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愣了下。

    就剛才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直播間人數(shù)居然有了五萬。

    “？？？”

    這不可能。

    他一場直播下來，流量好的話，最高在線人數(shù)也不過十多萬。

    這會兒才開播，正常情況下最多幾千。

    估計平臺出bug了，西大牛沒有多想。

    看了眼彈幕，觀眾都很熱情。

    像是怕他忘記一樣，全都在刷剛剛崔玉玉給他說的那個靈異游戲步驟。

    不知為什么，西大牛心里掠過一些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情緒。

    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手臂上的汗毛全部倒豎了起來。

    但他對著鏡頭笑得很燦爛，大聲承諾：“你們放心，我一定玩這個游戲。”

    這次直播的打賞數(shù)量也很多。

    絡繹不絕，幾乎沒有停過。

    西大牛一邊和觀眾侃著，一邊在心里默算收入，一邊進入鬼村。

    進之前天色還算黃昏，進去之后，光線驟降，似乎一下子從黃昏快進到夜晚。

    西大牛熟練地打開強光筆電。

    故意壓低嗓音和觀眾交流，將本就陰森的環(huán)境營造得更恐怖。

    往常彈幕五花八門。

    大部分都是：

    “666”

    “嚇死”

    “不敢看”

    “后背發(fā)涼”

    “老子都不敢呼吸了”

    “悄悄把jio縮進被窩”

    但這次彈幕一直都是游戲步驟，完全看不到其他。

    看著滿屏的“我不是人”，西大牛都快不認識這四個字了。

    強光筆電盡頭落在某個墳堆上，他隨口說：

    “感覺這兒的墳堆普遍比較小，是為什么？”

    西大牛覺得可能是信號不好，網(wǎng)絡卡，所以問完之后，彈幕都沒有給他反饋。

    又想直播間還出了在線人數(shù)的bug，他便打算出直播間，重新打開。

    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免得涼氣一直往身體里灌的西大牛低頭cao作拿來直播的手機。

    耳邊聽到關于他剛才問題的回答：

    “因為這些墳堆是隨便挖的，里面沒有尸體?！?/br>
    “這樣啊，”西大牛下意識說，“挖空墳堆，也太無聊了吧?！?/br>
    “怎么會無聊呢，這是做好事?！?/br>
    “里面放的遺物，四舍五入是衣冠冢。”

    “凡是來這里的，都會有一個哦?！?/br>
    “什么玩……”

    “意”字堵在喉嚨沒有出口，西大牛驀地一僵，觸在屏幕的手指生生凝滯。

    周圍只他一個人，那和他說話的是誰？

    他這次沒有請演員，帶他來的崔玉玉也沒有進來。

    周圍安靜得只有極淡的風聲，以及他鞋底踩在地面，發(fā)出的沙沙聲。

    如果有人出現(xiàn)，他不至于連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難道這次真的碰到靈異事件了？

    西大牛頭皮發(fā)麻，聽到自己如擂鼓般劇烈跳動的心臟。

    與此同時，他腦海里本能地浮起另一個念頭：

    自己現(xiàn)在在直播，遇到真阿飄，無論流量還是話題，絕對足夠轟炸。

    穩(wěn)住。

    西大牛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判斷剛才那道聲音是從哪方響起的。

    沒能成功。

    他定住心神，調(diào)轉(zhuǎn)鏡頭，使得鏡頭隨著強光手電移動。

    但轉(zhuǎn)了一圈，他沒看到任何“身影”。

    因為是阿飄，所以自己看不到？

    西大牛也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更緊張了。

    某些時候，看不到比看到更可怕。

    低至零點的溫度下，他后背冒出大片冷汗，握著手機和強光手電的掌心沁出了汗水。

    “你們剛才有聽到聲音嗎？”

    低頭望向手機，看著滑動的彈幕，還有不斷因打賞而升起的特效，西大牛立刻放松許多。

    還有那么多觀眾隔著屏幕與自己一起。

    問題不大。

    可彈幕依舊在刷“我不是人”，沒有一條回答他。

    如果沒有剛才那一遭，西大?？赡苓€不會多想。

    那么多次在鬼屋直播的經(jīng)驗讓西大牛明白，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嚇自己。

    只要不胡思亂想，神經(jīng)大條一點，沒什么可怕的。

    可現(xiàn)在……

    西大牛緊盯屏幕，咽了咽干澀的喉嚨。

    被屏幕光線反射的臉隱隱呈現(xiàn)扭曲的驚恐。

    “……兄弟們，你們倒是回我啊。”

    說話間，他近乎無意識地去按關閉直播的按鈕。

    手機毫無反應。

    想按滅屏幕也做不到。

    他的手機在這一刻，宛如死機。

    西大牛呼吸急促，心臟跳得好像要撞出胸腔。

    小腿好似灌了重重的鉛，沉沉地將他墜在地面，阻止著他拔腿而跑。

    鏡頭不知何時翻轉(zhuǎn)過來，屏幕里出現(xiàn)他慘白的臉，神情是掩不住的驚惶。

    “你看，他們不是在回你嗎?！?/br>
    再次聽到那個聲音，西大牛舔了下發(fā)干的嘴皮，迅疾抬頭，大聲問：“你是誰？”

    不就是阿飄嗎。

    人善被人欺，換成阿飄肯定也一樣。

    他絕不能表現(xiàn)得太慫。

    “我啊……”

    那道聲音拉長尾音，卻并沒有回答西大牛，而是輕輕地笑了一聲，笑得西大牛全身雞皮疙瘩狂冒。

    “看來你真的不怕鬼，”語氣帶著淡淡的玩味，“大家還以為你會嚇得嚎啕大哭，滿心期待呢?！?/br>
    西大牛瞬間將對方這句話的重點提煉出來——

    大家。

    一個念頭閃電般地自腦海中掠過。

    他艱難地掃了眼直播間的五萬多在線人數(shù)。

    到現(xiàn)在，在線人數(shù)一直停滯在五萬二的人數(shù)上。

    電光石火間，西大牛果斷道：

    “諸位大佬，實在對不起?！?/br>
    “我沒經(jīng)同意來這里直播，打擾到大家，是我的錯?！?/br>
    “我馬上離開?！?/br>
    “回去后我一定多為你們誦經(jīng)念佛……”

    他的話被一陣笑聲打斷。

    緊接著他發(fā)現(xiàn)一直未變的彈幕也變了。

    由“我不是人”變成“哈哈哈哈哈”。

    每一個“哈”字似乎都充滿濃郁的嘲諷，仿佛在笑他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