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畫面。

    “哥，你是什么想法？”小顧問周溯。

    周溯正在拆解一條烤魚，動作不停，語氣聽起來很隨意：“有一輛能開的車，去哪兒都行。”

    小顧痛心疾首道：“你有沒有點追求？你以前看不上的車沒有十八輛，也有十九輛?！?/br>
    要知道，f1一共只有十個隊伍，二十輛車。

    周溯當時身處第二集 團尾巴車隊，一度把車隊的積分帶到逼近第一集團。在這種情況下，不是周溯需要車隊，而是車隊需要他。車隊需要制造出性能更強的車，才能把周溯留下。

    可惜，周溯沒用上新賽季的新車。

    小顧：“哥，這兩年你的老東家已經(jīng)淪落到第十、第十一了，連拿積分都夠嗆。這樣下去贊助商都要跑了。昊哥說，老東家是最早來接觸的車隊之一?！?/br>
    周溯：“車性能不穩(wěn)定，兩個車手適應得都不是很好?！?/br>
    在和小顧三言兩語間，他剔干凈了烤魚身上的刺，把魚裝在瓷盤里，隨手遞給曲榛，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曲榛呆了一下，小聲說謝謝。

    周溯吃了點兒海鮮，瞥了眼小顧拿的玻璃杯，沒動，返回車間拿出他的新杯子，重新倒?jié)M飲料。

    小小的瓷茶杯，上面畫著一只貓。

    杯身小巧可愛，飲料倒?jié)M了也不過是兩三口的事，和大玻璃杯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這個舉動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好好的干嘛換個這么小的杯子？

    小顧狐疑地看了眼杯子，古怪道：“哥，你這個杯子哪兒來的？鄴陵帶回來的？以前沒見過啊。”

    周溯：“我的禮物。”

    小顧：“……”

    ok，完全懂了。

    曲榛別開臉，感覺剛退下去的熱度又要涌上來，心臟一刻都不安分，吵得她耳朵疼。

    夏夜似乎徹底過去了，這個夜晚只剩初秋的涼，四個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地過了一晚上，舒適愜意。

    近十一點，老秦的電話準時來了，曲榛準備回去。

    周溯去了趟二樓，下樓拿了滑板送曲榛回家，曲榛往他手里的滑板看了一眼，又想試了。

    周溯放下滑板，朝她伸出手，“玩兒吧?！?/br>
    曲榛抿唇笑起來，扶住他的手臂站上滑板，清瘦的手臂支撐住她的大部分體重。

    他沒帶滑板，就這么走在她身邊。

    她快時他便快，她慢時他變慢。

    今夜月色很美，曲榛繞過一條一條街道，月影在樹梢若隱若現(xiàn)，他的影子始終在她身邊。

    走進小巷，老秦汽修店的燈牌印入眼簾。

    曲榛從滑板上下來，玩了一路，她出了點汗，晶瑩的汗覆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顯得她眼睛更亮。

    周溯握著褲兜里的小盒子，正要拿出來，她的電話響了，他按捺住動作，等她先接電話。

    前后不過一分鐘，曲榛今晚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他、他人……怎、怎么樣？我、我……”

    周溯看著女孩子的面色煞白，越著急越說不上話，上前接過電話，和對面的人溝通。

    祁禹出車禍了，這會兒正在許枳風家里的醫(yī)院。

    許枳風也在往醫(yī)院趕。

    周溯掛了電話，言簡意賅道：“他人沒事，可能有點骨折，已經(jīng)在處理了。我們現(xiàn)在去醫(yī)院?！?/br>
    最后是老秦開車去的，三人匆匆趕到醫(yī)院。

    到醫(yī)院時祁禹已經(jīng)出來了，胳膊吊得老高，齜牙咧嘴的，一臉痛苦面具，看著曲榛，他立即慌亂地左顧右盼，想往哪里躲。

    他大喊：“護士jiejie，你說話不算話！說好不給她打電話的！”

    護士jiejie納悶：“你就那么一個緊急聯(lián)系人，我不給她打電話給誰打電話？別躲了，都看見你了?！?/br>
    祁禹：“……”

    他這么大一個大高個，見了曲榛就跟老鼠見了貓，慫巴巴地耷拉著腦袋，到她跟前承認錯誤。

    “榛兒，哥錯了?！?/br>
    他說完半天沒反應，再一抬頭，小姑娘眼睛紅了。

    祁禹撞墻那會兒都沒現(xiàn)在慌，手足無措地安慰她：“沒事兒啊，哥沒事兒。就一點骨裂，幾天就好了，能跑能跳的?！?/br>
    曲榛又氣又急，說不上話，憋著憋著眼睛就紅了。

    他每次出車禍她都要經(jīng)歷一次現(xiàn)在的心情，生怕他和楊子岳一樣出事。他出去比賽她從來沒安心過，需要每天都和他聯(lián)絡。

    “病、病歷?！?/br>
    她朝他伸出手，聲音里的哭腔很明顯。

    祁禹著急地翻了半天，找出病歷給曲榛，眼巴巴地瞧了她一會兒，見她不理，只好向老秦和周溯求助。

    老秦問：“怎么撞的？”

    祁禹輕咳一聲：“過彎剎車晚了，不小心沖出去了。沒事兒，就是還沒習慣方程式賽車，過陣子就好了?！?/br>
    老秦：“下回注意著點兒，在東川多養(yǎng)兩天傷?！?/br>
    祁禹：“知道?！?/br>
    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說了半天，曲榛還是沒理他們，自顧自地翻病歷、看檢查單。

    半晌，她抬頭看祁禹，問他：“為什么，不、不給我打電話？”

    祁禹一時語滯，聲音低下去：“怕你擔心?！?/br>
    她今天開開心心地出去約會，他不想打擾她。

    曲榛紅著眼看他兩秒，忽然扭頭走了，把三個男人看得都一愣，祁禹想追上，被老秦攔下了。

    周溯看他們一眼，跟了上去。

    許枳風到的時候，撞見曲榛抹著眼淚走出門，怔了一瞬，下意識想拉住她，卻見周溯緊跟在她身后。

    兩人對視一眼，很快擦肩而過。

    周溯去追曲榛，許枳風在原地停了片刻，終究沒轉(zhuǎn)身跟上去，進去找醫(yī)生問祁禹的情況。

    曲榛悶頭走了一路，眼淚一直往下掉，擦了又掉，整張臉都濕透了，最后她干脆放棄擦，就讓眼淚流。

    走出急診樓，她終于走累了，在一處空地停下。

    周溯跟著女孩子身后，看她狼狽地蹲下，埋頭環(huán)抱住自己小聲啜泣，蝴蝶結(jié)發(fā)飾歪了。

    他靜靜地看了兩秒，彎下腰，指節(jié)輕輕扶正她的蝴蝶結(jié)。

    等她哭累了，他在她面前蹲下，低聲問：“給你擦擦臉？”

    她沒說話，睫毛黏成一團，眼睛里都是水汽，霧蒙蒙的眼像是在看他，又似乎什么都沒看。

    幸而，她沒躲開他的動作。

    周溯捧起她的臉，用濕巾擦去她的眼淚，因為眼淚化掉的妝容，露出她原本的容顏。

    臉和鼻尖都是紅的，杏眼水潤，像稚兒般純真。

    眼底的情緒一覽無余，明明白白地寫著傷心。

    “她以前像你一樣哭。”周溯看著她懵懂的眼睛，低聲說，“我出過很多次車禍，她知道了總是會哭，怕我看見，就躲起來哭。她身體不好，不能總是哭，所以后來我爸就不讓她來看我的比賽了，直播也不讓看。一直等我比賽結(jié)束，安全回到家，再陪她比賽回放。我在她身邊，她就知道我沒事?！?/br>
    曲榛哭得大腦缺氧，遲鈍地反應過來他在說他mama。

    周溯：“曲榛，你在這一行很久了。你知道，一個賽車手在比賽的時候，是不會畏懼死亡的。他在賽道上的時候，只有他自己，等比賽結(jié)束，他才會再次回到這個世界里來，回到你身邊。”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曲榛抿唇，淚意又涌上來。

    她當然知道，她知道祁禹有多熱愛賽車運動，知道他無所畏懼，知道他心里只有對勝利的渴望。

    在分秒的比賽里，他永遠不會退縮。

    “他、他以前，都會給我，打、打電話的?！?/br>
    她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和周溯抱怨。

    周溯很容易猜到祁禹在想什么，輕聲道：“是他做得不好，讓你處于這么被動的位置?；蛟S，他只是想回到家，站在你面前，親口和你說他沒事?！?/br>
    曲榛和周溯對視片刻，低下頭，瞧著還在生悶氣。

    周溯靜了兩秒，像是沒了辦法，拿出藏了一晚上的盒子，“本來想在你高興的時候送給你?，F(xiàn)在可能不是個好時機，但我哄不好你，讓它來哄哄你?！?/br>
    曲榛吸吸鼻子，看周溯拆開盒子，拿出一輛巴掌大小的f1賽車模型，做工精美別致。

    小小的賽車模型躺在他的掌心，她睜大了眼睛。

    這是她在鄴陵和他玩模擬賽車的時候駕駛的那輛f1賽車。

    不同于屏幕里那輛紅色酷炫的賽車，這輛賽車上多了一個小小的皇冠。

    閃耀的粉鉆嵌滿皇冠，讓它在夜晚閃閃發(fā)光。

    這輛f1賽車上，居然有一個小皇冠。

    周溯把皇冠賽車遞到她眼前，聲音很低：“每一個f1冠軍都會有屬于他的獎杯。曲榛，你也是?！?/br>
    “這是你的獎杯?！?/br>
    “所以——”

    “冠軍小姐，能不能不哭了？”

    你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