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 第112節(jié)
即便現(xiàn)在的光線不足以看清,但昨晚那一眼足夠叫她在腦海里記得如鑿如刻,揮之不去。 她不敢想象,若真如游烈所說,那他每一日睡下和每一日醒來,望著畫框里蝴蝶拼疊起的女孩回?眸望他的虛影,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一想到這兒,洶涌的愧疚與悶疼就從昏黑里涌出來,快要將她沖垮了。 夏鳶蝶無?聲地朝門?外走去。 隔著門?縫,她好像隱約聽見了一點?聲音。 在客廳的方向。 夏鳶蝶小心地推開門?,光透進臥室,落在她身上,夏鳶蝶邁出去第?一步,就有些?怔然地低頭看向身上。 一件白色睡裙。 昨晚他拿給她的。 和當年在游家?別?墅里,她穿過的那件極為相像。 但這一件顯然是新?的,不知道游烈什么?時候買的,又是什么?時候放在身邊的,明明不知道還用不用得上。 就像那雙孤零零地躺在鞋柜里的拖鞋一樣。 夏鳶蝶忽然就更難過了。 她輕垂著眼,赤著足踝,踏出一步去,在門?外停下。 外面只有游烈的聲音。 她松了口氣?。 游烈好像是在和什么?人打電話,偌大空曠的平層里,只聽得到他偶爾銜起一句,但也漫不經心,像是不知因何而興致缺缺,心不在焉地透著幾分倦懶的調性。 那她剛好可以,先打個招呼,然后?暫且離開吧…… 游烈靠坐在西式餐廳吧臺的高?凳里,手邊擱著咖啡杯,掌骨下壓著文件鋼筆,面前筆記本電腦開著視頻會議—— 今天是周日,但某位在helena科技上下以工作狂聞名的執(zhí)行總,原本顯然是沒有什么?節(jié)假日概念的。 因此,今天本來安排有一場高?管會議,執(zhí)行總兼cto(首席技術官)的游烈,資深副總兼coo(首席運營官)的郭齊濤,資深副總兼cfo(首席財務官)的倪和裕,以及helena科技十位以上的各部門?總——除了外勤出差的,基本全員到場。 會議核心內容是就昨天談下那家?國外供應商的合作敲定再做內部商談,也調整由此受到影響或改變的一些?重點?項目相關的戰(zhàn)略規(guī)劃。 結果今天一早,游烈竟然沒有出現(xiàn)在公司里。 考慮到頭一天晚上也沒下雨,郭總和倪總差點?嚇得懷疑他們年輕有為但工作起來太?不要命的執(zhí)行總是不是英年早逝了,一過上班時間,兩人就給游烈助理們打了幾通電話,最后?收著行政助理得到的確切消息,這才打來了游烈本人這里。 “私事,去不了。我?線上參會?!?/br> 游總十分冷酷無?情。 于是主位空著,執(zhí)行總的身影投在了主會議室的幕布上,分了他四分之一的空間。 這場會議就在線上開了兩個多小時。 夏鳶蝶出來這會兒,會議也臨近尾聲。 本該結束了,奈何老郭不當人,臨時choucha,讓幾個部門?總做起了月度述職。 軟件部總說到一半,老郭聽得皺眉,正拿起礦泉水送了一口,順便抬頭想看眼游烈的反應。 結果這一抬頭,他眼睛瞪大: “噗——咳咳咳咳……” 郭齊濤嗆出來的急咳聲打斷了軟件總,也把其余人都驚得不輕。 幾人慌忙問?候,卻見老郭見了鬼似的點?晃屏幕上的游烈那邊。 眾人循著望去,跟著有一個算一個驚在了投影幕布左下方的畫面前。 就在一身隨性但也算筆挺的襯衫長褲的游烈身后?,落地窗的空曠正廳的背景前,一個只穿著件雪白睡裙的女孩側影,垂著長得披肩的柔軟黑發(fā),正悄然無?聲地從游烈身后?過去。 “——” 老郭扶著受驚過度的心臟,聲音帶顫:“游總,你先別?回?頭——你家?是進賊了,還是進鬼了?” 游烈怕打擾夏鳶蝶睡覺,一開始就戴上了藍牙耳機,此時他屈著指骨握著鋼筆,在旁邊備忘錄上沙沙寫字,聞言驀地一停。 意識到什么?,他直身,回?眸望去。 客廳里,感受到目光威壓,夏鳶蝶兀地一停。 游烈眼角輕狹起。 而會議室這邊,眾人只見投影屏幕里的攝像區(qū)域,那人修長指骨抵上來,沒回?頭地將筆記本屏幕壓下,攝像頭前就變成了大片的黑暗。 只有耳機的微型麥克收聲,將游烈聲線傳回?會議室里。 “私事,稍等?!?/br> “——!??!” 會議室里像是被扔了個炸'彈然后?按了靜音。 所有人懵在會議長桌旁邊。 幾個年輕些?的部門?總都忍不住了,壓低聲交換信息。 “游總的線上會議背景,是在家?吧?” “窗外景色是?!?/br> “那剛剛過去的?” “真要結婚了?郭總不是說過和何家?是假的嗎?” “看也不是何綺月?!?/br> “安定下來也好,畢竟同時是helena的創(chuàng)始人兼大股東,這掌舵人的婚姻情感狀況本來就是融資輪里的風險考察項。去年的pre-c輪融資,志銳資本不還對游總的多年單身不婚的情況提過質詢嗎……” 郭齊濤和倪和裕更震驚。 同為核心高?管團隊,融資輪里一路過來,都要受投資機構數(shù)不清的盡職調查。 游烈自然會和他們兩人互通部分私人情況,他們也算是對游烈的感情情況最為了解熟知的。 要不是知道夏鳶蝶,還都抓心撓肝地好奇到底是個什么?神仙人物能叫游烈這樣的天之驕子?受挫至此,那之前和東石翻譯公司的那場飯局,再怎么?抬咖,也不可能到得了能讓他們三人撥冗出席的級別?。 因此,即便沒看到正臉,兩人也還是很快就明晰這位能在游烈家?里登堂入室的是哪一位“大人物”了。 倪和裕最先平靜下來,沉吟:“怎么?這么?突然,昨天我?看他對人小姑娘不還冷若冰霜的,今天就住家?里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老郭沒好氣?摁著胸口。 他受驚過度的那口氣?還沒順下來。 “倪總,郭總,”離得近的一位部門?總沒按住,靠著桌沿探過身來,“聽意思,兩位見過游總家?里的這位…?” 倪和裕笑?而不語。 老郭放下手,誠意不足地應了聲,然后?不等對方再問?:“可別?跟我?打聽啊,你們游總把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是知道讓我?給他傳出去,那咱們公司高?層不和的危機可說來就來嘍。” 部門?總們紛紛笑?起來。 郭齊濤為人和樂,沒什么?架子?,平常公事外話也挺多,他們就都以為郭齊濤是隨口開玩笑?的。 “瞧您說的,我?們是第?一天跟游總嗎?” “游總那脾性,身邊連個女助理都沒有,上回?商務宴會,人家?友商還笑?話咱們執(zhí)行總秘書室是一水兒的和尚廟,陰陽不調呢?!?/br> “確實……” 會議室里正玩笑?聊著,就聽投影幕布的音響里傳出點?聲音。 耳機似乎是被游烈隨手摘下,擱在了吧臺上,但收音效果極好,仍有模糊的低音飄進來斷續(xù)幾句。 此時。 游烈家?中。 夏鳶蝶在游烈望過來時,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昨晚經歷的事情太?多,她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情緒面對游烈——想暫時當只鴕鳥,躡手躡腳地往外跑,結果還被逮了個正著。 夏鳶蝶想想都絕望,只能眼睜睜看著,游烈側睨著她,然后?慢條斯理摘下耳機,曲起的長腿落回?地面,他折腰起身,徑直朝她走了過來。 “去哪兒。” 游烈問?出口得隨意,似乎有點?漫不經心。 但和他昨晚家?居服的狀態(tài)不同,此刻他一身襯衫長褲,還打了領帶。 襯衫袖口挽上去三分之一,冷白修長的腕骨小臂露出半截,薄厲的肌線透著幾分侵略性。 收束出凌厲腰腹的黑色皮質腰帶前卡著淺銀金屬扣,配上他那副長腿身高?,半商務裝的氣?勢立時拔滿了。 才幾步路,壓迫感撲面而來。 渾身上下只有一條睡裙、理論上還是借得他的,毛都沒順,剛起床的狐貍很難不慫。 “我?,出來,拿衣服?!?/br> 她本能地輕抬起腳后?跟,想往后?挪。 半寸都沒來得及挪出去—— 游烈漆眸一垂,落到她腳踝上,釘住了,他睨著那對纖白的足踝,懶聲開了口:“再退一步,今天你就別?想出門?了。” 夏鳶蝶:“……” 夏鳶蝶:“?” 夏鳶蝶并不知道,此刻這句也收到了會議室那邊。 全公司高?層吃瓜群眾:“???????” 不是。 他們游總。 表面冷若冰霜。 暗地里背著他們。 原來玩這么?刺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