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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的佛寺，登記在冊的有一千八百七十七座。這其中最出名的無疑是金閣寺、東福寺、天龍寺、大德寺和清水寺這五座寺廟，歷史悠久，風(fēng)景如畫，名聲甚至傳到國外，每年都有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游人慕名前來觀賞。

    和這五座歷史動輒上千年的古寺相比，山能寺只能算是佛光普照下的米粒一枚。但是在當(dāng)?shù)?，山能寺還是有一些名氣，很多居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是寺廟的忠實信徒。而山能寺中最特別且最有名的就是寺廟里供奉的主佛藥師如來，每十二年才會開光一次，接受信徒參拜。

    山能寺的藥師如來上一次開光正好是十二年前，距離下一次開光已經(jīng)不遠(yuǎn)，在這個檔口寺廟中的和尚忽然私下里找名偵探下了委托，源輝月到達(dá)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某種預(yù)感。

    太陽底下的新鮮事不多，這一次的事情發(fā)展果然也沒有出乎她的預(yù)料。

    他們在下午三點到達(dá)的山能寺，彼時寺廟中還有客人還沒走。源輝月提前給寺廟里打過電話，知客的僧人順利將她和電話里的人對上號，然后和客人告了聲罪，快步迎了上來。

    走了一遍自我介紹流程，又替某位沒能到場的名偵探解釋了一番，他們就被自稱龍圓的僧人帶到了內(nèi)院。

    “就像您看到的這樣，距離開光日只有半個多月，我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贝蜷_柜門，展示了空空如也的佛龕之后，這位發(fā)出委托的僧人轉(zhuǎn)過頭來愁眉苦臉地說——山能寺的主佛果然被盜了。

    時間是在八年前，當(dāng)時寺廟中的僧人沒有聲張，將此事隱瞞了下來自己私下找尋，然而找了八年也沒有結(jié)果。

    八年過去，就算當(dāng)初盜賊下手再粗陋，時間都會當(dāng)上他最好的幫兇，替他清理掉一切痕跡。源輝月往佛龕里掃了一眼就知道里頭沒什么線索，平靜地收回視線。

    柯南認(rèn)真詢問受害人，“八年前佛像被盜的時候，寺廟里有外人嗎？”

    “有倒是有，但大部分都是熟客?！饼垐A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后腦勺，努力回憶，“那些客人后來我們暗中試探過了，全都沒什么異常。只除了有一家施主是外地來的游客，臨時在我們寺廟落腳的，不過佛像被盜應(yīng)該跟他們無關(guān)?！?/br>
    “為什么？”

    “因為那家人的妻子和丈夫都是警察啊。”龍圓為難地說，“他們還帶著家里的女兒，據(jù)說是妻子懷孕了，丈夫特地帶她來京都的寺廟祈福的，這樣的一家人跟佛像被盜應(yīng)該扯不上關(guān)系吧？”

    柯南：“額，說的也是……”

    然后他想了想，“藥師如來十二年才開一次光是面向信眾的吧，如果有其他寺廟的僧人前來參拜，你們應(yīng)該不會阻攔？”

    “這倒的確不會，佛法無邊，同宗的師兄弟當(dāng)然可以隨意前來。”龍圓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寺廟的藥師如來很有名氣，慕名前來的同道們的確不少。”

    “那段時間都有誰，你還記得嗎？”

    “這，我要去翻一翻名冊……”

    兩人說話的工夫，源輝月的手機(jī)進(jìn)了一個電話。她看了眼來電提醒，朝柯南微微示意就轉(zhuǎn)身出了門。

    佛殿外頭是條長長的木質(zhì)走廊，欄桿外綠樹成蔭，還有一口水井，井邊生著青苔，顯然年齡和這座寺廟一樣久了。

    源輝月往那邊掃了一眼就停在欄桿旁接通了電話。

    “我在山能寺……對，山能寺的佛像的確被盜了?！彼夹奈⑽⒁淮?，“你已經(jīng)到京都了？”

    話音剛落，一聲枯枝被什么東西踩碎的聲音掠過耳側(cè)。她一頓，抬頭看去，就見到佛殿后頭繞出來一個人。

    對方似乎是無意間走到這里，撞上了她在打電話，抬頭對上她的視線時青年也愣了愣，然后歉意一笑，又自覺地原路離開。

    源輝月目送著他的背影，“沒事，寺廟里的客人……嗯，剛剛還在門口打過照面，好像是住持的朋友?！?/br>
    她打完電話重新回到殿內(nèi)，就見帶他們過來的僧侶不知道去哪兒了，只有弟弟一個人站在日光菩薩面前，拿著張花花綠綠的紙低頭沉思著什么。

    源輝月：“龍圓呢？”

    “去找八年前的訪客名冊了，”柯南回過頭來，將那張紙遞給她，“幾天前他在寺廟的郵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信上沒有地址也沒有署名，信封里頭只有這個和一張印著打印字體的信紙。信上寫著只要解開了這個謎題，就能知道佛像所在?！?/br>
    源輝月接過來看了一眼，立刻了然，“兇手寄過來的？”

    “如果山能寺的佛像的確是源氏螢盜走的話，那就很有可能?！笨履蠂?yán)謹(jǐn)?shù)卣f，“應(yīng)該是那位逝世的首領(lǐng)留給源氏螢其他成員的，但是他們可能沒有解開。”

    “所以就想了個法子找偵探來替他們解？”

    源輝月失笑，只覺得這些強盜思路居然還挺廣。她往紙面上掃了一眼，就把它還給弟弟。

    “我不擅長這個，你怎么看？”

    柯南想了想，“如果是源氏螢的話，先去源義經(jīng)和弁慶有關(guān)的地方看看？”

    “那就走吧?！?/br>
    小偵探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正要跨過佛殿大門，忽然愣了愣，想起什么般轉(zhuǎn)過頭來。

    “輝月jiejie，你對這個案子很有興趣？”他有些迷茫地問。

    源輝月的視線從佛龕里余下的兩座佛像上收回來，看向他，“嗯？”

    “……別裝傻，我就沒見到你對其他案子這么積極過?！?/br>
    源輝月于是思考片刻，走過去牽過弟弟的手，拉著他邁過門檻，一邊語氣真誠地說，“可能是你感覺錯了？”

    柯南：“……呵呵。”

    第118章 十字路（四）

    源輝月其實是在京都長大的。

    雖然在德川家康將幕府搬到江戶之后，這個早年還是一處荒涼漁村的地方漸漸在后續(xù)的幾百年間成了新政治中心，甚至明治維新后連天皇都將國都遷過去，將其改名為東京。但真要算起來，但凡歷史在幾百年以上的世家，基礎(chǔ)地盤依然都還在京都，比如源氏。

    雖然兒時的記憶早忘記干凈了，但走在京都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她的視線掃過周邊的街景，依然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不熟悉也不行，京都沒怎么經(jīng)過戰(zhàn)亂，大部分建筑都保存完好，如今全成了景點供人游玩。眾所周知，如果一個熱門景點沒有個與之相稱的歷史傳說，那這個熱門就仿佛摻了水，就是捏也要捏造一個出來。而非常不巧的是，源輝月的祖宗們可能是時髦值太高，經(jīng)常性地被人拉來充當(dāng)這些歷史傳說的主人公。她在京都城內(nèi)走一走，幾乎到處都是祖宗們到過的足跡——就算不是他們也是他們的老對手，七拐八折總能扯上關(guān)系，偌大的京都仿佛就是一本源氏的史書。

    此時此刻，源輝月就站在這本史書中源義經(jīng)那一節(jié)，在五條大橋的橋頭淡定地往下看。

    橋上人來人往，橋底下水波粼粼，倒映出橋上人來去的身影，千百年來這條鴨川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永遠(yuǎn)在流動，也永遠(yuǎn)在時光中亙古不變。

    柯南拿著那張信紙左看右看，“好像沒有跟這上面的圖案有關(guān)的東西啊?！?/br>
    “應(yīng)該沒那么簡單……”

    “單”字話音剛落，一道風(fēng)聲忽然從她身后襲來。源輝月幾乎是下意識地身體往旁邊一側(cè)，手里剛買的檸檬水條件反射地潑了出去。

    “源……嘶！”

    聽到那個熟悉的話音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液體在半空中的慣性強大，并不能收放自如。她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過身時，順著橫生過來的木刀，就看到了背后新鮮出爐的落湯雞。

    “……”落湯雞一張帥臉上沾滿了水，透明的水珠還在順著額前的發(fā)尾往下滑。他默默放下手里的木刀，一邊抹了把臉，以哀怨的目光看著她，“源jiejie，還好你剛剛手里不是熱咖啡?！?/br>
    源輝月：“……”

    源輝月：“服部君，你多大了？”

    “可能剛剛小學(xué)畢業(yè)吧，”柯南也朝他看了過去，一邊涼涼地說，“畢竟這種背后嚇人的惡作劇，只有小學(xué)生才會玩?！?/br>
    服部平次干笑著揉了揉鼻子，低聲嘟噥了一句什么。

    這時候旁邊的真正小學(xué)生見他們終于鬧完了，不高興地跑過來要回了自己的木刀，并且認(rèn)真地為小學(xué)生正名道，“我也不會玩這種惡作劇了，我們練習(xí)劍道的時候可認(rèn)真了！”

    關(guān)西名偵探接連被從高中生踹回幼兒園，只好乖乖把木刀還給他們，一邊蹲下來道歉，“嗨嗨，是我錯了?！?/br>
    小孩子們終于滿意，又一窩蜂地跑了。源輝月的視線跟著他們一路下了橋，幾個小孩都像模像樣地穿著劍道服，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木刀像是正準(zhǔn)備要去訓(xùn)練。他們從橋頭跑下去之后就遇到了一個高中生，立刻開心地跟他打起招呼，一邊圍了過去。

    “沖田哥哥！”

    “沖田哥哥今天也來教我劍道嗎？”

    “沖田？”正拿著手帕擦臉的服部平次下意識回頭，被幾個小孩圍住的少年正好也抬頭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撞上，少年愣了愣，連忙低下了頭去，像是躲避什么一般和身前的小孩子說了幾句話就很快帶著他們離開了。

    服部望著他的背影，疑惑地呢喃，“……不是他啊？”

    柯南：“什么？”

    “泉心高中的沖田總司，我在劍道大賽上的老對手了?！狈坎亮瞬留W角的水痕，一邊心不在焉地說，“剛剛聽到那幾個孩子提到劍道，又在喊‘沖田’我還以為是他。”

    他頓了頓，又若有所思地回憶道，“不對，那家伙我好像也見過……話說回來，源jiejie你剛剛潑的什么東西啊，怎么黏糊糊的？”

    源輝月收回視線，瞥他一眼，“檸檬水，里面加了蜂蜜?！?/br>
    “……哈？”

    “美容養(yǎng)顏的，你就當(dāng)做了個面膜吧。”

    服部：“？？？”

    柯南無言地抬手扶額，“輝月jiejie你在這里等我們一下，我記得那邊有個洗手間，我?guī)н@家伙去洗個臉。”

    熱門景點旁邊有洗手間是標(biāo)配，名偵探一路走過來一直在注意路上的各種標(biāo)志，和信紙上的圖案進(jìn)行對照。雖然暫時沒有任何成效，倒是把附近的地圖全記了下來，順利就帶著小伙伴找到了半條街外的公共洗手間。

    春末的天氣，水管里的水還涼著，但少年人火氣旺，服部平次也不介意，擰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水就往臉上潑，然后冷得一個激靈地“嘶”了一聲。

    柯南單手插兜站在一旁，平靜地表示活該，“你閑著沒事干嘛要拿木刀從背后襲擊輝月姐?！?/br>
    服部又往臉上潑了一捧水，一邊嘟噥著，“我就是想試試?！?/br>
    “試什么？”

    “我中午在餐桌上的時候不是還驚訝過源jiejie居然懂劍道嗎？”

    他從口袋里拿出手帕放在水龍頭底下沖了沖，又重新擰干，開始擦臉上的水，邊擦邊說，“我后來去問我爸了，然后被老頭子反問了一句我記不記得源氏是以什么起家的，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源氏是武家?！?/br>
    應(yīng)該說，源平兩氏就是最早的武家。在平安京養(yǎng)蠱一般的政治斗爭中，源氏成功干掉了這個老對頭成為了最后的勝利者，甚至武家崛起將以藤原為代表的公卿從政治舞臺上踹下去牢牢把控朝堂也是從源賴朝開辟幕府開始的。

    “所以說，武家的公主怎么可能不會劍道，源氏的劍道明明很有名的。”服部把手帕抖了抖重新揣回兜里，一邊嚴(yán)肅指責(zé)自己的小伙伴，“雖然源jiejie平時看起來就很嬌弱的樣子，但是果然是工藤你這家伙總是一副對她保護(hù)過度的態(tài)度把我誤導(dǎo)了吧！”

    “……是嗎？”見他收拾好了，柯南抬腳往外走。

    服部平次連忙跟上，“所以說，源jiejie的劍道水平怎么樣？你見過她練劍嗎？她好像沒參加過任何劍道比賽吧，你說我能不能去找她挑戰(zhàn)試試，老實說源氏的劍道我其實慕名已久了……”

    “服部?！笨履向嚨赝Ｏ履_步，打斷了他的絮叨。

    他的聲音難得地有了些嚴(yán)肅的意味，讓服部平次下意識也跟著停了下來，朝他看去。黑發(fā)小少年直視著前方?jīng)]有回頭，側(cè)臉輪廓在陽光下忽然給人種冷冽的感覺。

    他平靜但格外認(rèn)真地強調(diào)，“不要跟她提這件事。”

    服部一愣，困惑地問，“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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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后，柯南和服部回到五條大橋時就見源輝月果然還在橋頭等他們，只不過身邊多了一個人。

    京都不同于東京，歷史的余暉似乎還沒從這座古城中退去，走在京都的街頭上，穿著傳統(tǒng)服飾來來去去的人不少，且大多數(shù)是女性，就比如橋頭這一位。

    她穿著一身杏色的和服，長發(fā)高高挽起露出了白皙柔美的脖頸線條，發(fā)鬢上還簪著一朵淡色的花。她彼時正背對著他們在和源輝月說話，背影纖細(xì)婀娜，儀態(tài)有種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美感。

    柯南和服部兩人疑惑地走了過去，“源jiejie？”

    那人停下話音，側(cè)過身露出了一張素雅的臉，和背影非常一致地，果然是位美人。她回頭看過來，唇邊還帶著笑，溫柔地問著身邊人，“源小姐，這就是……”

    視線觸及到服部平次的臉時，她意外地一頓，然后往下看到柯南，這才順利把后半句話說出口，“……這就是你的弟弟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