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老郭震撼地扭頭去看外面快升起來的?月亮是不是又要掉回去了的?時候，游烈已經(jīng)?走到了大堂的?沙發(fā)區(qū)。

    夏鳶蝶三人提前就得到行政辦公室通知，今晚helena有?給他們安排的?“犒賞宴”，這會兒本就是在大堂等著。

    看到游烈親自過?來，三人同是停下了手頭動作。

    孔琦睿震撼地張開?了嘴巴：“不會……吧……”

    “感謝三位臨危受命，勞苦功高?，這次合作能夠促成，三位功不可沒??！庇瘟已燮写怪?，聲音也?冷淡。

    不像是念謝詞，倒有?點?像親宣圣旨。

    孔琦睿暗暗扭頭看向夏鳶蝶，做口型：

    ‘組長救命啊我們不會是去吃斷頭飯的?吧？’

    夏鳶蝶此時才回過?神，她拿開?筆記本，起身，眼神難得有?一絲不安：“游總，我們擔(dān)待不起。”

    游烈垂著的?長睫終于?從眼角到眼尾，纖毫畢現(xiàn)似的?慢慢提起。

    遮下的?漆眸也?睨上夏鳶蝶。

    “是么，”游烈薄淡地哂，“原來夏小姐也?有?擔(dān)待不起的?事情？”

    沙發(fā)上并肩坐得像倆聽訓(xùn)學(xué)生的?田敬和孔琦睿對視了眼。

    孔琦睿：‘什么情況？’

    田敬搖頭表示茫然。

    “包廂已經(jīng)?訂好了，我只是過?去暫坐，行政組會有?其他人同去?！庇瘟覕肯陆抻?，冷淡低聲，“順便你?們可以問些下周研討會比較關(guān)心的?問題，其余的?，不用有?什么負(fù)擔(dān)。”

    游烈的?行政助理此時過?來：“烈總，車已經(jīng)?備好了。不過?……”

    “不過?什么?！?/br>
    游烈略側(cè)起眸。

    然后他眼神兀地一?！?/br>
    行政助理遲疑著讓開?的?身后，露出正?從公司大門碎步跑過?來的?女孩天?真嬌美?的?笑?臉。

    “游烈！”

    在周圍孔琦睿幾人八卦的?眼神下，何綺月停在游烈身邊，仰臉笑?得燦爛：“你?今晚吃過?飯了嗎？”

    游烈皺眉，“誰讓你?來的?。”

    “你?好兇啊，所以應(yīng)該是沒?吃，對吧？”何綺月說著，歪頭朝行政助理和翻譯組三人笑?，“晚上有?場晚宴，臨時借用一下你?們游總，抱歉啦！”

    不等游烈發(fā)作。

    何綺月側(cè)過?身，以僅有?兩人能聽見的?低聲：“江湖救急啊大哥，合作關(guān)系沒?到期，好好一位妙齡少女就要你?面前英年早逝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吧？”

    游烈漠然得不為所動：“我只管她一個?！?/br>
    別人愛死不死。

    何綺月咬牙，歪頭，微笑?著從唇縫里往外擠出字音：“你?要這么無情可就休怪我無義了，信不信我今晚剩一口氣都得讓北城所有?名?門大戶知道你?壓根就是單身無主的?狀態(tài)、明天?一早就叫你?家門口被北城所有?待字閨中的?大小姐們的?資料冊堆得門都推不開???？”

    “……”

    游烈厭倦地垂了眉眼。

    他的?蝴蝶好不容易才飛到他身旁。

    接下來這段時間，他只想做一件事，不能被任何人事分心、煩擾。

    “只此一次?！庇瘟乙种暌馓ы拔覒械迷?找合作對象，但你?不是不可替代?！?/br>
    沙發(fā)前。

    夏鳶蝶望著那兩人一高?一低，一個冷淡一個笑?容明媚，郎才女貌，側(cè)顏相對說著私話也?美?好至極的?畫面，她無意識地捏緊了指尖。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再?是七八年前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山里出來的?女孩，她知道何綺月手里隨便拎著甩來甩去的?那個包，可能一只就抵得過?她七年嘔心瀝血日夜勞頓才將要還完的?債。

    這個女孩和他站在一起，大家才不會覺得奇怪。

    也?確實?是，般配。

    無論家庭構(gòu)成，背景，樣貌，成長環(huán)境……

    全都不能再?般配了。

    日月才同輝，哪有?一顆石頭的?份。

    她就像是那顆深山里開?鑿出來的?石頭，忍著痛親手把自己切割，打磨，削去尖銳的?不容于?世?的?棱角，慢慢變成一塊看起來還不錯的?玉石。

    別人見她也?會贊一句好玉胚子。

    做塊玉多好。

    即便是只在夢里，何必要自苦去肖想天?上的?太陽。

    “餐廳那邊由我助理帶你?們過?去。今晚臨時有?事，抱歉?！?/br>
    夏鳶蝶聽見游烈聲線冷淡磁質(zhì)地作響。

    他說話的?朝向像是在看她，但夏鳶蝶今天?太累了，累得眼都不想抬一下：“沒?關(guān)系。祝游總和何小姐，今晚晚宴愉快。”

    “……”

    游烈和何綺月離開?后，夏鳶蝶三人最終還是謝絕了行政助理的?邀請——夏組長手一揮，請客慶功，叫上東石公司項目組其他一組組員，去附近的?一家露天?燒烤攤，來了一場夜間擼串。

    從奶奶去世?后，她就越來越喜歡熱鬧。

    哪怕坐在眾人間仍覺孤身一人，但至少身旁歡笑?熙攘，就讓你?覺著這人間你?也?不是白來一趟。

    挺好。

    “砰。”酒杯碰在一處，叮鈴桄榔地作響。

    孔琦睿喝大了，正?一條腿踩在凳子上：“你?們是沒?見那位何小姐，說起話撒起嬌那叫一個酥，別說游總了，我和田木頭隔著老遠(yuǎn)坐著，都感覺骨頭發(fā)軟——那游總就算是塊冰，也?招架不住這樣的??。俊?/br>
    “害，所以哪有?什么深情不忘，什么初戀情傷，沒?碰上火候高?的?罷了，”桌旁有?個剛失戀的?組內(nèi)女孩悶了口啤酒，“這天?底下深情的?男人，比三條腿的?□□還難找！”

    “哎哎，攻擊我們男同胞干嘛？再?說了，那游總可是被他前女友甩的?，沒?道理前女友為錢跑了，他還得苦守他鄉(xiāng)吧？”

    有?男同事跳腳了。

    孔琦睿忽然放下了踩凳的?那條腿：“其實?我還挺理解他前女友的??！?/br>
    “？？”

    一桌人頓時驚訝地把臉扭向他。

    “不是理解她拿錢，是理解她分手?！?/br>
    孔琦睿抹了把臉，想笑?來著，但還是垮了，“我大學(xué)那會兒談了個女朋友，家里條件特別好，你?們知道我的?，家里父母就普通工人階級，還是中途下崗那種，要啥啥沒?有??！?/br>
    “畢業(yè)前我去她家吃了頓飯，她爸把我叫到她們家前院門外抽了根煙，然后我自己又在底下抽了兩根才?；厝ズ?，沒?多久，我就跟她分了?！?/br>
    燒烤桌旁有?點?安靜。

    孔琦睿坐回了他踩過?的?凳子上，都忘了擦一下：“我也?不是什么情圣，說不出為她好的?話，我就是不想以后她跟我過?了苦日子，再?埋怨我，說要是當(dāng)初沒?有?和我在一起，不用吃這些苦，她的?人生她的?未來還能如何如何。”

    “事實?證明我沒?錯啊，沒?有?我，她是過?得好多了的?，”說著說著他就笑?了，“我能糟踐我自己，但不想糟踐我倆之間以前那些特別好的?、比我這個人應(yīng)得的?配得的?都好太多倍的?回憶了?！?/br>
    啤酒杯被他舉得高?高?的?：“人這輩子，總得留下點?什么到老可以想著笑?出來的?事情吧?！?/br>
    孔琦睿大聲笑?：“我就留她了！”

    桌旁寂靜。

    夏鳶蝶回過?神，她歪頭看了眼那個平常大大咧咧二愣子似的?，這會把全場鬧涼了，自己也?快哭出來的?年輕男生。

    看了幾秒，快要看出他身上的?重影來。

    夏鳶蝶低頭，莞爾笑?了，她起身，拿著自己的?酒杯，在孔琦睿那只“酒桶”上輕碰了下。

    “敬回憶。”

    那些再?也?回不去，但永遠(yuǎn)美?好，永遠(yuǎn)閃閃發(fā)光的?回憶。

    桌旁不知道誰“嗷”一嗓子，帶著全桌起來，無數(shù)只杯子撞向中央——

    “敬回憶??！”

    “……”

    那晚鬧騰到八點?多。

    快九點?的?時候，夏鳶蝶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了。

    她今晚難得多喝了些，有?些微醺，但是看清來電顯示上的?那個備注名?字時，她愣了下。

    就像是被從那種傷春悲秋里拽回了現(xiàn)實?。

    夏鳶蝶起身，到旁邊樹蔭下接電話。

    “jiejie，”對面在嘈雜的?背景里，是個抑著點?興奮的?少年音，“我拿到北城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了！”

    夏鳶蝶怔了下，笑?起來：“恭喜你?啊黎昕，得償所愿。”

    “還有?一個好消息你?要聽嗎？”

    “嗯？”

    “我來北城找你?了！”

    “——”

    夏鳶蝶笑?容一頓：“？”

    幾分鐘后。

    夏鳶蝶回到桌旁：“賬我已經(jīng)?結(jié)好了，你?們慢慢吃，我有?個弟弟突然來了北城，現(xiàn)在在西站那邊，我得過?去接他一下?！?/br>
    “哎？啊好，那組長你?路上小心??！”

    “……”

    跟一幫喝得半醉的?人道了別，夏鳶蝶走到路邊，正?遲疑是路邊打車還是網(wǎng)約車的?時候，路旁，一輛隱在夜色樹影下的?黑色轎車緩速開?到了她面前。

    車窗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