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怎么辦？”

    云琦嘴角微翹：“咱們只需要將這事告訴曹家就行?！?/br>
    曹太太收到匿名信的時候還不太相信，畢竟周繼修也算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要不也不能輕易把閨女許給他。找人去信上寫的地方看了一下，還真看到了正在跟春鶯廝混的周繼修。

    這下可把曹太太給氣壞了沒想到這小子看著老實，背地里卻那么多的花花腸子。立刻就帶人殺了過去，把春鶯打個半死不說，還徑直提溜著周繼修去了周家問罪。

    雖然這事曹太太并沒有弄的大張旗鼓，但陳三兩口子還是得到了消息。陳三嗤笑道：“瞧吧，剛定親就弄出這么大的陣仗，這兩家以后怕是有的扯皮呢。”

    “誰說不是，不過幸虧咱們當(dāng)初沒應(yīng)下，閨女還沒嫁呢就得面對外室這樣的骯臟事，換誰誰能忍？也不知道曹家能不能吃下這口窩囊氣?！瘪T氏嘀咕了一句。

    馮氏心里覺得不穩(wěn)當(dāng)，別這兩家真鬧的退了親，周家回過頭來再找自家閨女。就算她們不肯嫁，可對方畢竟是官家，隨便幾句話，日后女兒的婚事就難了……

    隔天一早，打發(fā)兄妹倆上學(xué)走了以后，馮氏正準(zhǔn)備去二嫂家打探一下情形呢，于家三奶奶安氏竟突然來了。

    “喲，三奶奶可真是稀客，快屋里請?！瘪T氏心里雖然驚訝，但還是熱情的打著招呼。

    安氏還是第一次來陳家，一路走來難免暗中打量了一番。發(fā)現(xiàn)陳家院子雖小，但收拾的還算雅致，尤其會客的花廳里擺設(shè)簡潔大氣，并沒有暴發(fā)戶的粗鄙之氣。

    抬頭瞧見條案上陳著一架小小的桌屏，屏風(fēng)上繡著一幅春景圖，不免贊道：“這桌屏繡的當(dāng)真有趣，寥寥幾筆卻極具韻味、自然靈動?！?/br>
    馮氏忙謙虛的笑道：“這是小女繡著玩的，三奶奶過譽了?！?/br>
    “原來是令嬡繡的，真是心靈手巧。”安氏夸了一句，又別有意味的笑道：“怪不得被人記掛著呢?！?/br>
    馮氏一驚：“三奶奶這話是什么意思？”周家動作不會這么快吧？

    安氏溫婉一笑：“陳師弟是我嫡親的師弟，咱們兩家也不是外人，我就實話實說了。今兒我來是受人之托，來問一問嬸子，大姑娘可定下親事了？”

    “她哥哥的婚事還沒著落，哪里輪的到她呢?！瘪T氏內(nèi)心掙扎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這會她也反應(yīng)過來了，周家可請不動于家人來做媒人。

    安氏合掌笑道：“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今兒托我說親的也不是外人，正是祖父大人的另一個愛徒馮師弟。聽說馮師弟跟陳師弟沒有拜師前就是好友，算起來，嬸子也是看著他長大的……”

    “你說的是哪個馮師弟？”馮氏覺得自己似乎出現(xiàn)了幻覺。

    “當(dāng)然是馮云琦馮師弟啊?！卑彩陷p笑，她剛聽老太太說起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馮師弟那樣風(fēng)姿絕倫的人物能相中陳家女兒。不過看陳太太這樣子，似乎也是毫不知情。

    馮氏不敢置信的道：“三奶奶是說笑呢吧，所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琦哥兒雖然母親已逝，但父親尚在，怎么會讓他自己說親。”

    安氏笑著回道：“馮師弟的性子一向穩(wěn)妥，早在年前就已經(jīng)給馮大人寫信說了此事，馮大人已經(jīng)同意了這門婚事，還派人捎回來五百兩銀票給他定親用?！?/br>
    五百兩銀票能做什么？即使腦袋有些不清楚，但并不妨礙馮氏把馮父給吐槽了一把。

    都是姓馮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這事有點突然，你容我再想想?！瘪T氏有些顫抖的端起茶杯，借以掩飾內(nèi)心的激動。

    安氏微笑：“那是當(dāng)然，嬸娘只管安心想?！弊詠碚f親，女方心內(nèi)就算再滿意，也總要抻一抻再答應(yīng)的。

    綿綿一放學(xué)，就被馮氏叫到了跟前。

    看著馮氏有些喜出望外的神情，綿綿笑著問：“娘，你今兒怎么這么高興，難不成又發(fā)了一筆橫財?！?/br>
    馮氏嗔笑一下：“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不過這回，銀子沒有，倒是撞上來一個好女婿?！?/br>
    “什么？”綿綿睜大眼，老娘不會要給自己定親吧？

    馮氏笑瞇瞇的問：“你覺得云琦那孩子怎么樣？”

    “馮師兄嗎？當(dāng)然是很好的人?！本d綿不假思索的回道，她就是一俗人，對于好看的皮囊自然是難以抗拒。況且，馮師兄似乎也是個有著有趣靈魂的人兒。

    看著閨女笑的跟傻子似的，馮氏哪還不明白。也是，馮家哥兒她這個老母親看了都覺得養(yǎng)眼，更何況是閨女這樣情竇初開的小丫頭了。

    她呵呵笑道：“你要是沒什么異議，那為娘就應(yīng)下這門親事了?！?/br>
    “等等?！本d綿此時才回過神來：“娘，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馮氏挑眉：“我能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

    綿綿著急道：“可這種事不都是父母說了算嗎，馮師兄母親已逝，他爹又不靠譜，誰給他張羅這事？”

    “還成，看樣子還沒被男人迷了雙眼。”馮氏難得夸了閨女一句，然后才無奈的回道：“就是因為他爹不靠譜，這事才能輪到他自己做主。天地君親師，他爹不在，這事就交給于老太太做主了。這孩子已經(jīng)說服了老太太，今兒三奶奶親自來做的媒人?！?/br>
    還能這樣嗎？綿綿突然覺得有點方。

    第180章 小桃

    她今年虛歲才十四，從沒想過這么早就定親。雖然定親對象她也有點喜歡，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啦。

    不過如果一定要成親的話，比起別人來，馮云琦確實是最合適她的那個。知根知底不說，她也無法否認(rèn)自己對對方的好感。

    既然這樣，那也就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了。

    馮氏跟丈夫商議之后，都覺得這么好的女婿打著燈籠去找都找不到的，既然自己撞上門來，那自然是不能往外推的。

    而且經(jīng)了周家的事，兩口子都覺得早些給閨女定下婚事也好。周家畢竟還是親戚多少講些臉面，真要遇到那種權(quán)貴人家硬要強娶，她們能有什么辦法。

    沈半城活著的時候那樣風(fēng)光，大女兒還不是不清不楚的就被人帶走了。

    女兒在她們眼里自然是無比珍貴的寶貝，可在某些人眼里不過就是不值錢的貨物罷了。

    世道就是如此，她們抵抗不了，只能盡自己的能力罷了。

    況且，就算讓他們自個去找，也再找不到比馮云琦更優(yōu)秀的男孩子了。

    至于馮父身邊的寵妾庶子，難不成普通人家的親兄弟就不爭家產(chǎn)了？遠(yuǎn)的不說，就陳家自個，當(dāng)初不也是為了老人偏心鬧的兄弟不和？

    到現(xiàn)在，她們?nèi)扛姆恳琅f不怎么來往呢。這事又怎么說？

    想明白的兩口子也沒有多做糾結(jié)，在安氏第二次上門的時候就應(yīng)下了婚約，然后飛速的過了文定換了庚帖。至于婚期，自然還要再緩一緩，畢竟綿綿的哥哥還沒消息呢。

    小桃來瞧她的時候還打趣她說：“當(dāng)初你還笑話福金那丫頭定親迅速，到了你這，比她還快。我都沒聽到半點風(fēng)聲的，你這都換過庚帖了。”

    綿綿羞澀的笑了笑，然后又打趣對方道：“我這叫爽快，誰跟你似的，相的人家沒有十家也有八家了，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我勸你也別太挑了。”

    小桃去年及笄之后就從女學(xué)退學(xué)了，綿綿自己在那待著無趣便也退學(xué)了。說起來，當(dāng)初剛?cè)雽W(xué)時的那批同窗里，倆了算待的時間最長的了。其余的女學(xué)生大多像福金一般待個一兩年便退學(xué)回家了。

    這兩年，大家年紀(jì)漸大，小桃?guī)缀鯖]有再跟哥哥見過面。而哥哥一心苦讀，似乎當(dāng)初的心動也只是情竇初開時的驚鴻一瞥，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消散掉了。

    而小桃似乎也沒有拒絕過養(yǎng)母的動作，綿綿還曾經(jīng)有些悵然若失，覺得自己跟小桃怕是沒有姑嫂緣分了。

    想開之后，她再見小桃便放開了許多，有些話也可以玩笑著說出來了。

    “哪里是我挑剔了？”小桃不依的回了一句，然后撅噘嘴：“我就看不慣那些人表里不一的樣子，明明心里嫌棄我只是個養(yǎng)女，但又覺得我嫁妝豐厚，兩相糾結(jié)，態(tài)度忽冷忽熱表里不一的。不說我娘，就是我自個也相不中那樣的人家?！?/br>
    打小桃退學(xué)后，于先生就開始張羅養(yǎng)女的婚事。她自己當(dāng)初在婚事上吃了大虧，可以說是搭上了一輩子的幸福，如今輪到女兒了，就想給她找個事事周全的人家。

    只是，這樣的人家往往對女方也很挑剔。雖說于先生后面還有于閣老這個靠山，可小桃畢竟只是養(yǎng)女，跟于家的關(guān)系更遠(yuǎn)了些。而那些上趕著的人家，往往都有各種不足，于先生自個又看不上。

    說來也巧，這天她去于家請安的時候，正巧碰上老夫人跟三奶奶在準(zhǔn)備給陳家的小定禮。

    于先生看著屋里擺著的幾盒子金銀首飾和衣料等物，不免問道：“家里哪個哥兒要說親了？”

    安氏笑著回道：“不是咱家的哥兒，是馮師弟的婚事定了。因他家里不方便，便托咱家?guī)退@些東西?！?/br>
    “馮云琦？我可聽說那是老爺子的得意門生，不知哪家姑娘這么有福氣？”于先生笑著問。

    于老夫人笑道：“說起來也不是外人，是你之前的學(xué)生，陳家三房的姑娘?！?/br>
    “是綿綿那丫頭??？”于先生先是驚訝一聲，接著突的笑了：“那丫頭可是個妙人，馮師弟還真是有眼光。”

    “看來，meimei對這位女學(xué)生十分滿意呢?！卑彩仙罡杏牣?，這位小姑的脾性她是知道的，很有些目下無塵的樣子，能得她一句夸可不容易。

    于先生輕笑：“我那么多女學(xué)生中，這就陳家這個看著是有些造化的。她身上難得的那股子通透勁兒，我瞧著比許多活了幾十年的老太太都明白。再加上家底不差，自個上進(jìn)不說性子還好，這樣的女孩子將來嫁到誰家都能把日子過好。”

    安氏笑道：“關(guān)鍵長的也不賴啊，要不……”她剛想說要不也不能把馮師弟給拿住，又覺得這話不太穩(wěn)重便生生忍住了。

    老夫人笑著掃了她一眼：“這幾年看下來，云琦也不是那樣貪色之徒。他能相中綿姐兒，多數(shù)還是沖著品行去的?！?/br>
    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沖著侄女問道：“對了，你家桃姐兒的婚事看的如何了？”

    一說到這個，于先生便有些郁悶，懨懨的回道：“看了幾家總沒有合適的?！?/br>
    老夫人突的說道：“依我看，你也別光顧著在外頭瞎尋么，眼皮子底下明明有個好的你怎么瞧不見？”

    于先生驚訝的張嘴：“伯母說的是哪家公子？”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你那學(xué)生的哥哥，老頭子的小徒弟寬哥兒，我瞧著就很不錯。年紀(jì)跟小桃也相仿?！庇诶戏蛉嗣摽谡f道。

    “陳玉寬？”于先生吶吶的張了張嘴：“這， 這不是差著輩了嗎？”

    小桃是她養(yǎng)女，算起來就是于閣老的侄孫女，而玉寬則是于閣老的弟子，所以從一開始于先生就沒考慮過陳家。

    老夫人無奈的白她一眼：“你呀你，之前驚世駭俗的事做的還少了？外頭多少人家有著血親都照樣成親生子，到了她倆這，又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你又不住這家里，他們成親以后各論各的，到時候能礙著誰？”

    這話好像很有道理。

    第181章 手酸

    于先生沉吟一會，回道：“綿綿我倒是熟悉的，她母親我也見了幾回，瞧著是個通情達(dá)理的，只是內(nèi)里如何就不是很清楚了。”

    老夫人笑道：“若她家是哪種不妥當(dāng)?shù)?，我是提都不會提的。陳家這兩口子雖然出身微末，但我瞧著見識心胸比許多官紳都強?！?/br>
    安氏附和：“就是呢，頭回見面的時候，我都以為這是哪家的少奶奶，那樣的沉著大氣?！?/br>
    老夫人又道：“父母倒還在其次，難得的是寬哥兒這孩子脾性好。我見過的少年也不在少數(shù)了，可像寬哥兒這般隨性豁達(dá)的實在不多見。當(dāng)初他剛來拜師的時候，陳家家境還有些不好，那孩子在學(xué)里其實沒少受擠兌。老頭子那會兒故意考驗他，也沒出手。換做其他孩子就算能忍，心中也難免會生憤懣，可寬哥兒硬是靠著自個的人品站穩(wěn)了腳跟，還跟那些孩子都玩到一塊。這幾年下來你就少見他有垮著臉的時候，日常見了準(zhǔn)是兩眼彎彎笑瞇瞇的樣子。這樣隨性寬和的性子，退一萬步講將來就算科舉不成，將來也不會讓桃姐兒餓著肚子?！?/br>
    “這點，陳師弟怕是隨了他爹。瞧瞧陳家這兩年，就算有心低調(diào)，可連買地帶買鋪子的，可見是蒸蒸日上呢?！?/br>
    婆媳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的直接把于先生給說動了，如果于家人夸玉寬讀書好之類的可能還打動不了于先生。她真正動心的是老夫人嘴里“隨性寬和”幾個字，小桃在她身邊也好幾年了。于先生清楚她的脾氣，平日看著沒心沒肺的，其實牛性的很，要是再找個脾氣倔的，將來兩口子只管等著吵架去吧！

    見她有些心動，安氏便道：“好不好的，改天大meimei自個親自看看不就行了。這馬上就到了你弟子的定親禮，你是綿姐兒的嫡親先生，陳家還能不請你過去坐席？”

    于先生玩笑般回道：“這倒也是，她便是不請我也是要請小桃的，大不了我就蹭小桃的帖子去?！?/br>
    “瞧把你給出息的?！崩戏蛉舜蛉さ?。

    綿綿家里，馮氏也在跟陳三商議女兒定親的事：“原想著今年閨女也大了，該是帶她多出去串串門的時候了。沒成想還沒等出門交際她這就要定親了。女孩子一定親就不好再出門走動，我想著不如趁閨女定親這個機會把親朋好友們都請過來好生聚一聚?！?/br>
    陳三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好，省的某些人還以為咱家閨女是那路邊的野花想采就采，想丟就丟?！?/br>
    周家的帖子是馮氏親自去送的。

    周太太正在為幼子的婚事跟曹家扯皮，雖說當(dāng)初定親的時候她頗有點被趕鴨子上架的架勢，但這會曹家嚷著要退親，她又有些舍不得了。旁的不說，這親事一退，縣令的位置怕是跟她家無緣了。

    為了這事，周縣丞已經(jīng)把小兒子打個半死，還把那個春鶯給遠(yuǎn)遠(yuǎn)的發(fā)賣了。不過曹家依舊不依不饒，曹太太一向最疼幼女，覺得周繼修的作為跟周家父母脫不了干系。否則他一個小孩子哪來的銀子又是贖身又是置外宅的。況且這小子今兒敢置外室明日就能寵妾滅妻，他們當(dāng)?shù)锏幕钪鴷r候還能庇佑女兒一二，百年之后閨女不凈等著被虐待？

    曹家一口咬定要退親，周家死活不肯，兩家如今正在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