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門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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桅子花不用肥,弄根枝條插地里就能活,長大了就能開花,一棵老樹一天便開一大盆花,許多人家都有種,倒確實(shí)是農(nóng)村人家不費(fèi)錢,又好看的東西。 施菀收了這一籃子花:“真好看,正好我家里沒有。那這籃子……” “籃子你就提回去,我到時候去藥鋪時再拿。” 許珍娘說完看向陸璘:“縣太爺身份尊貴,我實(shí)在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所以就……之前不在家,家里的雞沒吃的,也沒下蛋。” 陸璘看著施菀手中那一籃花,笑道:“不必給我什么,我們做官的就要個好名聲,你們說我是好官,我就滿足了?!?/br> 施菀朝許珍娘笑道:“你和他說,如果他后面好好干,讓你們?nèi)兆釉竭^越好,你們就給他送個萬民傘,或是立個碑什么的,要是沒好好干,那就算了?!?/br> 許珍娘知道她是玩笑,一邊笑一邊連忙道:“那……那可不敢……” 陸璘看向施菀:“你這樣讓我忐忑起來了,比朝廷給的政績考核還讓人緊張?!?/br> 施菀抿唇笑得有些得意,隨后朝許珍娘道:“那我就先走了,若是方便,你帶你男人出去看看熱鬧?!?/br> 許珍娘應(yīng)下,施菀拿著花籃走了。 陸璘趁機(jī)上前道:“把醫(yī)箱給我吧?!?/br> 兩人到了這里,被這里的熱鬧氛圍所感染,都沒那么局促了,施菀確實(shí)背得累了,又拿著花籃,便將醫(yī)箱給了陸璘。 陸璘接過來,背在了自己身上,看著拿花籃的她,臉上再次浮起一抹輕笑。 到湖邊,正好鑼鼓喧天,龍舟賽要開始了。 兩人被村里安排好了正當(dāng)中的位置,還給搬了一排凳子,陸璘也沒要,就與旁人站在一起看。 上午開始的,一共八條船,劃手們都穿著短打,扎著腰帶,一聲令下,便各自上船,排好位置。 劃手都是青壯年,從十幾歲到四十幾歲,最前面站著一位鼓手,年紀(jì)大一些。 龍舟那邊還在準(zhǔn)備的時候,身旁一陣嘈雜聲,陸璘正要去看是怎么回事,便聽一個聲音道:“你看!” 他轉(zhuǎn)頭看過去,卻見著一條細(xì)長的黑棕帶花紋的蛇,三角形的腦袋正往上抬。 他不由大驚失色,立刻道:“小心!”說著就拉著施菀往后退了一步。 提著蛇尾的男孩大笑起來,施菀也低笑不語,緊接著便有個農(nóng)家大漢從龍舟上跳下來,一把奪過那蛇甩到了水中,然后擰住男孩耳朵罵道:“小兔崽子,這是縣太爺,還不趕緊跪下賠罪!” 男孩蔫了下來,由著父親拉在了地上,那農(nóng)家大漢也要跪,陸璘連忙道:“不不不,不用,他只是開個玩笑,是我自己見識少,被嚇到了?!?/br> 到這時,他自然也明白這大概是當(dāng)?shù)亟?jīng)常能見到的蛇,大概也是沒毒,所以連施菀都不怕。 農(nóng)家大漢實(shí)在慚愧,又連聲道歉,最后陸璘說別誤了比賽,才又回到了龍舟上。 陸璘轉(zhuǎn)頭看看施菀,又見她笑了一下,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才道:“京城……沒見過這樣的蛇?!?/br> 施菀一邊笑一邊解釋:“這蛇就生活在水邊,我們叫它水蛇,沒毒,還有人會捉來吃,若是夏天去田里一天,說不定一天內(nèi)能看到兩三條,但像那孩子那樣敢去捉的,也屬最皮的孩子。” 陸璘輕咳兩聲,“你別再笑了?!?/br> 施菀便忍住不笑了,陸璘看著水面幾只隊伍,朝施菀道:“中間那一隊大多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我猜是他們會贏吧。” 施菀回答:“我猜最邊上那隊會贏?!?/br> 陸璘看了看,有些不信:“那鼓手都有六十了吧?胡須都白了。” 這也是龍舟隊里最大年輕的一位,陸璘猜測是因他身份尊貴才在里面,比如輩分高之類的。 這時岸上提鑼的老村長喊:“今年的獎,是第一名的,每人半斤豬rou,大家伙兒加把勁啊!除了第一名,別的名次都沒有?!?/br> “才半斤?!贝嫌腥苏f。 老村長回:“半斤就不錯了,明年有田了爭取弄個三斤rou!” 施菀突然朝陸璘說:“要不然我們打個賭吧,賭注就三十文錢,誰看中的隊輸了誰就出三十文,拿來給勝的隊伍當(dāng)彩頭,他們一船是十五個人,一人兩文?!?/br> 兩文不多,但對于一年見不到幾個錢的莊稼人來說卻比拿豬rou還歡喜。 陸璘說:“你輸了只用出三十文,我輸了出一兩,就按你說的,給他們當(dāng)彩頭?!?/br> 施菀湊近他小聲道:“一兩太多了,人家本來開心劃個龍舟,你突然要給這么多錢,怕鬧得他們起爭執(zhí),不高興。” 因?yàn)榕轮車寺牭?,她離他近了一些,花籃里濃郁的桅子花香裹挾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縈繞到他鼻間,讓他不由心跳快了一些,竟差點(diǎn)忘了回她的話。 待她說完一會兒,他才輕聲回:“那我出六十文可以么?” “好,那我去和村長說了,先說好只比我們看的兩隊的輸贏,不一定他們得第一。” “好。” 陸璘回答完,心里已然明白自己肯定被施菀糊弄了,她是本地人,當(dāng)然比他更了解龍舟賽一些,如此篤定地打賭,八成是心里已經(jīng)確定哪一隊會贏。 但是沒關(guān)系,她愿意這樣糊弄他,他不知多高興。 果然,等老村長宣布今日勝出者除了半斤豬rou,還另有幾文錢的獎勵時,龍舟上的人沸騰歡呼起來,而周圍百姓則是嘆聲道:“那還用說,一定是水叔他們能贏了。” “早些年水叔就沒輸過。” “幾文錢,是多少文?倒也不少了?!?/br> …… 這水叔,明顯說的就是那胡須花白敲鼓的人。 隨后,等一聲鑼響后,龍舟賽正式開始,他就看出她那一隊的不同來,那最前面的鼓手雖然年紀(jì)大了,卻十分矍鑠,鼓點(diǎn)打起來,也比別的隊有氣勢,他那一隊明顯更整齊有技巧一些,才一出發(fā)就領(lǐng)了先。 陸璘看向施菀,施菀臉上露出心機(jī)得逞的笑容來,和他解釋:“我小時候就聽過水叔的名號,他是賽龍舟的老把式,方圓幾里都出名,他們那一房頭還常在端午前訓(xùn)練,只要有他在的隊,多半都會贏?!?/br> 陸璘回道:“原來你是有備而來?!?/br> 龍舟往前邊去,人群也不由得往前邊移,移了幾步,發(fā)現(xiàn)到后面時,水叔那一隊開始落后了,倒是陸璘看中的那一隊體力最好,仍不減速度,慢慢領(lǐng)了先。 施菀臉上的笑消失了,一瞬不瞬看著湖面,陸璘此時笑道:“后生可畏啊!” 鼓聲敲得越發(fā)激烈,龍舟快到終點(diǎn)了,施菀又往前走幾步,正好看到陸璘押中的龍舟第一個沖到終點(diǎn)。 圍觀的人一陣喝彩,施菀嘆了口氣,回道:“愿賭服輸?!闭f著去身上拿錢袋。 陸璘卻攔了攔她胳膊,從自己身上拿出一吊錢來:“我來給吧?!?/br> 施菀堅持自己拿:“說好了的,只是三十文,我有?!?/br> “我在京城,一頓早點(diǎn)也不只三十文?!标懎U說。 他如此炫富,施菀想想確實(shí)如此,也就不和他爭了,收回了錢袋。 陸璘去老村長那里,拿出六十文來交給他。 那一支贏了的龍舟隊里一人能拿四文錢,都是十幾二十多的年輕人,高興得合不攏嘴,旁邊人看著那么多錢,多少有些羨慕。 陸璘說道:“明年你們?nèi)羰粘珊?,再辦龍舟賽,我再來看,給贏的添彩頭?!?/br> 這一說,大家又高興了,紛紛賭咒發(fā)誓明年一定拿第一。 賽完龍舟,已是中午,村里的酒宴準(zhǔn)備好了,劃手們連同其他人要吃了酒席,再準(zhǔn)備下午和別村的比賽。 陸璘被請到上座,那一桌有老村長、各家房頭輩分高的當(dāng)家人等等,村里能干的婦人都在廚房幫忙,施菀被安排在一桌年輕媳婦里面,她卻沒和她們一起坐,跑去和阿英許珍娘一桌。 她也看了出來,村里也是有高低之分的,會去楊柳店的人,都是本來家里就窮的,在村里也沒多少地位,又因?yàn)槿チ藯盍?,就更加沒地位了,而這一桌,多半都是她在楊柳店認(rèn)識的女人。 這一桌女人,因?yàn)樗齺?,既意外,又感激?/br> 她是縣城里的大夫,身份上是讓她們仰視的,更何況,她還和陸璘這個知縣一起過來,算是貴客,這樣的貴客,卻愿意和她們坐一桌。 施菀看出她們的感激和局促來,在舉起第一杯酒時朝她們道:“縣太爺說你們是比男人還堅韌的人,會越來越好的?!?/br> 阿英問:“堅韌是什么意思?” 施菀想了想,說:“就是遇到再難熬的事都能熬,眼看著活不下去了,也還是能咬咬牙,活下去?!?/br> 阿英眼里有些微濕,卻笑了起來:“這個詞聽著真苦,但我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個詞,真好?!彼鲱^將酒喝下。陳家村沒什么錢,這次大辦龍舟賽每家湊了點(diǎn),一桌能有一兩個葷,其他都是地里種的菜,倒是新鮮,掌廚的手藝也好,味道不錯,施菀與一桌女人吃吃聊聊,倒十分開心。 而陸璘那一桌,顯然就是喝酒,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都在那一桌,施菀遠(yuǎn)遠(yuǎn)看著,見陸璘與一口鄉(xiāng)音的莊稼漢說話喝酒,只覺得他與之前相比也變了許多。 后來女人的桌子都吃完了,男人桌子上還在喝酒聊天。 施菀要下桌時,聽阿英說:“施大夫,你之前是施家村的嗎?等一下施家村的劃手也會來呢!” 施菀一愣:“施家村?” “是啊,我剛看見那邊田梗上有一群人往這邊過來,就想起這事了,說不定他們要早點(diǎn)來先練一練?!?/br> 施菀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一群人從施家村方向往這邊來。 她離開酒桌,又往前走幾步去看,男男女女都有,其中兩人看著還特別像她三叔三嬸。 再走近一些,像三叔的那人將一個小男孩頂上肩頭,那小男孩扎著個小辮,分明就是三叔家的孫子! 施菀嚇了一跳,回頭看向還在酒桌上的陸璘。 當(dāng)初去京城,是三嬸送她去的,三嬸是去過陸府、見過陸璘的,雖然過了七年,但三嬸再見到陸璘一定能第一眼認(rèn)出來! 然后呢?三嬸一定會當(dāng)場指出來,并指責(zé)陸璘,隨后陳家村的人都知道了,然后施家村的人也知道了,再然后也會傳到縣城去。 很快她就決定決不能讓三嬸看到陸璘。 但如果現(xiàn)在離開陳家村,要去渡口也是走村頭那條路,正好和三嬸他們撞上,除非去別的地方。 此時陸璘那一桌正好也下席了,陸璘正和老村長說話,施菀立刻跑上前去,拉了他道:“陸璘——” 急切間,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卻也顧不得這么多,很快道:“你想去云歸山嗎?要不然,我們下午不看賽龍舟了,去看看云歸山?” 陸璘一陣訝異:“我們嗎?” 施菀點(diǎn)頭:“是,我想起陳家村后面就有條路去云歸山,就突然……想去看看,正好……可以帶大人過去。” 陸璘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好?!?/br> 他如今倒是很好說話,施菀放下心來。 第53章 陸璘告別了老村長,與施菀一同繞到陳家村后面的小路,往云歸山而去。 兩岸稻苗茫茫一片綠,隨風(fēng)起伏;不時經(jīng)過一片荷塘,驚起一只白鷺,那白鷺撲騰著翅膀從水中飛起來,直去天邊;又路過一片野花,一群黃色或白色的蝴蝶在上面飛舞。 沒多久就到山腳下,施菀在地上撿了兩根樹枝,將一只遞給陸璘:“這山有點(diǎn)高,有的地方還陡,可以拿樹枝撐著一些,而且路上說不定會碰到蛇。” “那我走前面?!标懎U接過樹枝,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