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徐青
彼時身在迷盤她很難看清,但再度回想起那曲折離奇的一生,很多被刻意模糊掉的細節(jié)她都記了起來。 她之所以住進薄寒川的莊園,最開始是為了尋求他的庇護。他的父親被jian人陷害拘留待查,母親氣急攻心暈倒住院,每天清醒的時間有限,又等不到有利父親的消息,身體一天天被拖垮。 家里的頂梁柱、主心骨在頃刻間轟然倒塌。被放在掌心寵著的獨生女時溪午下了飛機回到家一看,房子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了。 知曉了一切的時溪午蹲在地上哭了一場,然后擦干眼淚,拖著行李箱趕去醫(yī)院陪床。 她躺在病房的另一張床上,想了一整天,找到了突破口,又花了叁天兩夜,下定了決心。 都說強龍難壓地頭蛇,她要找的人,既是強龍,也是地頭蛇。 說起來,他還是為了她,才屈尊過來當蛇頭的呢。 那個站在強者頂端呼風喚雨的男人,因為帝都的某場頂級舞會上的驚鴻一瞥,芳華心動。 或許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喜歡實在太過難得,所以薄寒川完全沒有隱瞞對她的感情。 時溪午拒絕了幾次無果,又到了從帝都返家的時間,就和他單方面斷聯(lián)了。 后來薄寒川也沒再糾纏她。 誰知道她歇下來的那一個多月,人家直接把公司開到她所在的城市來了呢? 時溪午仰望著突然冒出來的高聳入云、光是外表看起來就不同凡響的恢宏大廈,一時失語。 不過幸好,她很少碰到他,或許他也忙著鞏固在S市的根基,沒空招惹她吧。 那時她還舒了一口氣呢,哪想到報應馬上就來了。 在帝都的時候,他用強硬手段逼著她記下了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而時溪午又不是一個喜歡無緣無故拉黑刪除別人的人,所以要與他重新聯(lián)系,并不缺少工具。 問題是怎么提出來,又要怎么讓他幫扶她,還得思考接受幫助的后果…… 時溪午盯著手里握緊的手機,蹙起了秀眉。 她并不擅長求人。 反倒擔心因為自己言語不敬,惹得他不高興,那她家真就完蛋了。 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又難受的哼了起來,眉頭糾結在一起,表情很痛苦。 時溪午忙跑過去握住她亂動的手輕輕拍打,柔柔的安撫她的情緒。 等到母親的情緒再度平息,呼吸平穩(wěn)的睡去,時溪午才淺淺松了一口氣。 看著母親在睡夢中依然結著愁緒的眉頭,時溪午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 薄寒川向她保證會把他爸爸從案子里安安全全、干干凈凈的摘出來,也承諾會有金牌護工輪番值守二十四小時照顧她的病母。而做這些事的前提是時溪午要住進他家里來。 反正她自己的家也被暫時扣押查封,時溪午沒多猶豫就同意了。 她每天都會按時回他的斯塔莊園,出門就是為了照看母親。 薄寒川幫她打通了關系,每個星期都能去和父親隔著玻璃見上兩面。每次她都會給父親打強心劑,告訴他局勢在慢慢變好,不止他,還有與之牽連的“友軍”們,待查明后,都會被無罪釋放…… 與此同時,她在醫(yī)院里認識了一個神經(jīng)科醫(yī)生,經(jīng)常會碰見他來幫mama檢測身體情況。 她從他的胸牌得知,他叫徐青。 徐青每次例行檢查的時候,身邊沒有護士幫忙,護工也被他友善的請了出去。 但他留住了時溪午,說是病人如果醒了,第一眼能看到家人是最好的。 時溪午點點頭,不疑有他。 也不知是因為她的鼓勵,還是徐青高超的醫(yī)術,母親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了。 可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卻一天比一天糟。 她的心情開始急轉直下,很容易就變壞,一點點不如意就讓她想發(fā)脾氣。 她像一個充滿了氣體的煤氣罐罐,一點就炸。 無理取鬧、疑神疑鬼。 覺得所有人都不是好人。 居心叵測。 揪住細枝末節(jié)不放,夸大其實。 甚至連救贖她的薄寒川,她也覺得他沒安好心。 他當然不是什么活菩薩,誰有困難就去撈誰一把,他就是想得到她。 她明明知道的,為了父母,她還默許了這種想法,住進了他家里。 她明明沒那么排斥他的。 但現(xiàn)在,他在她心里,是一個兇殘暴虐、慘無人道的惡魔形象。 她其實不愿意這么想的,可她就是本能般的害怕他,厭惡他。 但是去醫(yī)院見了徐青,和他相處下來,她的心緒又會回歸正軌。 好像他身上有一種能讓人平靜的魔力,這讓被怨憤撕扯得稀碎的時溪午產(chǎn)生了一種類似于趨光性的本能。 她有些依賴,并渴望他那相當于自發(fā)性的“救助”。 她和徐青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薄寒川的臉色就變得越差。 可一被他抓回莊園,遠離徐青,她又會變回那個討厭的自己。 然后她就被診斷成了精神病。 她開始被逼著吃藥,然后越來越瘋魔。 在一個月前,徐青給她遞了消息,要幫她逃出來。 她受不了這樣的自己,這一切都太令她痛苦了。想到父親的案子已經(jīng)步入正軌,母親也逐漸好轉,于是時溪午便借著夜色的掩護,開窗翻墻,逃了出來。 徐青在一個能避開監(jiān)控的拐角等她。 他開著車帶她跑到機場,等著飛往L國的最近一班航班。 天有不測風云,他們的航班延遲了,薄寒川帶人追了過來。 嗅到危險的徐青扔下她先一步逃跑,她則被捉了回去,關了起來。 莊園里的所有人都在監(jiān)視著她,還新安裝了不少她看不見的監(jiān)控。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極端的驚惶和恐懼。她縮在房間角落里,一個人對抗著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