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鶯入懷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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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筍燒rou汁水充盈,裹滿每一塊筍和rou,順著圓盤蔓延;蝦仁燉蛋彈軟水靈,澆上一勺醬油,劃了花刀很是入味;嫩豆腐青菜湯清澈見底,佐以蝦米提鮮,畫龍點(diǎn)睛般清新。 林知雀用小碗盛出一點(diǎn),與桂枝分著品嘗,十分滿意地笑著點(diǎn)頭,隨后裝在碟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入食盒之中。 她利落地收拾一番,熟門熟路地去了竹風(fēng)院。 行至門前,林知雀剛想抬手叩門,大門就“吱呀”打開。 嘉樹佇立門邊,早已聽到她腳步聲似的,笑容殷切熱情。 林知雀未曾料到,停頓后回之一笑,低頭踏過門檻。 不經(jīng)意間,她瞥見青苔缺了一角,正是上回絆倒她的那處。 不知是哪個可憐蟲,竟也滑倒了,且摔得比她還要狠。 林知雀在心底唏噓,未曾注意到嘉樹一直看著她,鄭重其事地解釋道: “姑娘,這是我踩到的,沒有別人來過?!?/br> 他家公子潔身自好,不會見別的姑娘,可千萬別誤會! “嗯......???” 林知雀渾不在意地往前走,好一會兒才回過頭,困惑地眨眨眼。 好端端地,同她說這個作甚。 這不重要,她也沒打算問。 再說了,這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不過,林知雀并未多想,聽了就忘了,繼續(xù)朝院子里走去。 時(shí)近正午,春日暖陽綿軟溫暖,絲絲縷縷從竹葉上傾瀉而下,印下星星點(diǎn)點(diǎn)靈動光斑,隨著微風(fēng)閃爍跳動。 裴言淵端坐在石凳上,身姿清瘦頎長,脊梁竹節(jié)般挺得筆直,墨發(fā)半散在身后,發(fā)絲在光線中鍍上一層銀邊,俊美沉郁得有些不真切。 見她走來,他雖未阻攔盤問,但眸光依然冷淡幽深,黑沉的眸子緊盯著,如深潭般讓人看不透徹。 較之上次,似乎又多了幾分深沉意味。 似是審視探究,又似是頗為冷靜地看著一場戲。 林知雀看不明白,也壓根兒沒想看明白,對視一眼后無奈地皺起眉頭,提著食盒坐在他對面。 這家伙,第一回 見面就用這種眼神看她,后來一直如此。 說的話也奇奇怪怪,她半知半解,不懂他究竟想些什么。 幸好她只是來送飯,這些無甚要緊,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就行了。 如此想著,林知雀安定不少,把剛做好的飯菜擺在桌面上,認(rèn)真道: “這、這回也是我做的!” 她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這句話,只因?yàn)樯匣剡@么說后,裴言淵竟然動筷了。 不僅吃了,行動上還證明她做得很好吃。 也是那回,她才覺得這家伙也不是那么討厭,這次來的時(shí)候就沒那么抗拒。 今日做的這些菜,比上回更加可口,她自己都忍不住多嘗幾口。 她有信心,只要他吃了,絕不舍得輕易停下。 然而,裴言淵并無反應(yīng),仍是淡漠地凝視著她,冷聲道: “鶯鶯,這是你的姓名?” 他的嗓音略微低沉,尾音似有似無上揚(yáng),眼底暗涌著質(zhì)疑與玩味。 實(shí)際上,無需任何回答,他早已有了答案。 鶯鶯是閨名,日后若是明知姓名卻喚閨名,實(shí)在是曖昧晦澀。 加之她愛慕之心昭然若揭,如此豈非正合她的心意? 他絕不可能讓這種事發(fā)生。 最好今日把話說開,斷了她的念頭,一切到此為止。 然而,林知雀聽到“鶯鶯”二字時(shí),有些意外地怔了一下,懵懂卻堅(jiān)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這是爹爹給她取的閨閣小名,希望她此生歡樂幸福。 還在金陵時(shí),家人時(shí)常笑著這么喚她,十余年習(xí)以為常。 只可惜,已經(jīng)很久無人喊她“鶯鶯”了。 方才驟然聽到,還挺順耳的。 “是呀,上次說過,這就是我的名字。” 林知雀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裴言淵,杏眸濕潤閃亮,唇角樂觀地?fù)P起。 她是仗著京城無人知曉,借以掩飾身份,但確實(shí)算不得撒謊,更不會覺得異樣。 而且,這名字通俗又大眾,放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都合適。 誰會閑的沒事,刻意去追究這么個名字? 就算有,也是那種腦筋打結(jié)、心眼極小的討厭鬼吧! 聞言,裴言淵擰著劍眉,似是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 他方才的暗示已經(jīng)很明顯了,為何她不愿說出真名? 甚至,聽了“鶯鶯”二字還很受觸動的樣子,仿佛希望他以后都這么喚她。 看來,他的揣測果真沒錯。 這姑娘拐彎抹角,故作不知,就是想騙他記住閨名。 但他明明知道她是誰,總不能陪著她裝傻演戲吧? 日后每一步都危機(jī)重重,他從未想過帶個嬌弱女子。 他更不想接受她送飯的愛慕,當(dāng)斷不斷,糾纏不清。 裴言淵俯視著那顆小腦袋,闔上雙眸深吸一口氣,想索性把話說清楚。 她或許會難過一陣,不過沒關(guān)系,他們確實(shí)不合適。 第7章 7 、又止 陽光愈發(fā)明媚燦爛,描摹出竹葉的剪影,將其映照在石桌上。 風(fēng)移影動,竹葉在枝頭晃蕩著,不知搖擺了多少回,終于飄落而下,卡在菜盤間的縫隙里。 此時(shí),誘人的飯菜已經(jīng)有些涼了,林知雀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問了裴言淵好幾句也得不到回應(yīng)。 她困惑地歪著腦袋,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模樣,不明白這人今日是怎么了。 上回明明告訴他名字了,雖然并非全名,但也不算說謊。 他記得清清楚楚,方才卻問了一遍,隨后眸光深淵般看不見底,仿佛在斟酌什么令人頭疼的大事。 林知雀看了看一桌子美味佳肴,更加覺得他難以理解了。 筷子都遞給他了,拿起來吃飯很難嗎? 她自我感覺,上次的配色還沒這次好看呢,不可能到了難以下咽的程度吧? 難不成,是香迷糊了? 她托著下頜,一本正經(jīng)思考這個原因的可能性,極為認(rèn)可地點(diǎn)頭。 畢竟上回只是“還湊合”就能吃下許多,這次更好吃了,該不會不舍得下口吧? 不過無論如何,趁熱吃才是最要緊的。 如果他真這么喜歡,她下次再做就是了,反正她最樂意下廚了。 若能有人懂得欣賞,日后還能在侯爺面前說幾句好話,簡直是完美。 林知雀如此想著,試探著掰開他攥著的手指。 過了好一會,她終于掰開最后一根,不由分說地把筷子塞進(jìn)去,長長舒出一口氣。 當(dāng)真是,有一種對牛彈琴的疲憊。 然而,裴言淵拿著筷子,修長靈活的手指不停把玩,始終沒有下口。 林知雀看得煩悶不安,不想再努力了,臉色跟著嚴(yán)肅起來,趴在桌上抱怨道: “說嘛,這是怎么了?” 裴言淵沉吟片刻,俊容閃過一絲猶豫,疏離克制地開口道: “沒什么,你下回不必來了?!?/br> 他剛才一直在思索,究竟如何才能拒絕這姑娘的好意,抑制住她不斷蔓延的愛慕。 其實(shí)在她之前,也曾有侍女或是表小姐,隔三差五向他袒露心跡,他對此并非毫無經(jīng)驗(yàn)。 只要不收她們的東西,冷冰冰告訴她們事實(shí),她們就不會再登門。 更有甚者,會覺得他囚禁廢院卻不識相,反而刺他幾句。 但她們皆是目的明確,不似這位姑娘,笨拙中有幾分聰明,聰明中有幾分懵懂,懵懂中帶著幾分矜持。 他極少耗費(fèi)心神去想如何拒絕一個人,因?yàn)樗麖牟辉谝饽侨藭趺聪搿?/br> 唯獨(dú)這次是例外。 若是說得太過直白,以她內(nèi)心的執(zhí)著程度,應(yīng)當(dāng)會十分傷心。 既然當(dāng)初她對他動過惻隱之心,他如今就委婉一些,只是告訴她“不必來了”。 然而,林知雀聽得愣怔,險(xiǎn)些以為是她聽錯了。 她“唰”的一下,立即從石桌上直起身子,水汪汪的杏眸瞪得圓溜,褐色眼珠靈巧打轉(zhuǎn),不可置信地凝視著裴言淵,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