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話再次被提及在他耳邊恍若歷歷在目。

    他眉心稍擰，甘棠似乎是剛剛洗漱完換下睡衣，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都是慢慢的濕意。

    她輕輕側(cè)著腰肢，雙手拿著毛巾輕輕在長發(fā)上揉捏，地板上還落著幾滴從她頭發(fā)滴落下的水。

    甘棠似乎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他回來了，她轉(zhuǎn)過頭看見他的第一眼有些驚恐，明顯是被嚇到。

    她神情一愣，連著手上的動作都一下子怔住。

    如果不是現(xiàn)在雙手沒空，她估計已經(jīng)去拍胸脯，裴青止這么大一個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路愣是沒有一點聲音。

    不僅如此，外面關(guān)門的聲音也沒有。

    這么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在她身后差點沒嚇?biāo)浪?，差點連心臟病都被嚇出來。

    她眼眸在他身上打量，不知道為什么她見他今天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對。

    可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看著就是跟之前有那么一點的不對。

    甘棠想著他會不會是心情不好不想去觸他霉頭，頭發(fā)一甩準(zhǔn)備往一邊去，誰知道她這么一甩，不知道是哪勾住她的一縷頭發(fā)，頭發(fā)沒甩過去，頭皮被扯的硬生生的疼。

    “啊。”她下意識的叫出聲，那一刻簡直是疼的頭皮發(fā)麻連帶著眼淚似乎都要涌出來了一般。

    她恢復(fù)剛剛的那個動作，長臂伸起摸索著那縷被卡在背后紐扣上的頭發(fā)，一直摸不到她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

    剛剛被扯著本來就疼，現(xiàn)在又扯不出來，心里的煩躁值幾乎是拉滿。

    就在她打算要不要直接逮住那縷頭發(fā)扯斷的不要時候，她的手被一只冷冰冰的大掌觸碰到。

    裴青止繞在她身后，冰冷的手指時而不時的觸碰到她背上的肌膚，她難忍的一怔。

    她有些恍然，直到他那句“好了”她才得以挺直背。

    這心情也一下子在這個時候變好，不過頭皮那里似乎是被扯的厲害，這會兒都還有些隱隱的泛疼。

    她松口氣，用手抓了抓她的長發(fā)。

    “甘棠?！?/br>
    裴青止冷冷沉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她動作一怔，早就意識到他今晚的情緒有些不對。

    他很少叫她名字，一直都是甘大小姐甘大小姐。

    雖然之前也會這么叫著她名字，可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兒個會覺得他有些愈發(fā)的不對勁。

    甘棠回過頭，目光中落著半分不解。

    裴青止站在那里，安安靜靜目光卻在她轉(zhuǎn)過身的這一剎那間牢牢的盯著她的眼睛。

    “甘棠，我想聽實話?！?/br>
    聽著他的這句話，她心跳難免加速，心里大抵猜到他會問出什么問題。

    裴青止朝著她靠近，拉進(jìn)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盯著她的那雙眼睛似乎是要看出什么一般。

    他薄唇輕啟，目光微微閃動：“當(dāng)年你接近我，就只是因為喜歡，對吧。”

    第47章

    “兒媳婦來安城沒去看他，氣壞了?！?/br>
    甘棠的眉眼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蹙起。

    她下顎輕抬與裴青止的雙目相視：“對。”

    這是實話。

    裴青止的臉色好看許多：“那分手呢。”

    “就真的只是不喜歡了？”他接著追問。

    甘棠就知道他還會繼續(xù)問,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目光相視良久，撇過頭看向一邊明顯心虛, 雙手伸出再次用毛巾擦拭著滴著水的長發(fā)。

    她語氣淡淡：“都過去那么久了, 再提又有什么意思?！?/br>
    裴青止看出她不想回答, 他沒有繼續(xù)問, 心里的答案早已明目。

    他沒說話，很是平靜的走進(jìn)浴室。

    甘棠的動作停下來, 她直起腰看著他消失的身影。

    夜風(fēng)寂寥，甘棠坐在陽臺上, 雙腿輕輕翹起，細(xì)長的手指上夾著一根女士香煙，香煙燃?xì)庑屈c煙霧繚繞。

    她吐出煙圈，眉心緊蹙未曾松懈, 她輕輕抬起手臂, 指尖輕彈煙灰落地。

    跟裴青止分手的那天, 甘楠不知道從哪來的消息把她從學(xué)校叫回家，她本身是不愿的。

    那個時候她叛逆，她不喜歡那位嚴(yán)厲的母親, 更不喜歡她喜怒無常的心情。

    只是電話提到裴青止的那一刻，她答應(yīng)回去。

    剛回去甘楠的情緒還很正常，給她買了她最喜歡的灌湯包關(guān)心她，到最后她的情緒就有些掛不住。

    甘棠不想跟她吵, 起身準(zhǔn)備上樓卻被她沖上前攔住, 兩人停在大廳的樓梯上, 甘楠在上她在下。

    她們發(fā)生爭執(zhí), 吵得很厲害。

    在她給她一巴掌后她撞到扶欄的球型接頭上時。

    甘楠才意識到她做的不對, 漸漸的她聲音開始帶著哭腔，她湊近低頭想看她的情況被她躲開。

    她哽咽：“棠棠，棠棠你當(dāng)真要因為一個男人不要mama嗎？”

    “mama只有你和阿祈了。”甘楠望著她的眼睛開始泛紅的厲害，一顆顆的淚沒忍住滑落。

    甘棠記得她外婆有心臟病，很早就去世了，甘楠幾乎是被外公一手拉扯大。

    外公工作繁忙，再加上外面養(yǎng)著有人的情況能給她的關(guān)愛一直都是很少。

    后來在大學(xué)時候她遇見何旭笙，何旭笙給她關(guān)愛給她疼，她給他生孩子助他創(chuàng)業(yè)。

    只是沒有想到，在甘棠八歲那年，唯一一個疼她的被她發(fā)現(xiàn)出軌，還是在她們的婚房里。

    當(dāng)時的甘楠懷著甘祈已經(jīng)有八個多月，看見那一幕的她在和何旭笙追趕的路上她甩去一跤。

    甘祈早產(chǎn)。

    從那以后他們離婚，甘楠的情緒似乎就變得不太正常。

    她的占有欲開始變強，她害怕會有人再離開她包括她的親生女兒。

    甘棠聽著她那番話怔去許久，她彎著腰一只手撐在扶欄上，烏黑的長發(fā)掉落在一旁擋住她的神色。

    甘楠的話再耳邊響起，她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時感覺像是聽進(jìn)去了又像是沒聽進(jìn)去一般，耳朵里仿佛是有蜜蜂一般在“嗡嗡”的作響。

    嘴里更是一大股鐵銹味的味道，她含著那股鐵銹顫顫巍巍的起身，她連看都沒去看她的那張臉，她擺手。

    “知道了?！彼穆曇艉苄。〉剿ε滤牪磺逅f的是什么，她又補充一句：“我知道我該怎么做了。”

    她轉(zhuǎn)過身往外走，整個人都有著說不出來的意味，連著步伐都有些顫顫巍巍。

    甘楠跟在身后，雙手伸著似乎是想去扶她，不過像是知道她不會同意一般，她只是站在后面沒有靠近。

    她不停的抽泣：“棠棠，棠棠mama對不起你，mama不，不應(yīng)該打你。”

    甘棠沒聽進(jìn)去她的話，一直到出門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的脆弱感。

    她停在階梯上側(cè)過頭：“你如果想讓我分手的話就不要再跟著我?！?/br>
    甘楠果然止步于此。

    她現(xiàn)在都還記得她走時，她就像是哭喪一般在后面不斷的抽泣。

    甘棠沒理，她像是失去魂一般找了一個沒人的路口坐下，她吐出嘴里的鐵銹味，一灘血水出現(xiàn)在地上。

    她用舌尖輕輕抵動后槽牙，這才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被撞的有些松動，灰蒙蒙的天氣，甘家大院在半山腰上，這里除了她們一家鮮少有人。

    好半晌，她才笑出聲來。

    是自嘲自諷的笑。

    甘棠靠在座椅上，回過神，她小歇一會兒雙眼盡有些說沉重，她掀開眼皮，指間的細(xì)煙燃燒過半煙灰掉地。

    她有些迷糊，剛剛的記憶她分不清是夢還是她真的是在回憶，她坐起身煙灰被彈落，她塞進(jìn)嘴里狠狠的吸上一口，又透了會兒氣才開始往里走。

    裴青止早已洗漱完，他坐在沙發(fā)上一雙長腿翹起，手上捧著一本書看的仔細(xì)。

    甘棠發(fā)現(xiàn)他平時好像沒有什么其他的興趣愛好，一天閑下來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看書。

    見她進(jìn)屋，他才淡淡的掀起眼皮朝著她這邊看過來，只不過一眼他很快垂下頭。

    本來她以為他就要這么安靜的坐在那里看書，誰知道剛垂下頭的第一秒，他很快抬起眼：“怎么沒把頭發(fā)吹干?！?/br>
    甘棠不喜歡吹頭，她覺得煩，一般都是只要吹到不滴水就行，只不過她今兒個還沒吹，剛剛煙癮有些犯，出去抽煙倒是忘了。

    她輕撇頭，長發(fā)盡數(shù)斜落：“不喜歡?！?/br>
    看著沒大濕，也沒滴水她心里產(chǎn)生出今兒個就不吹了的想法。

    裴青止沒說話，那本書被他放在茶幾上站起身，不過半分時間，等他從臥室出來時他手上已經(jīng)拿著那把白色的吹風(fēng)機。

    她被安撫著坐下，裴青止清涼的指尖透過她的長發(fā)觸碰到她的頭皮，她有些說不出的觸感。

    吹風(fēng)機細(xì)小的風(fēng)聲落在她耳朵里，她的心為之一怔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涌現(xiàn)。

    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同樣不喜歡吹頭，每次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會很耐心的用手指輕輕抓著她的長發(fā)慢慢幫她吹干。

    心里許久沒有涌現(xiàn)過的愧疚感彌漫心頭。

    就好像是齊聞?wù)f的一般，錯的不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甘棠忽然覺得鼻頭有些發(fā)澀。

    她覺得她有些對不起他。

    安城大學(xué)的校慶邀請她參加，加上跟周槐序的項目這邊需要她親自更近。

    次日一早的飛機飛到安城的時候才九點過。

    那邊的天氣很好，不像是上京的陰晴不定，這邊很穩(wěn)定，連續(xù)她要在這邊待的這幾天都是二十幾度，溫溫的太陽不曬不熱。

    她昨晚睡的晚沒睡好，今早上準(zhǔn)備在飛機上小歇一會兒卻怎么都睡不著，她隱隱有些犯困，打著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