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只在開始時簡單回答過蘇二哥的問題，之后再沒開口，一直沉默。

    過了會兒，蘇時若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屈，平靜得仿佛沒有情緒的嗓音打破沉默：

    “右右什么時候能回來？”

    冥王的回答出乎意料：“不知。”

    蘇時若：“？”

    蘇時若眉心已經(jīng)無意識擰緊，不等他繼續(xù)問，冥王的解釋隨之響起：

    “她在境外，我過不去，不知具體進(jìn)展?！?/br>
    或許察覺到他平靜中掩藏的是洶涌激蕩的情緒，高大骷髏再補(bǔ)一句：

    “不必?fù)?dān)心，區(qū)區(qū)境外梟，一只被人為催生出來的祭飼惡靈而已，連傷到她的資格都沒有?！?/br>
    言下之意，蘇二哥涌動的那些情緒沒有存在的必要。

    蘇時若感覺到冥王眼洞中的幽火似乎瞥了自己一眼。

    沒有臉，也不是正常情況下的眼睛，無從觀察對方神態(tài)。

    可他卻隱約能感受到對方的未盡之言：此“粉絲”作為右右血親，不太行啊。

    蘇時若：“……”

    他從容不迫地回視冥王的視線，干脆利落地不懂就問：“祭飼惡靈又是什么？”

    冥王倒是有問必答，上下頜骨發(fā)出卡擦卡擦的細(xì)碎聲響，霧茫茫的嗓音低沉：

    “這只境外梟原身應(yīng)是一只鴉鷹，煉制過后化為圖騰，接受供奉獲取信仰之力，再回予其部落進(jìn)行庇佑。”

    蘇時若回憶了東部地區(qū)沙非人民的現(xiàn)狀——追溯過去歷史，整個沙非國一直沒有富過。

    “……”

    以第三方視線來看：按照惡靈被煉制出來的原因，再對比沙非國情況……這是“庇護(hù)”了個寂寞。

    冥王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繼續(xù)補(bǔ)課：

    “一開始是有效的，隨著供奉時間越長，惡靈胃口會越大?！?/br>
    “此時要么尋機(jī)驅(qū)除它，要么擴(kuò)大供養(yǎng)，直到最后滿足不了?！?/br>
    ……

    蘇時若分析這些信息，得出結(jié)果：

    當(dāng)時惡靈自是沒被驅(qū)除，而一只祭飼惡靈影響的范圍有限，也就那一小片區(qū)域。

    奈何沙非國的地理環(huán)境惡劣，它是物理存在的，無法改變。

    惡靈的庇佑頂多讓那片區(qū)域的民眾沒病沒災(zāi)地活下去。

    好比再厲害的cao作系統(tǒng)，放到爛電腦里面也cao作不了。

    時間一久，惡靈的胃口大到無法再滿足。

    它怎么還會提供庇佑？

    災(zāi)難疾病沒有時時刻刻發(fā)作、整個地區(qū)全軍覆沒，說不定還是它已經(jīng)手下留情的結(jié)果。

    這次的細(xì)菌感染，想團(tuán)滅整個沙非，有可能也是它的杰作。

    ……

    大差不差。

    境外梟是在極致痛苦中死去被煉制出來。

    作為庇佑的圖騰，每時每刻都在重復(fù)無盡痛苦。

    慢慢便習(xí)慣了。

    惡意漸漸增長，隨著時間推移，它會越來越虛弱，直至“死亡”。

    它開始尋找能讓自己活得更久的辦法。

    人類的新鮮血rou，包括靈魂，都是它可食用的食譜。

    直到現(xiàn)在的臨界點(diǎn)。

    不去往生，它將徹徹底底死亡。

    反正活不久了。

    本身就是惡意的它選擇讓人類陪葬，越多越好。

    于是有了洶涌而至的細(xì)菌感染。

    它要讓這種病毒流向全世界。

    如果不是無法移動離開，它早已去往各處，加快流傳速度。

    恰恰這個時候，蘇時若來了。

    它陡然看到希望，只要借助他偷渡到東方，代替蘇時若去往生，它就又能活了。

    而且還是下輩子作為堂堂正正的人類。

    這個險值得冒。

    不枉費(fèi)這么多年它琢磨出來的偷渡方法。

    ——去往沙非的東方人部很少，恰好又去到它所在區(qū)域的那更是少得可憐。

    但不是沒有。

    它也不是第一次偷渡。

    只是盡皆失敗。

    這次它只想最后拼一把。

    為了有足夠的力量，它收回放出去的感染。

    是以蘇時若的研究方向正確，與所在的醫(yī)療組才會在一個月時間確認(rèn)感染源，阻斷感染源。

    可惜境外梟運(yùn)氣太差踢到鐵板。

    找錯了偷渡要用到的“工具人”。

    它嘔心瀝血的部署與計劃，反倒讓它的死亡進(jìn)度條一拉到底。

    ……

    發(fā)現(xiàn)右右無視自己的“交易”請求，一門心思錘殺它。

    境外梟用盡最后的所有力量，將右右拖進(jìn)幻境。

    它要讓右右共感，經(jīng)歷它的誕生。

    剛誕生的它力量弱小，受此影響，她的力量也會大大減弱。

    它便能找到機(jī)會反敗為勝。

    這是右右遇到的第一只境外梟，體系不同，應(yīng)對起來比較生疏。

    因此被卷進(jìn)幻境里后，雖然沒受影響，但小姑娘沒能立刻出來，需要花點(diǎn)時間。

    這個時間她看到了境外梟誕生的全過程。

    境外梟以為她被影響沉浸其中，心中大喜，立刻偷襲。

    不偷襲還好，右右沒那么快在幻境里確定境外梟的位置。

    它頑強(qiáng)地堅持了十多分鐘，最終只能絕望地看著自己慢慢化作虛無。

    整個過程不斷怨毒咒罵。

    右右聽不懂，卻能感覺它說的不是好話。

    于是它說一句，小姑娘學(xué)一句復(fù)制回去。

    境外梟：？？？

    與此同時。

    所有的木雕圖騰盡皆崩裂碎開。

    ……

    清脆的碎裂瞬間吸引蘇時若的目光。

    在他的注視下，右右手里布滿裂紋的木雕從中間碎成兩半。

    安靜垂下的濃長睫毛輕顫，糯米團(tuán)子緩緩睜開眼睛，未語先笑。

    她將碎裂的木雕扔開，興奮在粉嫩漂亮的小臉上漾開，小奶音又軟又甜，仿佛裹了蜜糖：

    “哥哥，我回來啦~”

    “咦？”緊接著她驚呼一聲，“冥王叔叔，你怎么在這里呀？”

    每次都是右右去找冥府大門，冥王叔叔才會出現(xiàn)。

    不過右右很懂事噠，冥王叔叔工作忙，很少去找他。

    冥王總不好說是被蘇時若cue過來的。

    一開始他感覺到指骨震動，沒有在意也不會理會。

    概括起來就是：忙，勿cue

    旋即發(fā)現(xiàn)cue他的是那小祖宗的血親，又是他的粉絲。

    同時借由指骨感覺到境外梟的氣息。

    境外梟過“界”可大可小。

    是以跑了這一趟。

    確認(rèn)境外梟解決，冥王沒多作解釋，直接離開。

    沒有聽到冥王叔叔的解釋小姑娘并不介意，她的注意力也不在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