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轉向哪兒季時傿就往哪兒湊，臉上始終掛著笑，“你不理我，那我可就走了啊，我可要去將這絹帕還給懷遠嘍……”

    梁齊因立刻伸手拉住她，“別?！?/br>
    “那你告訴我你剛剛到底在想什么？”

    梁齊因眼睫低垂，季時傿接著引導道：“說嘛，我想知道?！?/br>
    像是掙扎了許久，半晌梁齊因才悶悶道：“吃醋?！?/br>
    季時傿愣了一下，隨后噗嗤一聲笑道：“那我先前問你的時候你為什么要否認？”

    梁齊因如實道：“怕你覺得我幼稚，嫌我煩，所以不想說?！?/br>
    “就這樣？”

    “嗯……”

    季時傿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傻？我問你，要是我剛剛真去找裴懷遠了，你是不是就又一個人生悶氣了？”

    梁齊因想了想，點點頭。

    季時傿抬手壓下他的脖子，湊近道：“你聽著，兩個人在一起呢要坦誠相待，你要是藏著掖著心里想什么都不告訴我的話，我就會很容易忽視你的感受。”

    “那樣就少不得會有摩擦，會吵架，如果每次都不好好溝通的話，感情是沒法……?！?/br>
    梁齊因直視她，誠懇道：“阿傿，我不會和你吵架的?！?/br>
    季時傿笑罵一聲，拍了拍他的后腦勺，“不準打斷我！”

    “哦?！?/br>
    “如果不好好溝通，摩擦越來越大，感情是不是就沒法長久？你得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吃醋也好，生氣也好，開心也好，都該讓我知道，明不明白？”

    梁齊因掂量著她的話，有些似懂非懂，但下意識乖乖點頭道：“明白?！?/br>
    季時傿撇了撇嘴，“一看你就不明白，這么說吧，以前的你無論怎樣我都不管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得聽我的，必須改掉你的壞毛病?！?/br>
    “什么壞毛病……”

    季時傿道：“你要學會表達自己的內心，學會說‘不能’、‘我不想’、‘我生氣了’這些詞知道不？”

    梁齊因怔然，好像明白了季時傿到底在說什么，是教他要學會表達不滿，不要總是遷就別人。

    “知道……”

    季時傿拍拍他的肩膀，“來，學一個。”

    梁齊因抿了抿唇，突然低下頭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我不想你收裴懷遠的東西，你能不能不去找他，我會吃醋，也會生氣?！?/br>
    聲音極輕，像是祈求，又像是撒嬌。

    季時傿心里軟得一塌糊涂，“以后不收了，我本來也沒想去找他，剛剛是激你的?！?/br>
    梁齊因微微側過頭，嘴唇貼著她的脖頸，“阿傿，是不是長姐和你說什么了？”

    “我只是問了她兩句你以前的性格是什么樣?！奔緯r傿輕聲道：“果然與我猜測得差不多?！?/br>
    “嗯?！?/br>
    “其實你已經(jīng)變很多了，不再妄自菲薄，也開朗許多?！?/br>
    梁齊因低聲道：“是因為你阿傿，你在改變我?！?/br>
    季時傿笑道：“你也很聽話，沒有叫我失望啊?！?/br>
    梁齊因盯著她，忽然想到他心中存在許久的一個小小的芥蒂，其實答案是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但他還是想問，“阿傿，我能不能再問一個問題？”

    “可以。”

    “你受傷之后，還記得裴懷遠嗎？”

    季時傿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我只記得很少的事情，如果刻意去想的話會頭痛，所以忘了就忘了，如果有緣分的話以后自會再相識的?！?/br>
    說著說著突然覺得不對勁，“等等，之前在中州，我去蜀地前總覺得你有些奇怪，你該不會那個時候就在跟我鬧別扭吧？你那個時候就在吃裴懷遠的醋？”

    陡然被點破，梁齊因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

    “你還真是……”季時傿呼出一口氣，“說你是‘掃尾子’都是抬舉你，你這陳醋藏的時間挺久的哈？怪不得酸味那么大？我今天不問，你是打算自己胡思亂想一輩子了？”

    梁齊因認真挨批，待她說完后又黏糊上去，“那你說，你是不是只喜歡我？”

    季時傿怒道：“廢話！我看著像花心的人嗎？”

    “都怪阿傿太招人喜歡了，我害怕嘛?！?/br>
    季時傿嗤笑一聲，“那還成我的錯了？”

    話音落下又道：“不過本將軍美名在外，英姿颯爽，確實追求者數(shù)不勝數(shù)。”

    梁齊因咕噥道：“那也是我一個人的。”

    “對?！奔緯r傿無奈道：“你一個人的，行了吧?！?/br>
    “所以以后，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要瞞著我了聽到?jīng)]？我也不會瞞著你，如果你想好好跟我在一起的話?！?/br>
    梁齊因依言道：“聽到了?！?/br>
    “嗯。”季時傿欣慰地點點頭，想到梁慧芝走之前說的話，“對了，瑤臺玉鳳開了，jiejie說是純白的，我也能給太后娘娘一個交代了?！?/br>
    “你孝期在身不能進宮，等下次有機會，再帶你去見她吧?！?/br>
    梁齊因應了一聲。

    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瞥了季時傿一眼，試探道：“阿傿，既然要坦誠以待，那我現(xiàn)在在想什么，你想知道嗎？”

    季時傿不明所以，“什么??？”

    梁齊因彎腰附耳低語，季時傿一聽，臉色越來越不自然，連忙道：“不行，我昨日才……”

    話音未落，手腕便被捉住，臥房的大門瞬間合得嚴嚴實實。

    “我讓你坦誠，沒讓你坦誠這個……”

    “你先前點的火。”梁齊因將她就近抱到桌子上，俯身咬她耳朵，“還沒熄，怎么辦？燒得我疼。”

    季時傿無話可說，只能閉眼認命，妥協(xié)地讓他按住自己的手，弄到最后的結果就是她五指發(fā)麻，合都合不攏了。

    梁齊因蹲在她身前，一邊用自己的手帕給她擦手，一邊還有閑情逸致地問道：“阿傿，你還要去找裴侍郎嗎？”

    季時傿兩眼一黑，連連搖頭，“不去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作者有話說：

    第101章 真相

    九月二十六是太后的壽誕, 距離霜降不過兩日，盧濟宗果真熬過了死刑，在壽誕這天被改成了流放。

    “他應該沒法活著到流放地?！?/br>
    季時傿打了個哈欠, 張著雙臂等梁齊因給她系好衣服，悠悠道：“只怕仇人爭著殺他，都不用我動手了。”

    “嗯。”

    梁齊因幫她穿好衣服后，便轉身推開門, 叫等在外面的琨玉進來給她梳妝。

    他則自己在一旁穿戴好，如往常一樣坐在邊上看著季時傿。

    琨玉依言走過來, 一面打開妝奩, 一面問道：“姑娘打算今日是束發(fā)還是……誒？”

    往常空蕩蕩只有零散幾個首飾與胭脂的妝奩不知道何時被塞得滿滿當當?shù)? 時興的發(fā)簪與耳墜應有盡有，樣式算不上華麗, 簡單卻又不失素雅之美。

    季時傿一怔, 立刻反應過來是誰的手筆, 轉頭朝梁齊因看去，“你什么時候弄的？”

    梁齊因輕輕一笑，如實道：“每日放一個，漸漸就滿了?！?/br>
    其實柜子里也有許多新衣，只是季時傿近來不怎么出門，再者衣服都是他幫著穿，她未曾打開看過里面有什么變化。

    季時傿正不知道說什么, 梁齊因卻轉頭對琨玉道：“盤發(fā)吧，好看?！?/br>
    琨玉笑瞇瞇地應道：“是, 我們姑娘長得好, 就要梳漂亮的頭發(fā)?！?/br>
    “我……”

    季時傿一時啞然, 兩手疊于腹前, 無意識地絞了絞，她已經(jīng)很久不打扮了，素日在軍營里都是穿著盔甲與人論事，回京后也習慣勁裝在身，不施粉黛不佩釵環(huán)，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習以為常，仿佛她天生就該如此一般。

    “我不合適，旁人見了會覺得奇怪，就好像我……”

    季時傿抿了抿唇，好像她在搔首弄姿，忸怩做作一般。

    梁齊因走上前蹲下，把她的手掰開，“你是你，想做什么便去做，管別人怎么想呢。更何況如今又不是在軍營，小姑娘打扮漂亮點怎么了？”

    季時傿低聲道：“我不是小姑娘了……”

    “怎么不是？誰說不是的話我就……”梁齊因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抬頭耳語道：“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他套麻袋里打一頓?！?/br>
    季時傿頓時破功笑出聲，想到很久以前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她和梁齊因在水云澗喝茶，關于她以牙還牙打了孫瓊飛反被指責驕縱蠻橫之事，梁齊因也是這么說的。

    這么多年好像只有梁齊因會同她說，你怎樣都好，溫柔也好，嬌蠻也好，強勢也好，都沒什么大不了的。

    季時傿心一熱，抬手拿過一支珠釵，上面雕著一朵白潤透亮的玉蘭花，中間的花蕊是用幾顆細小的珍珠鑲嵌所制，栩栩如生，似有花香縈鼻。

    那日在水云澗，茶幾上的花瓶內便插著幾枝玉蘭花。

    “就戴、戴這個吧?！?/br>
    季時傿看似隨意地將珠釵放到桌案上。

    琨玉拿過，點了點頭，“奴婢覺得也好，很襯姑娘?！?/br>
    梁齊因笑而不語，倚在桌前垂首看她，妝奩里不僅有首飾，還有許多胭脂水粉，旁人有的東西，他就想給季時傿置辦更多，要她每日都漂漂亮亮，開開心心的才好。

    等到最后上完妝，季時傿湊到鏡子前看了兩眼，琨玉真不愧是慈寧宮出來的人，未有一根發(fā)絲凌亂或是哪處不協(xié)調，她看了幾眼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望向梁齊因道：“好看嗎？”

    梁齊因神色怔然，聞言抬眼瞄了瞄琨玉，她便立刻知趣地離開了臥房。

    季時傿盯著鏡子瞧，左看右看，一會兒嘀咕道：“嘴是不是太紅了??？”

    微黃的銅鏡哪里能真的照出來她現(xiàn)在是何種模樣，烏發(fā)如云，香腮似雪，眼里流波滟滟，眼尾霞彩紛紛。

    季時傿眉尖一聳，“你怎么不說話，不會很丑吧？”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