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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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統(tǒng)領?!睆埡喅雎暤溃骸笆ブ忌现徽f要我們查封鎮(zhèn)北侯府,捉拿欽犯季時傿,至于罪臣季暮的尸體,還是等秉明陛下后再行處置吧?!?/br> 聞言梁齊盛頓了頓,這話提醒了他,如今案件尚未徹底查清,關于鎮(zhèn)北侯府上下陛下只說是捉拿收監(jiān),并沒有允許他可以私自任意處置。 回過神后,梁齊盛將彎刀收回腰側,他轉身往季時傿的方向走去,抬了抬手,“帶走。” 兩個禁軍壓制住她,提著季時傿的胳膊將她抬起來。 季時傿滿臉是淚,她奮力掙扎,看向梁齊盛的目光里如同淬了毒。 眾人本欲退去,先前一直被攔在角落的婢女見機卻突然沖了過來,她手上拿著一個燭臺,大力往提著季時傿的禁軍頭上砸去。 季時傿余光瞥見,一顆心提起來,她本想喊住她,誰知一旁的梁齊盛忽然拔刀出鞘,刀光一閃,攔腰斬了過去,血花飛濺,皮rou與骨骼被撞開,燭臺“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綺云……” 季時傿雙目怔大,呼吸一滯,guntang的鮮血濺在她臉上,她還沒反應過來,喉嚨里如同被堵住,只能艱難地發(fā)出兩個音節(jié)。 綺云嘴唇翕張,像是要說些什么,然而她一開口,便有大片鮮血從她口中涌出,她甚至來不及尖叫,便重重地向后倒去。 這樣的場景實在過于恐怖,活生生的人就這么被劈成了兩半。季時傿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她大腦一片空白,耳鳴陣陣,手腳發(fā)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梁齊盛提著刀,刀刃上的鮮血往下墜落,他走向前,身后跟著一串血珠,梁齊盛緩緩掀起眼皮,笑得又邪氣又殘忍,輕聲道:“縣主,您要是再掙扎,死的可就不止這一個丫頭了?!?/br> 第27章 披風 戚宅后院, 守門的護衛(wèi)打了個哈欠,伸手拍開飛到眼前的蚊蟲。另一個偏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嘀嘀咕咕道:“我們還要在這兒守幾日?” “不知道, 老爺只說不準二公子踏出房門半步,但沒說要關他到什么時候?!?/br> “我快要睡著了。” “哎,再熬兩個時辰就天亮了,到時候就能換班了。” 兩個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幾句, 各自倚在門邊,強撐著眼皮。 漆黑寂靜的屋內(nèi), 戚相野并沒有就寢, 他站在門邊, 聽到護衛(wèi)的交談聲,若有所思, 轉身往里間走去。 小幾上有一盞油燈, 方便起夜的時候照明, 此刻正微微地燃燒著??諢o一人的床榻上紗幔低垂,戚相野端起油燈,悄無聲息地往床邊走去,他略微猶豫一瞬,然后猛地抬手將油燈扔在床榻上,燈油灑出,被褥與床簾皆被浸濕, 隨即火舌卷過,頃刻間房間的一角便燒了起來。 黑煙透過門窗飄出去, 外面兩個守門的護衛(wèi)聽到動靜后暗道不好, 顧不得其他, 一個推開緊閉的房門沖進去, 另一個邊往院外跑便大喊道:“著火了,來人啊!” 戚相野一直躲在門后,進門的護衛(wèi)以為他早就睡著,徑直往起火的床榻跑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戚相野,房門大開,他趁機跑了出去。 救火的人已經(jīng)趕到,喊人的喊人,提水的提水,整個院子里混亂不堪,秩序失調,來來往往都是人,大家都以為戚相野還困在房內(nèi),根本沒有人想到他早就逃出去了。 戚相野不敢耽擱,他避開眾人,黑暗中摸索著往前跑,大門處有守衛(wèi),但廚房后有一個方便菜農(nóng)每日來送菜的小門。那處很少有其他人靠近,戚相野鉆進廚房,果真見里面一個人都沒有,他稍微松了一口氣,剛要把門栓打開,身后就忽然傳來一聲厲喝:“你要是想整個戚家都為你陪葬的話,你就出去吧?!?/br> 戚相野搭在門栓上的手一抖,他慌張地轉過頭,見他的父親戚方禹正站在不遠處,冷眼看向他。 他訕笑一聲,“爹你在說什么呢,我只是想出去透口氣?!?/br> 戚方禹神色凝重,一言不發(fā)。 戚相野知道這下是糊弄不過去了,他臉上有些不滿,道:“是,我就是想去侯府,我從嵩鹿山上下來原本就是想去給季叔磕個頭,你讓人半路把我抓回來,關了我這么多天,你到底想怎樣!” 戚方禹道:“季暮通敵,季時傿已經(jīng)下獄了?!?/br> “什、什么?”戚相野神情呆滯,一瞬間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他反應過來,立刻轉身去推后門,嘴里急道:“不行,我得去救她?!?/br> “站住!”戚方禹喊住他,“如今滿京上下,無不對鎮(zhèn)北侯府唯恐避之不及,你還要上趕著去送死嗎?” 戚相野吼道:“季叔不可能通敵,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戚方禹厲聲道:“此乃圣旨所言!” “不可能,我去求陛下徹查此……” 戚方禹打斷他,沉聲道:“昨日為鎮(zhèn)北侯求情的幾名官員已經(jīng)被賜死了?!?/br> 戚相野腳下頓住,嘴張了張。 “侯府被抄,季氏近百余人被捕入獄,哪怕他們僅為旁支,季暮麾下僅存的嫡系副將何賢亦被懷疑通敵,你知道這兩天死了多少人嗎?”戚方禹一字一頓道:“你想去求陛下可以,只是你要明白,今夜你一旦開了這扇門,戚氏也將不復存在?!?/br> “為什么……”戚相野松開手,茫然地立在原地,他搖了搖頭,哽咽道:“可是季叔不可能通敵的,時傿也沒有做錯什么……” “因為陛下要他們季氏亡?!?/br> 戚相野一時愣住,他聽不懂。 戚方禹見狀嘆了一聲氣,語氣緩和下來,低聲道:“相野,許多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樣非黑即白,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季暮通敵叛國之罪證據(jù)確鑿,季氏氣數(shù)已盡,陛下正在氣頭上,爹不想你做傻事?!?/br> “可是我不想坐視不管,那是我最好的朋友?!逼菹嘁懊蛄嗣虼?,眼前浮上一層水汽,他哭喊道:“難道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嗎?” 聽到這兒,戚方禹靜默不語。 戚相野看出他的猶豫,繼而沖上前,期待地看向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道:“爹,還有辦法、還有辦法的是不是?” 戚方禹目光低垂,輕聲道:“爹不知道?!?/br> 先帝在位僅十一年,駕崩前成元帝未及弱冠,孤兒寡母,前有虎狼后有豺豹,貴妃兄長攜重兵逼宮,意欲擁立貴妃之子繼位,當時還不是鎮(zhèn)北侯的季暮也才二十余歲,僅帶著四千守陵兵殺進皇宮,直取貴妃與其兄長首級,叛軍隨即倒戈,成元帝才得以坐穩(wěn)皇位。 成元帝踐祚之初,東海倭患不斷,是季暮帶兵平定此亂;成元六年,西北韃靼民族多次sao擾邊陲城鎮(zhèn),也是季暮率岐州駐軍前去支援。 此戰(zhàn)后他得封鎮(zhèn)北侯,十幾年來一直帶兵駐守邊關,他一手建立起后來令外族聞風喪膽的西北駐軍,成為整個大靖最為嚴固的一道防線。 季家三代五將,是戰(zhàn)功累出來的名門,世人尊敬愛戴,都言只要季氏在,山河便得以安定。 可是季家實在是被捧得太高了,好像沒了季家,大靖江山就要倒了一般。只要季暮在一日,就永遠會有人說成元帝是靠著季暮才坐上皇位的。 自古以來,沒有哪個帝王會容許這樣的存在,季暮必死,且要身敗名裂地死。 戚方禹曾是太子伴讀,他對成元帝的性格有些許了解,他猜測成元帝是不會將季家逼入絕境的,他害怕剩下的赤羽軍以及季暮舊部會反撲,一定會給自己、也給季家留條后路。 單只看這個契機會何時發(fā)生了。 戚方禹回過神來,拍了拍戚相野的肩膀,輕聲道:“聽爹的話,回去吧,此事你不要插手?!?/br> 戚相野并未像之前一樣一股腦的只想往外跑,他垂著腦袋,囁嚅道:“可……” “聽話,回去吧。”戚方禹頓了頓,道:“爹會盡力?!?/br> ———— 季時傿被關入天牢后,梁齊盛與張簡奉旨查封鎮(zhèn)北侯府,一切金銀財物都將充入國庫,然而令張簡沒想到的是,從外面看上去威嚴肅穆的鎮(zhèn)北侯府,里面其實可以稱得上是樸素。 院內(nèi)并不似其他高官府邸一般有亭臺樓閣,出入間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仆,只有一個十幾歲的丫頭是貼身伺候季時傿的,不過也被梁齊盛殺了。侯府剛出事不久,下人們躲的躲,跑的跑,剩下的都已被斬于刀下,畢竟主子不能隨意處置,這些下人們的命卻不會有人在乎。 走進季暮的臥室與書房,則更為簡樸,甚至連一件多余的擺件都沒有,縱掘地三尺也空空如也,唯一值錢的可能就是季暮本人所著的幾本兵書了。 堂堂一品侯爵,勛貴之家,過得還不如小縣城里的員外,說是來查封,張簡帶人找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好像也沒什么值得查的。 梁齊盛則帶人去了另一間院子,乃季時傿所住的地方??瓷先ケ燃灸旱呐P室要精致幾分,但也沒好到哪兒去,與一般世家小姐的閨房截然不同,既無熏香也無針線,床榻邊甚至還掛了一張十來斤重的長弓。 梁齊盛百無聊賴地看了看,見沒什么特別之處便準備離開,離出門前卻忽然在梳妝臺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鐵皮箱子。 他登時起了興致,彎腰將箱子拖出來,上面上了鎖,梁齊盛毫不猶豫提刀將其砍斷,他抬起腳尖,將蓋子踢開,凝神一看,入眼的是一只畫著狐貍的斷線風箏。 梁齊盛伸手將風箏拿出后扔到一邊,力氣有些大,以至于上面的竹絲斷成幾截,他并不在意,因為在箱子里他看到了一個另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一件湖藍色的云紋織錦披風。 梁齊盛一愣,他緩緩將披風從箱子里拿出來,眼睛緊緊地盯在上面,像是要將它看出一個洞來。 難怪過去幾個月他再也沒有見那個孽種穿過這件披風,原來在這啊。梁齊盛冷笑一聲,指尖摩擦著披風的布料,多好的一樁婚事啊,兩情相悅,當真叫人艷羨。 只不過他那好弟弟命不久矣,季時傿也再無翻身的機會,到了陰曹地府,兩人說不定還能再續(xù)前緣。 “嘖?!?/br> 梁齊盛站起身,心情頗好,他甚至大發(fā)慈悲地沒有將那件礙眼的披風丟進火盆里,并打算今天回一趟國公府,好好關心關心六弟還剩下幾口氣。 帶著這樣的想法,梁齊盛很早就回了慶國公府,他先是去換了一身便服,然后才準備往梁齊因的院子走去,誰知半路上便被人喊住,梁齊盛腳下一頓,見月牙站在廊下,朝他做了個口型。 他猶豫了一瞬,隨即緊跟上去,月牙避開庭院里穿行的仆人,帶他來到一處假山后。 梁齊盛嘴角含笑道:“怎么了?” 月牙像四周張望了一番,壓低聲音道:“六公子醒了?!?/br> 梁齊盛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嘴角一抽,眉眼間滿是浮躁,不悅道:“徐正則不是說他根本挺不過洗髓嗎!?” 月牙受驚地后退一步,“奴婢不知道,也是今天早上剛傳出來的消息,現(xiàn)在六公子的院子不準任何人進出,奴婢根本沒法進去查探。” 梁齊盛狐疑道:“你不是白風致的貼身婢女嗎,連你都不肯進去?” “是……”月牙咬了咬下唇,緊張地抓了抓他的袖子,泫然欲泣,看上去楚楚可憐,“而且白舅爺還將六公子中毒的事上報給京兆尹了,大公子,我害怕,是不是他們發(fā)現(xiàn)什么了?!?/br> 京兆尹的李大人最是公正不過,且不畏權貴,這件事情要是追究起來,難保不會查到他們頭上。 梁齊盛閉了閉眼,鼻腔里泄出一團濁氣,他幾乎壓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耳邊月牙還在小聲嚶嚀,梁齊盛煩躁地緊了緊拳頭,再睜眼時笑得有些邪氣。 “不怕,有我呢?!?/br> 他伸出手,作勢要將月牙摟進懷里安慰,月牙紅了紅臉,剛要挨過去,忽然便被梁齊盛一把推下石階。 身后是一片假山石,月牙驚呼一聲,不可置信地看向梁齊盛,隨后在他漠然的目光中從臺階上翻落,后腦勺重重地磕在了石頭上。 死了。 第28章 探視 八月十三的晌午, 有仆人在后花園的假山后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僵硬的月牙,尸體后腦勺有一個碗口大小的傷,旁邊石塊上的凸起處也有大片血跡, 應是失足摔倒,頭磕在石頭上失血過多死的。 第二天,慶國公府的五姨娘,也就是五公子的生母王氏被人發(fā)現(xiàn)自縊于臥房, 在她的袖子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封絕筆信,信上巨細無遺地闡述了她是如何嫉妒嫡子受到寵愛, 怕自己的孩子總是被他壓一頭, 再也翻不了身, 一時鬼迷心竅,才在梁齊因的飲食里下了毒。 另外還如實交代了她以月牙家人的性命為要挾, 要求她協(xié)助自己毒害世子一事。月牙在前一天就摔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報應, 五姨娘因此受了驚嚇,又心虛又害怕,才自縊身亡。 至于毒是從哪里來的,她也承認是從祿廷街的一個南疆商販那兒買來的,可等京兆尹的人趕到時,那個商鋪早已人去樓空,此案的真兇王氏也已畏罪自殺, 查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白既明得知真相后氣得幾天沒睡好,這結果當真是不痛不癢的, 叫王氏與月牙死得太痛快, 應該讓她們也服下相同的毒藥, 叫她們嘗嘗內(nèi)府灼燒之痛的滋味。 事情結案之后, 白既明也依舊不依不饒的,堅持要給梁齊因討個說法,這事鬧到梁老太君那里,老人家下令將王氏與月牙的尸身丟進城外的亂葬崗受野狗啃食,并將五公子遷居于他處,再不可回府,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陶叁在廚房里煎完了藥,一刻也不敢耽擱,他急匆匆地回到院子里,推開門看見梁齊因還坐在屋內(nèi),這才松了一口氣。 自從兩日前的晚上公子醒來后,就鬧著要出去,但縱然解了毒,身體還是極為虛弱的,根本不能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