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 第43節(jié)
夏鳶蝶幾乎以為?自己?不會聽到答案了的時候,她聽見?他低低的聲音在身邊縈過。 “小時候有一回,我媽很偶然?地出了趟遠門,讓游懷瑾照顧我。他那時候生意?起步不久,忙,怕我耽誤事?,所以把我關(guān)在了家里,然?后喝醉了,就把我忘了?!庇瘟艺Z氣輕描淡寫?,像講起別人的故事?。 夏鳶蝶卻不自覺提了口?氣,“忘了…多久?” “兩天吧,也可?能是?三天?!?/br> 夏鳶蝶屏住呼吸。 玻璃杯在游烈指腹下斜斜立起,邊緣在桌上輕滾,像隨時搖搖欲墜,而他側(cè)撐著額,懶垂的漆眸里只有一種渾不在意?的冷淡。 “低血糖休克,醒來以后就在醫(yī)院了?!?/br> 夏鳶蝶慢慢呼氣。 但剛剛屏住的那口?呼吸好像獨自憋在了胸口?里,憋得她滯澀得悶,她望向游烈:“所以你是?因為?他那時候太忽略你,才恨游叔叔的?” “…怎么會?!庇瘟覅s垂著眼笑了,那笑里帶著一種冰冷至極的情緒。 指骨下抵著的杯子被?壓平。 游烈忽然?抬眼,望著街對面的天文館。他語氣輕慢得像是?隨口?,倦怠,不在意?也不經(jīng)心?的自我凌遲。 “我恨他是?因為?,在我媽死這件事?上,我和他都是?罪魁禍首?!?/br> 第26章 挺漂亮 老舊的空調(diào)機送著徐徐的暖風。 在十一月底的北方城市卻只叫人覺著徒勞。 一陣寒風拂起厚貼的半透明門簾,坐在桌旁的夏鳶蝶驀地一栗,她醒過神,像是在風里嗅到了點凜冬將?至的雪意。 夏鳶蝶想起來了,昨天周六,節(jié)氣“小?雪”。 大概是小?狐貍的一激靈把游烈從回?憶里拽了出來,他上身微微往后一靠,長眸半撩,從桌上到桌下睨過女孩那一身絲絨長裙。 停了幾秒,他側(cè)開:“像只城里小?狐貍了?!?/br> 前一秒還在小?心觀察他此?刻情緒狀態(tài)的夏鳶蝶:“……” “?” 察覺到小?狐貍那點細微抑著的不?爽,游烈抄著兜靠在椅里,低眸笑了笑:“不?是挑釁你。之前沒注意到?!?/br> “那你可能眼神不?太好,我被你從拍攝區(qū)里拽出來的時候就這樣穿著了?!毕镍S蝶沒表情。 “那時候太氣,后來太暈?!?/br> 游烈勾回?眸,語氣輕慢,像隨意又認真:“挺漂亮的?!?/br> “……” 夏鳶蝶臉頰莫名升溫。 藏在桌下的手在長裙上握了握,她聲音仍沒什么起伏的:“是不?是看起來不?像我了?!?/br> “為什么,”游烈撐桌,起身,像隨口一句,“你在我眼里一直這樣,又沒變過。” “——” 小?狐貍受了驚似的,眼睫一顫,拎起來向?qū)γ婵础?/br> 走出去兩步,那道清拔背影似乎也反應過來什么,從散漫不?經(jīng)心到微微撐直,停了幾秒,深藍衛(wèi)衣兜帽前的黑色碎發(fā)低了低,像是逸出聲極輕的笑。 “沒別的意思,”游烈往店里走,“在我眼里,一直是只狐貍?!?/br> 夏鳶蝶:“……” 她剛剛在感動什么。 夏鳶蝶沒情緒地舀著粥,目送游烈走到店鋪最里面。到盡頭他停下腿,抬手在人家通后院的門上叩了叩,探身說了什么。 坐在這里聽不?分?明,只能看見男生側(cè)倚在門旁,帶點笑,姿勢也透著倦懶松弛。 似乎是和這家老板相熟。 沒一會兒?,里面門拉開一隙,一個在這十一月的初寒里也只穿著運動薄外套的年輕女人探身出來,她靠在門里對著游烈笑得明媚漂亮,登時叫這家不?太顯眼的老店也平鍍上了一層光似的。 夏鳶蝶舀粥的手指停了下,沒再看,她平靜地垂下眼。 一兩分?鐘后。 黑色衛(wèi)褲也裹得修長的長腿回?到桌旁,游烈低睨過女孩面前的粥碗:“不?好吃?” “中午吃多了,吃不?下。”夏鳶蝶安靜說完,抬頭。 正見著游烈將?一件印著大字母logo的棒球服外套拿在手里,在她身旁一提,“穿上吧。” “……” 夏鳶蝶停頓,她下意識朝游烈來的店里面抬頭。 那位女老板正在柜臺前動著電腦,長卷的發(fā)被她隨手往后一撩,白皙性感的胸鎖骨線就晃了夏鳶蝶一下。 見女孩沒反應,游烈淡淡挑眉:“剛剛還在打哆嗦,現(xiàn)在又不?冷了?” 夏鳶蝶落回?眼。 被游烈拎在手里的外套看著就肩線寬挺,實在不?像是那位女老板的,而更像…… “我的?!庇瘟宜坪蹩创┝怂某聊?/br> “你怎么會有衣服在…這里?”夏鳶蝶神色微妙。 游烈停頓,低眸睨了她幾秒,他啞聲像氣笑:“不?要?胡思亂想,只是經(jīng)常過來?!?/br> “經(jīng)常跑來這家店?”夏鳶蝶眼神更古怪了。 “天文館。” 游烈笑意淡了淡,朝門簾外一抬下頜:“那是我媽以前工作的地方??!?/br> 夏鳶蝶一怔。 “不?過這家店也常來。我小?時候,游懷瑾基本不?回?家吃飯,我媽經(jīng)常帶我過來。她走了以后,我就自己一個人來。這家店我吃了很多年,習慣了,”游烈落回?眼,“現(xiàn)在店已經(jīng)從老兩口那兒?傳給?他們女兒?了……還記得她的人,好像也越來越少了?!?/br> 是游烈那個自嘲低下去的尾音,還是他那一刻悵然?眼神。 夏鳶蝶莫名得鼻子一酸。 等回?過神,下一秒女孩就有些?倉皇地起身,“對不?起”被她說得輕且快,同時就把游烈手里的衣服抱了過去。 敏捷得很。 游烈反應過來時手里已經(jīng)空了,情緒跟著潰散,他不?由低頭笑了聲:“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你又不?認識她?!?/br> 夏鳶蝶猶豫了下,還是誠實答了:“我之前聽你說總過來,還以為是你和這里的老板有什么。” “?” 游烈一頓,啞聲失笑,“老板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媽了。狐貍,你造我謠沒關(guān)系,可別破壞人家家庭。” 小?狐貍理虧得憋氣。 “外套穿上吧,”游烈也沒再玩笑,“要?一起去天文館里參觀嗎?” “……好。” 兩人到天文館外的時候,離著這周日的閉館時間已經(jīng)不?遠了。 游覽入口半封閉,旁邊立著指示牌,寫明這個周日下午四點后提前閉館,各館內(nèi)做資料整理、維護和清潔工作。 夏鳶蝶給?游烈示意:“還能買票嗎?” “嗯,等我會兒??!?/br> 游烈走去安保室旁,靠在窗前說了什么,夏鳶蝶隔著窗玻璃看到里面的人似乎撥了通電話。 電話沒撥完,對方?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從猶疑轉(zhuǎn)為謙恭了。 話筒還很快就被遞到游烈手里。 夏鳶蝶正奇怪著,見兩個工作人員打扮的從館內(nèi)出來,正結(jié)伴往外走。其中一個邊走邊回?頭看著窗旁。 “厲害啊,直接給?館長辦公室撥的電話,那年輕人是什么人???” “他你都不?知道?噢也是,那會你還沒調(diào)過來呢。他mama是館里老人了,十幾年前在天文臺工作過的,在那會是小?有名氣的青年天文學家。還是老館長的親傳學生的,家里背景可了不?得……” “那個年代?的天文學家,難怪呢。他mama現(xiàn)在還在天文臺嗎?” “噢喲,他mama早去世?了!十幾年前了吧,當時有個觀測隊去阿塔卡瑪沙漠做天文觀測,遇上沙塵暴,失蹤后半個多月才找到人呢,早就——” “咳??!” 一直回?著頭看的人慌忙轉(zhuǎn)過來,快步將?同行同伴拉走。 夏鳶蝶神色復雜地回?過頭。 果然?就見游烈轉(zhuǎn)身回?來,手里拿著兩張游覽票,他走回?她面前,將?票遞給?她一張:“買好了,進吧?” “…嗯?!?/br> 夏鳶蝶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壓了回?去。 她點頭跟在游烈身后。 夏鳶蝶是第一次進天文館這樣的地方?,換了平時,大概已經(jīng)忍不?住新奇地到處跑跑看看和張望了。 但今天,或許因?為游烈的話和在外面聽到的那兩個天文館工作人員的交談,她心里像是一直墜著塊石頭似的,腳腕都有點沉得抬不?起來。 夏鳶蝶正想著,游烈領(lǐng)她邁進一個新的展館,她就看見了一排形狀顏色各異的石頭出現(xiàn)在了展柜里。 每一個玻璃展柜旁,都立著分?門別類的詳細介紹。 “這里是隕石館?!庇瘟易咴谒砗?,等著面前小?姑娘在每個展柜前停留,又巴望一會兒?玻璃柜里可望不?可即的石頭。 夏鳶蝶連著看了幾處展柜,眼睛都亮起來了些?:“那我最喜歡這個展館?!?/br> “……” 抄著口袋站在旁邊的男生兀地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