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75節(jié)
這人不僅看?透了她?的意圖,甚至還觀察到?了她?的弱點。 若是這些裹挾靈力的紙人吸附了她?的劍身?,靈劍怕是先廢了。 “拂華,收!” 她?尖喝一聲,拂華便縮回原來的大小?,落回她?手?中。 沒了足下的劍相撐,她?倏然朝下方墜去。 而天魂宗一行人重新御起紙人車駕,撞向?她?劍氣形成?的那片壁壘。 劍氣被注入了強大靈力的紙人倏然沖碎,四散而落,而車駕也越過了那道界限,朝著羅盤所指方向?急奔而去。 兩方靈力在空中猛烈碰撞擴散開來。 一時之間,天地為之顫動?。 本就在下墜的謝扶玉堪堪躲過襲來的一股靈力,便又被另一股擊中,只得抱著劍急急朝下墜去,眼?見就要砸在一處荒無?人煙的高峰上,她?禁閉雙目,雙手?捏起御劍術。 拂華嗡嗡轟鳴,像是在回應她?的召喚,然后又驀地沉寂下去。 她?口中反復念著術語,心頭卻在暗罵,早知平時少用些旁的出行工具,多?熟悉一下御劍,也不至于今日如此窘迫。 她?睜開眼?看?著一動?不動?的拂華和?逐漸放大的山崖,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會粉身?碎骨,血rou模糊嗎?她?想。 若是死在這兒,尋找尸骨怕都會不大容易。 她?直至最后一刻,仍在下意識地默念口訣。 而后,她?似乎撞上了一個冷硬無?比的物件,可預想中的劇烈疼痛并未發(fā)生,只是有些硌。 接著,她?便咻地騰空直上。 嚇得她?驚叫出聲。 她?閉著眼?睛,穩(wěn)住身?形,才敢堪堪睜眼?,看?著腳下的長劍,已經足足比那座山崖高出了幾十丈。 原是撞在了劍上。 她?始終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 還好在最后一刻,成?功用出了御劍術。 拂華載著她?穩(wěn)步前行,她?回想著先前的種?種?,卻發(fā)現(xiàn)念著的口訣有些出入。 她?試探地念起急速下墜時的那版,拂華果然劍光一收,帶著她?猛然朝下墜去。 再念起最后下意識念出的劍訣,拂華便又穩(wěn)穩(wěn)將她?托起。 “原來下墜與前行,只差一字……” 她?驚喜又無?奈地笑了起來,可笑到?一半,卻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從前,她?的御劍術,也是在這樣的極限時刻,幡然領悟的嗎? 她?仔細地回憶一番自己的記憶,卻絲毫想不起當年領悟御劍術時其中的細節(jié),仿佛她?天然便會御劍。 她?心中一驚。 若說畫卷是當年真正記憶的重現(xiàn),那么她?記憶里,為何會出現(xiàn)了些偏差? 她?心神不穩(wěn),拂華便隨之震了震。 她?低頭一望高不見底的腳下,暫時摒去雜念,朝江陵靈氣出沒的方向?追去。 她?沒留意到?身?旁的景色在悄無?聲息地蛻變。 陽光融進云靄,變成?大團大團的霧金。 地面從山石土壤,灌木樹林,已經變成?了茫茫沙漠。 遠處高立著幾十丈的象牙與完整成?型的骸骨,大抵有數(shù)十人高,可神奇的是,本該荒蕪的沙漠,卻開著大朵大朵極其艷麗嬌艷欲滴的花朵,沙漠里居然有一條河流,河上飄著濃重的撥不開的霧氣。 一陣風吹來,將霧吹散了些,她?定睛一看?,卻見流的是暗紅的水。 她?目光追隨著流水而去,卻只在源頭看?見一顆巨樹。 巨樹在這片廣袤中舒展著枝葉,只是每一片葉子?都是濃麗的粉,樹下堆疊著不知多?少具白?骨。 她?眉心一動?。 河中流著的……竟然是血嗎? 她?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處處透著詭異,于是將劍往下落了落,小?心前行。 她?一邊提防著會突襲而來的神奇生靈,一邊要防著身?后的天魂宗眾人,一抬頭,卻看?見遠處站著一只偌大的雪白?狐貍,僅尾尖耳尖和?額上染著正紅。 那不是江陵的原身?嗎? 她?沒做多?想,便朝他御劍而去,卻在將要觸碰到?他時,被一道妖力瞬間彈開。 她?并未設防,當即便從劍上跌落,滾在了沙漠里,惹了一身?的黃沙。 可江陵卻沒看?她?一眼?,似乎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她?撐起身?,抓起拂華,剛想喊出聲,忽地,一陣揉雜著狂風的黃沙卷過,一只同江陵差不多?大小?的赤狐,便落在了他面前。 她?四肢撞得酸痛,干脆趴在地上,一抬頭,恰與赤狐對上了眼?。 那是一只同江陵不大一樣的狐貍。 若說江陵干凈的好似不摻雜質的泉,那它,便是張揚妖冶的花。 雖然都長著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然而它卻是一雙暗紅色的妖瞳,渾身?皮毛呈赤紅色,光鮮亮麗,九條尾巴張在身?后,更是添了幾分妖嬈。 可它卻也似瞧不見謝扶玉一般,直直略過了她?,只死死盯著江陵。 謝扶玉有些不解。 怎么回事? 這赤狐突然引頸長嘯,霎時,霧金的云靄便變成?了nongnong的黑云,自天空直直壓迫下來,而后風聲呼號,掀起一片黃沙,裹挾著若干吹落的花瓣,糊了她?滿身?滿臉。 她?用手?臂擋著眼?睛,以免風沙迷了雙眼?,最后干脆躲在了象牙殘骸后面。 遠古的象牙足足有兩人粗壯,剛好宛若遮掩身?形的柱石。 狐鳴長嘯聲在這片沙海中擴散開來,河里的血亦開始暗自洶涌,仿佛有數(shù)個魂靈困在其間,手?舞足蹈,試圖掙扎著沖破束縛他們的柔波。 江陵一動?不動?,默默注視著那頭赤狐。 “為何要跑到?這里?” 赤狐沒有開口,或許是腹腔的震鳴,讓它道出了這句話,帶著縷縷重音,不斷回蕩在空中。 謝扶玉初時聽聞,自覺像是威嚴沉穩(wěn)的女音,再細細聽的時候,則變成?了嬌媚妖嬈的勾人聲線,最后飄遠時,則是天真的孩童聲。 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她?倚在象牙后,緩緩睜大了眼?睛。 “在仙界動?手?,他們引援太快,我形單影只,正面應對,未必能占上風。若將他們引去妖界,豈非給你平添麻煩?不如在這里解決。你說是嗎?娘親。” 娘親?! 謝扶玉暗暗握緊了拂華。 江陵的聲音極淡,似乎沒有一點情緒。 然而,對曾經在荒山上用憶夢粉偷偷潛入過他夢境中的謝扶玉來說,卻再為清楚不過。 他如今不過是在極力壓抑著情緒罷了。 若是無?愛也無?恨,便不會讓記憶深處的東西,變成?自己經久不忘的夢魘,一遍一遍在無?盡的深夜里憶起,再反復折磨。 赤狐的目光突然落在藏于象牙之后的謝扶玉身?上,古怪地笑了兩聲。 “你不怕……你特地施了隱身?訣的那個仙門修士,發(fā)現(xiàn)你竟是如此不堪的模樣后,將你的靈魄一劍刺穿?” 她?的語氣里含著高高在上的譏諷與嘲弄。 江陵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看?她?。 隱身?訣…… 難怪方才赤狐看?不見它。 但是黃沙四起,附著在她?的身?上,便短暫地勾勒出了她?的身?形。 謝扶玉不忍聽她?如此奚落江陵,便從象牙柱后走到?了雪狐身?前,手?握劍鞘,擺出一副防御姿態(tài),定聲道: “他沒有不堪。” 赤狐眼?中滿是不屑: “你是仙門中人,可知你在說什么大逆不道的東西?亦或者,你可知道……他究竟是個什么?” 她?的手?緩緩落在他前頸柔軟的毛發(fā)上,如平日一般順了順。 “是狐貍?!彼?平靜道。 她?能感覺到?,掌心下面時刻緊繃著的江陵,因她?這句話,驀地松懈了兩分。 赤狐不再理她?,眸中一派了然,而后對江陵道: “看?來,你待她?也不過如此,連真實?身?份都不曾告知于她?,難為她?從仙界追你到?這兒來,還出言維護你?!?/br> 說罷,赤狐低下頭,凝著她?譏笑道: “小?姑娘,終究是錯付了呀?!?/br> 謝扶玉細想了想,她?似乎確實?對江陵一無?所知。 從初見時起,他便一直在隱瞞著她?什么,她?每每暗自窺探,窺探一分,便多?知道一分。 可他卻從來,從來沒有,將自己的一點一滴全盤托出,講給她?聽。 她?現(xiàn)在知道的東西,無?非都是她?自己覺察出來的。 她?其實?很討厭未知的感覺。 她?心頭一煩,蹬地竄出一股無?名邪火,而后像是有一團黑氣鉆了進來。 不對,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