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門 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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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yán)峻點(diǎn)點(diǎn)頭,再不能說什么,打開門落慌而逃。 施菀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她想起了陸璘。 之前陸璘用那樣眼光看她,用“孤男寡女”這樣的詞說她和嚴(yán)峻,她覺得生氣、不忿,可是她沒想到,嚴(yán)峻是真的存了這樣的心思。 會不會陸璘也知道,才會那樣生氣,或者,他以為她和嚴(yán)峻是去碧山賞銀杏的。 他千里迢迢受著累從江陵趕回來給她過生日,她卻和愛慕自己的男人去賞銀杏,他理所當(dāng)然要生氣。 現(xiàn)在他哪里去了,已經(jīng)回江陵了嗎? 她又坐到了屋內(nèi),看著燭火沉默。 不知他們后面是不是真的就這么散了,但她其實(shí)還有放不下,至少她想告訴他,她不是和嚴(yán)峻去游碧山、過生日;她也不是要報復(fù)他。 但說了又怎么樣呢?他們就是會有很多分歧,他們遲早要散,還不如一開始就散。 不知坐了多久,她突然意識到,從前在陸府,許多時候她就這樣坐在窗邊,靜靜想著他。 所有的情思、懷疑、悲痛,都在那一次次對窗獨(dú)坐的沉默里消融,化入骨髓中。 許多年后她想,當(dāng)她拿不準(zhǔn)那個天人一樣的陸二公子是不是愿意和她成婚時,她該去找他問清楚,告訴他她有意,問他是不是也有心;當(dāng)他將她扔在新房,整夜守在爺爺病床前時,她也該問他,是不是不喜歡她,是不是故意避開她,他這樣對她,會讓她無顏見人;當(dāng)后面許許多多的時刻,她明明有許多委屈,有許多痛苦,卻只是一次次咽下,然后得到一個,如預(yù)期般不幸的結(jié)果。 她習(xí)慣了猜測、等待、承受,到隨后承受不了時,她已沒有多少退路。 她到床邊拿了斗篷披上,熄了燈,提著燈籠出門去,往陸璘家中走。 早已夜深,外面無風(fēng),半只月亮掛在天上,冷白的月輝灑在地上。 走到雨衫巷盡頭要拐彎時,卻見到了從大通街過來的另一道人影,與她相對而立,是陸璘。 兩人都在第一時間看出了對方的身形,只佇立一會兒,他快步過來,到她面前道:“這么晚,去哪里?” “你呢?”她問,隨后道:“我來找你說兩句話?!?/br> “我也來找你?!彼溃拔蚁?,我該是了解你的,你當(dāng)然不會故意報復(fù)我,也不會故意氣我,在你當(dāng)初同意時,至少在那一刻,你是真心的。我就是想說,我是萬般期待能同你成婚的,你的冷落、你的次次推托,都讓我惶恐難受,我也不反對你做大夫,那是我仰慕你的地方,我只是不愿意你和一個青春少壯的男人單獨(dú)出去游山玩水,更何況那個男人還……” 他沒有說出后面的話,施菀回道:“我不是和他去游山玩水,我是和他一起去看一個病人。而且我之前不知道他的心思,剛剛知道了,以后不會和他單獨(dú)出去的。” 陸璘欣喜至極,她愿意和他解釋,至少證明她是在意他的。 他立刻將她擁入懷中:“所以,你沒有要反悔是不是?我們還是可以準(zhǔn)備著成親是不是?我剛才太急切了,向你道歉?!?/br> “這正是我過來要找你說的?!彼龔乃麘阎谐鰜?,看著他回答,讓他心中一緊,竟有些不敢聽她要說的話。 她看看四周,和他道:“我們?nèi)ツ沁厴湎氯フf吧?!?/br> 巷口有一棵樹,遠(yuǎn)離房舍,兩人走過去,在那樹下的石頭上坐下。 陸璘緊張,怕她更認(rèn)真地說出“之前一切都不作數(shù)”的話。 施菀緩聲道:“當(dāng)初我是真的打算和你成親,真的打算再去愛你,可是……” 她低頭道:“我怕。我怕給你寫很長的信,說很多話,怕主動去找你,怕花太多時間去想你,那天我去一個夫人家里出診,看到個香囊的花樣,做得特別好看,如貝殼的形狀,天青色,上面繡著竹子,我就想照那個花樣給你繡一個香囊,把竹子換成白梅,我知道你喜歡白梅,我也繡過……可是后來我放棄了,沒找那個夫人要花樣。我怕自己又做傻事,怕結(jié)果不好,怕失落……” “如果怕那就別做,由我來做?!标懎U說。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手帕來,打開打帕,里面是一只玉簪。 “這是在江陵找到的一只紫玉,我自己畫的圖,請玉匠雕的,上面是紫菀花,長得好看,是草藥,還是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名字里的菀是什么意思,但這紫菀算能配你。” 施菀將旁邊燈籠提起來,照著那只玉簪。 第一次看見紫色的玉石,第一次看見這樣秀美的簪形,第一次看見紫菀花被做在首飾上。 她并不知道爹爹給自己取名時想的什么,也許是看到了路邊的紫菀花,也許是抓了紫菀的草藥,又也許只是覺得好聽而已。 但這只玉簪真的很美,是可以讓她一輩子珍藏,老了也能拿出來觀賞的東西。 這時他說:“原本還要做一只盒子的,但我忘了催工期,到我來安陸時盒子還沒做好,我就直接將簪子拿過來了,想在你生辰這天送給你?!?/br> 她將玉簪收在手里,朝他道:“我很喜歡……早知道,我就把那香囊花樣討過來了,照著做一只香囊給你?!?/br> 他輕聲道:“是因?yàn)橄虢o我還禮么?這是不想欠我的意思?” 施菀想著自己似乎還真是這樣,便不說話了。 他道:“我想你拿我當(dāng)未婚夫婿,我來看你,我給你送東西,我陪你去做一些事,來就是應(yīng)該的,是我的責(zé)任,也是我的權(quán)力。那香囊我自然是想要,如果你真能送我,我怕會高興得整晚睡不著,但不要是為了還我?!?/br> 他說完,從她手上拿了玉簪,給她插在頭上。 她擔(dān)心道:“我怕掉了,一摔就碎,還是拿在手上吧?!?/br> “碎了就碎了,碎了我再給你做一只。”他看著她頭上的玉簪,“明天走之前,我要來看看你,看看你在太陽下戴著它是什么樣子。” 施菀將頭上的玉簪摸了摸,落寞地問他:“明天就走了嗎?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回來,或者是……我不敢去想,就假裝認(rèn)定你不會回來,現(xiàn)在想來,其實(shí)我就是懼怕,不敢去期待?!?/br> 他抱住她:“那我就努力,讓你敢去期待。我不會再逼你快點(diǎn)嫁給我,不會再催你讓我去提親,我也沒有反對你行醫(yī),只是……我還是介意你徒弟,或是其他對你有意圖的男人和你單獨(dú)在一起?!?/br> “沒有那么多人對我有意圖,我也盡量不會和另一個男人單獨(dú)在一起,我聽你的,請個丫鬟還不行嗎?”她說。 他欣喜地一笑:“好,行,我給你請?!?/br> 她在他懷中露出笑顏來,感受著他懷中的溫暖,覺得自己來找他,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的她不再是當(dāng)初的他,而他也不再是當(dāng)初的他,所以現(xiàn)在的一切和當(dāng)初的一切,真的是不同的。 “只是你這一趟,又是辛苦白跑了一趟?!彼淠?。 他卻回:“見了你,給你送了禮物,又知道你曾想過送香囊我,還不值嗎?或者……”他湊近她,低聲道:“你讓我親親你?!?/br> 施菀臉上帶了赧色,低下頭去,他傾身俯近,輕吻她的唇。 這一次帶著萬分的柔情與細(xì)致,也帶著探索。他捧起她后腦,一點(diǎn)一點(diǎn)研磨勾纏,而她被纏得久了,終于也試著生澀地回應(yīng),直到覺得呼吸不過來才推開他,吸入夜里清新的空氣。 而后,他再次吻她,比之剛才更溫柔,也更纏綿,不緊不慢,大有一種熟稔又游刃有余的感覺。 到第三次,她終于不再喘不過氣,只是時間太久,讓她漸漸失去力氣,癱倒在他懷中。 最后兩人才分開,彼此交纏的喘息中,她和他道:“提親的事,我愿意,你去安排吧?!?/br> “好?!标懎U立刻回。 第122章 隔天一早,施菀出門就看見門外的陸璘,他先看她,然后目光落在她頭上。 施菀早上也細(xì)細(xì)打量了那玉簪,比晚上更好看百倍,自己戴著也的確相得益彰,她微低頭,問他:“怎么樣?” 陸璘一笑:“好看,比我想象得更好看,這幾朵花在你身上有了靈氣。” 施菀摸了摸頭上的簪子,輕輕笑了笑。 他上前來牽起她的手:“我要走了,但下元節(jié)就能回來,在此之前,我會讓媒人來提親,所以等下次我回來時,就是你未婚夫君了。” 眼前人做過她丈夫,理應(yīng)熟悉,但此時她卻有一種少女會情郎般的羞澀、緊張、甜蜜,那種情緒如春潮般在心口彌漫蕩漾,好似填滿了整個心房,要溢出來。 她問他:“騎馬嗎?” 陸璘點(diǎn)頭:“騎馬快一些。” “小心,戴上護(hù)手?!彼淮?/br> 陸璘回答:“會的?!?/br> 兩人相對著看一眼,他才緩緩松開她的手,轉(zhuǎn)身往大通街而去,石全和馬都停在那里。 施菀目送他遠(yuǎn)去,到他身影再也看不見,才去往藥鋪。 她進(jìn)藥鋪,枇杷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頭上的玉簪,不禁驚喜道:“師父,你這簪子真好看!” 施菀笑笑沒說話,枇杷已經(jīng)湊過來又仔細(xì)看那簪子,然后道:“是玉嗎?還是紫的玉?而且是紫菀呢,正好是師父的名字!這玉簪在哪里買的?我也要去看看?!?/br> 施菀回道:“不是買的,訂做的?!?/br> “怎么訂做?玉簪還能訂做嗎?”枇杷問。 施菀回道:“去買到一整塊的原玉,然后請玉匠雕琢?!?/br> 枇杷張大嘴巴,愣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么,問她:“所以,這簪子是別人送給師父的,特地讓人做的紫菀?一定是這樣,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玉簪。” 施菀笑了笑:“是啊?!?/br> “誰?” 這時周圍彭掌柜等人也過來看這玉簪,施菀被圍觀得不好意思,回道:“沒有誰,要點(diǎn)卯了,都去做事吧?!?/br> 大伙兒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失落地散去了,但沒兩天,都知道了答案。 兩天后,霍大娘家的孫子來藥鋪找施菀,同施菀道:“菀姨,快回家去,有媒人去你們家提親了!” 藥鋪內(nèi)正忙,小孩的聲音清脆又響亮,讓眾人都聽了個清楚明白,一齊看向施菀。 施菀早就被告知不久會來提親,但她想著這事多少得準(zhǔn)備,沒這么快,沒想到還真這么快。 她只得看完手上的病人,隨狗兒一起回家去。 霍大娘家、以及其他幾戶人家都在她門前看熱鬧,媒人是她不認(rèn)識的,但卻是五兒和一名丫鬟跟在媒人身旁,兩人手里拿著一對雁,布匹、首飾、以及茶餅果子之類,一看就是提親的。 一般提親的流程,最先肯定是私下透露意思,商議、打聽,到確定雙方都同意了,才開始正式送禮提親,所以到這一步,大伙兒都知道這是已經(jīng)定好了的。 媒人不是安陸人,穿著也比安陸這邊更體面一些,口音又是江陵省城口音,一聽便是從江陵而來,而五兒是大家熟悉的,是陸璘宅中的護(hù)院小廝,所以這事很明了,作為施菀前夫的陸安撫使來提親了。 施菀開了院門,媒人進(jìn)去,縣城的人也不客氣,都圍在院子外看熱鬧。 施菀收了禮,聽媒人說了一大車好話,然后留媒人吃飯,五兒卻道:“施大夫不用忙,飯菜我們在家中備好了,馬上就端過來?!彪S后他與那丫鬟出去,沒一會兒就提著四提食盒,將飯菜放上桌。 這頓飯后,媒人直接要了她的八字,稱三日后就將陸璘的八字拿來。如此一來,便算合了八字,婚事已訂,再后面就是過大禮了,到那時多半是在婚期之前,男方送聘禮到女方家來。 待媒人離去,霍大娘來找施菀,見五兒已經(jīng)走了,那丫鬟卻還在院內(nèi),便問:“怎么她還沒回去嗎?” 丫鬟伶俐,自己回道:“五哥說,大人交待了,讓我在這里照顧娘子,我是娘子家的丫鬟,不是大人家的?!闭f完就抱著碗去廚房洗。 霍大娘笑了笑,靠近施菀道:“這丫鬟看著真好,聰明,做事還麻利?!?/br> 施菀無奈:“我就一個人,哪里需要丫鬟?!?/br> 霍大娘道:“女孩難呀,在家是做不完的事,遇到個災(zāi)荒就被爹娘賣了,你就一個人,有人做個伴也好,你養(yǎng)著她,又沒什么重活,她感激你還來不及。” 施菀點(diǎn)點(diǎn)頭。 霍大娘問:“怎么,還是要嫁給陸大人?那是要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