,歪著頭問?他:“抱著她?的感覺,可好?”

    他望著眼前的景象,微瞇了瞇眼睛,將她?安置在床榻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